長安城東,一座豪華富麗的莊園中,千檐百宇,氣象恢宏,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盡顯大富大貴之氣。莊園外兩座石獅,重逾千斤,顯示着這家主人的地位。
站在石獅的前方,可以看見“趙國公府”四個金璧輝煌的大字,落款更是刻有李世民的字樣。
能讓李世民親筆題字贈扁的當世之上,也僅有趙國公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子,在一統天下的過程中,沒有什麼顯赫之功,但卻是最早跟隨他的大臣,是李世民最信任的心腹。
此刻長孫無忌與長子長孫衝正在商議了家族鎖事。
長孫衝已經沒有了那股溫文爾雅的氣質,一臉的頹廢,失落,還有不甘、不滿、以及嫉恨:“父親,皇上爲何如此偏愛杜荷,留他夜宿皇宮不說,還將自己的佩劍賞賜給他!”
長孫無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看着長孫衝,看着自己的愛子兼長子,有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你錯了!”他更正了長孫衝的態度,道:“皇上從來不會偏愛任何人,從來不會。他如此厚待杜荷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杜荷值得他如此!”
長孫無忌面上毫無表情,只是輕輕地緩緩的說着,似乎在說一件於己無關的事情。
“皇上是一位前無古人的君王,不論是誰,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能爲我大唐王朝做出貢獻,他就會重用你,器重你。”
“所以,你不能怪皇上偏頗,只能怨你自己不如杜荷!”
不如杜荷!
長孫衝聽了這話,登時眼紅耳赤了起來,呼吸急促,極不平靜。
“不如杜荷,怎麼可能,我哪裡不如他了?”他有些失聲裂肺的咆哮着,從小到大,杜荷都是被他踩在腳下的人物,要讓他承認自己不如杜荷,那是萬萬不能。
“這點你就不如他!”長孫無忌面對長孫衝的咆哮,心中暗暗一嘆,臉色卻依舊不動聲色。
“你不如他冷靜,不如他果敢,更沒有他那副泰山崩塌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領。”長孫無忌想起了自己跟杜荷的第一次見面,那是在太醫署。
面對皇帝,面對魏徵的責難,杜荷那表現出的沉着冷靜,根本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那時的他表現出來的急智,即便魏徵也讓他逼得啞口無言。
從那時起,長孫無忌就將杜荷記在了心底,因爲他知道杜荷的出現,很可能意味着他日後的政治生涯裡將會多出一位勁敵。
因爲杜荷是杜如晦的兒子。
杜如晦、房玄齡二人是如今他政治場上最大的敵手。
有他們在,自己這外戚的身份,實難掌握朝中大權。
作爲大唐王朝最狡猾的狐狸,早已看清楚了自己在朝堂上的對手。他沒有動,只是時機不對。
如今大唐正在蓬勃發展中,李世民最依賴的兩人就是善謀的房玄齡以及善斷的杜如晦。這兩人如今對於李世民來說就如同與左膀右臂,誰針對他們就如砍李世民的手臂一樣。
這愚蠢的事情,長孫無忌決計不會去幹的。
正面不行,長孫無忌採取的是以迂爲直的辦法,從杜荷身上入手,以杜荷來拖垮杜如晦。
原本這一計長孫無忌一直引以爲傲,因爲他快要成功了。
杜如晦貴爲宰相,大唐新立,諸事繁雜,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的他,以隱隱有些不支。
長孫無忌暗自用杜荷來打擊杜如晦,多番讓長孫衝密謀陷害杜荷,讓本性本就惡劣的杜荷成爲長安最著名的紈絝子弟。
讓杜如晦國事纏身之餘,又要爲杜荷這個敗家子而憂心,而生氣。
貞觀四年,杜如晦因杜荷偷了家裡御賜的翡翠去典當換取賭資,而氣得一病不起,險些喪命。
只恨那李靖,只恨那藥王孫思邈,毀了他一切算計。
因爲李靖在運送傳國玉璽的途中莫名其妙的昏迷,李世民請來的孫思邈給他醫治,恰好杜如晦此時病危,孫思邈順道一醫,竟讓他妙手回春,將杜如晦救活了過來。
天意如此,長孫無忌只能繼續利用杜荷打壓杜如晦。
眼看又將成功,杜荷卻因失魂症也性情大變,幾乎成了另外一個人。
杜如晦竟因爲愛子轉變,心情舒暢,精神身體越來越好,使得他多年密謀,前功盡棄。
長孫無忌輸得莫名其妙,但也不以爲意。
他狡猾的如狐狸,耐力又可比烏龜。他等,他相信自己終究會等到時機的來臨。
他長孫無忌終有一天,能夠成爲大唐最有實力的權臣,而不是如今一樣,空有虛名,卻沒有任何實權的掛着開府儀同三司、司空、司徒等等稱號。
“父親,你幫幫我吧!孩兒,孩兒是真心喜歡錶妹的,失去了表妹,孩兒……孩兒真不知改怎麼辦了!”長孫衝近乎哀求的望着眼前的父親。
“混賬!”長孫無忌那千年不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怒火,他自詡算盡一切,但有些事情始終不如他所料。
尤其是長孫衝與長樂的事情。
李世民、長孫皇后溺愛長樂公主,人盡皆知。
誰要是娶了長樂公主,飛黃騰達那是一定的。
長孫無忌之所以遲遲不給長孫衝行冠禮入朝爲官,正是爲此。
只要能娶長樂公主,長孫衝的政治生涯將會是一帆風順,至少至少也能免去十五年以上的打拼。
長孫無忌極力想促成彼此的婚事,但想萬萬不到婚事未定,長孫衝竟自個陷了進去。
爲了一個女人,長孫衝竟如此的窩囊,長孫無忌心頭不禁怒由心生。
但是很快長孫無忌恢復了那種不苟言笑的面容,道:“此事你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爲好!”
“爲什麼?”長孫衝神色驚恐,對於長樂公主用情已深:“是因爲杜荷?”他眼露狠色,咬牙切齒。
“不,因爲皇上!”長孫無忌心底也有些悲哀,自己十二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可造之材,唯一一個較爲出色的長孫衝卻因長樂公主的關係,而喪失了常性。
長孫無忌長嘆道:“在大唐作爲臣子,你可以不瞭解任何敵人,但不能夠不瞭解皇上。皇上是何等人物?你今年十八歲,一事無成,而皇上十八歲,就開始勸說先皇暗聚實力,準備爭奪天下。皇上爲人最看中的是能力,最討厭的就是依仗父勢的紈絝子弟。你爲一小事,而針對羅通,讓皇上逮住,你覺得他還會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給你?”
長孫衝臉色以一片慘白。
“也罷!”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在過一月是你皇后姑姑的壽誕,爲父給你創最後一次機會。皇上那裡以行不通,皇后這裡是你最後的出路!”
長孫無忌也不想就此放棄,能夠娶到長樂公主,不僅僅是長孫衝,即便他長孫無忌也將得到莫大的好處!
“至於杜荷!”長孫無忌陰陰的笑了起來:“這小子有些能耐,但我自有辦法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