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聖旨很簡單,只是在細數李佑假病在長安這幾個月來說犯了小過。
這小過雖小,但如此細細數起來,已經不下五十餘個了,平均幾天一過,記錄的清清楚楚。
小過不壓人,然李世民這一次卻下了重手,下了狠手。
在聖旨的最後,李世民正義言辭的指責了李佑不學無術,爲禍百姓,竟撤銷了李佑齊王的頭銜,改封爲南平王,不可在長安逗留,即日前往封地。
漢晉以前無所謂一字王二字王之差別,如漢之淮南王與樑王並無差別,全是以封地爲名。但到了隋唐時期,一字王、二字王就有了實際意義上的區別,一字是親王,二字要遜於一籌是郡王。
一般來說皇子封親王,而皇室宗族爲郡王,李世民改李佑齊王爲西平王,已經將他從親王改了郡王,而南平位於大唐的最南方,逼近黔中,那裡環境惡劣是流放囚徒的地方。
這一封聖旨的意義很顯然是將李佑貶至西平,讓他在遙遠的南方當他的郡王去了。
弘智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小過難重罰,李佑所放的錯雖多,但絕不至於受到如此嚴厲的懲罰,唯一的解釋只有一點刺殺的事情暴露了。
因爲李世民顧念父子之情,沒有如實的公佈出來。
翌日此事在整個長安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得知一個個拍案稱喜,贊李世民是個仁君,唯有個別心思機警之人,能夠察覺出其中有貓膩。
杜荷聽到這則消息,也感到意外,他早知以李世民的性格是不會輕易的放過李佑的,但想不到這一次他下了如此重的手,直接撤除了李佑親王的身份,還將他貶至西平,當貧苦地方的郡王。
但細細一想,也覺得李世民如此處罰是在情理之中的,李佑此次犯的錯實在太大,刺殺自己不說,還嫁禍太子,嫁禍給自己的兄弟,假若事情傳揚出去,那就是天大的醜聞。
李佑這輩子也擺脫不了,爲了一個女人而暗殺朝中重臣,且嫁禍於兄弟的罪名,這種錯足以讓後世咒罵一生。
沒有將事情揭穿,這已經是對於李佑最大的寬容了,假若還要例行包庇,那他李世民也就不是李世民了。
畢竟李世民先是一個皇帝,然後纔是一個父親。
此事傳開,好處意外的大。作爲皇子,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哪一個沒有傲氣?
然而李佑的下場,確如一面鏡子。他們不知李佑真正受貶的緣由,只以爲真是那些他們也經常犯的小小過錯,讓他們意識到“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一怪異的思想,人人都覺得假若與李佑一樣,不將小過放在眼中,下場也許會如他一般。
有着這面鏡子,一個個難以訓教的皇子罕見的乖巧起來,不敢在恣意妄爲了,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一點,便是李世民自己也始料未及,也常常自嘲,不知是福是禍。
武媚娘出身遠不如長樂、李雪雁,但杜荷並不打算怠慢這位多次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紅顏知己,要求按照一切娶妻的程序進行。雖然規模不可能比得上公主、郡主出嫁,但絕不能寒磣。
這是杜荷唯一的要求。
要按照一切程序,則需要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六禮,一步也馬虎不得,一時間這婚還是結不成的。
杜荷最討厭這種繁雜的事情了,手一甩交給了章氏處理,反正她老人家閒着無事,讓她高高興興的爲愛子籌備婚禮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在婚期未到之前,杜荷的重心還是用於治理江南。
也許今日是杜荷的幸運年,這好事接連不斷的傳來。
先是海船的成功,一趟龍門之行,不但發現了趙回這一個優秀的船長,還順帶請來了大唐未來的第一名將薛仁貴,回到長安後,先是羅盤的成功,然後再是與武媚孃的喜事定下。
這一日他又受到了劉仁軌的來信。
劉仁軌受到了李世民的重用,已經是一州刺史,全權負責江南的開發事情,幾乎所有執行的重擔都落在他的身上。不過這傢伙是屬牛了,越難犁的地,他越犁的有勁。作爲擁有宰相才華的他,將所有到手的事情,處理的是遊刃有餘,將整個江南百姓的熱情都帶動了起來。
他曾經在杜荷麾下擋過副手,對於杜荷有着一股盲目的信任,聽說杜荷需要一隻船去東南方的無人島取一樣關係大唐未來的東西,想也不想,直接找到了地方商家,他們借了艘貨船到了南沙羣島中的一個不知名的小島嶼,將島上儲藏的番薯統統取了出來。
在美洲大陸,印第安人多以番薯爲主食,種的也多爲番薯。
趙回與同行的印第安人基林貝克都是種植番薯的能手,在劉仁軌的幫助下,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塊良田,將番薯種了下去,經過一段時間的打理,番薯已經開始發芽,結藤了。
衆所周知,這番薯藤就如仙人掌、仙人球一樣,只要將他們插在地上,就算沒有根也能成活。這番薯結藤,意味着番薯已經在江南移植成功,剩下的就等他結果了。
這是一個值得歡欣鼓舞的消息,杜荷當即回書一封,讓趙回在江南好好的看好番薯,等待自己的命令,同時也讓劉仁軌儘快的將上海港口建造成功。
因爲趙回要顧及江南的番薯,故而杜荷決定等船隊準備好後,一併前往江南受訓,這樣趙回就可以分身兩顧了,上海港口正是遠行海船的起點站,要當先竣工。
雖然有些苛刻,但杜荷相信以劉仁軌的才華,一定能夠很好的克服,並且做到最好。
江南的大開發,在一步一步有序的進行着。
時過一月,如今的武元慶、武元爽已經成了喪家之犬,正一臉泥垢,偷偷摸摸的躲在牆角,做賊似的不住的伸着脖子,左看右看,有着看他們可憐,不時的賞給他們幾個銅子,幾個饅頭,以如乞丐一般的活着了。
正所謂因果報應,毫釐不爽。
武元慶、武元爽爲他們所種下的惡果付出了代價。
李佑是何許人?
類似於二武這樣的廢物,若不是要娶武媚娘有用的着的地方,又怎會理睬二人?
在那天從武府回來之後,李佑還沒有被廢之前,就已經讓人丟垃圾一般,將二人丟到了齊王府後門不起眼的角落裡去了。
二武中了七花麻痹散,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動,但理智並沒有消息,一切的經過也亦知曉,兩人都明白自己被掃地出門了。這還不算慘,他們欠下了百勝賭坊五千兩的銀餅。
常百萬已經收起了笑臉,向他們討債了。
二武哪裡有能力還錢,本打算逃回利州,倚靠父親遺留下來的最後一切資產,餬口度日。
但常百萬哪裡會讓這到口的肥羊跑了,派出打手守在了所有城門口就等着二武自投羅網。二武被逼無奈,只能沿街躲逃,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當了,倚靠着路人的施捨度日。
作爲想盡榮華富貴的國公爺,二人如今可算是吃盡了苦頭。
武元爽將剛剛得來的一個饅頭,對半撕開,分給了武元慶,道:“大哥,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要不,去找楊氏吧再怎麼說,他們也能管我們飯吃”
武元慶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饅頭道:“說什麼傻話,那武照是什麼人,你我還不清楚。有她在,便是我們餓死了,她也不皺一下眉頭。更何況,那羣王八蛋能夠堵着城門,不讓我們出城,就一定會守着武家,等我們出現。除了想辦法混出城,沒有別的辦法。路多的是,相信大哥,大哥一定帶你闖過這道坎,回利州享福去……”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三條大漢已經擋在了他們的身前,其中一人獰笑道:“想的倒是挺美,讓爺告訴你們,你們的路……”他一腳飛踹,將武元慶狠狠的踢飛了出去,然後將武元爽踩在腳下道:“你們跟我去見‘常四爺’這纔是唯一的出路。”
押着二武,來到了百勝賭坊。
常百萬依舊一副笑面虎的臉色,笑道:“兩位賢侄,老夫將你們視爲故人之子,百般照拂,你們卻想負債逃跑,實在太傷老夫的心了。”
武元慶先前讓打手重踹了一腳,傷到了內服,咬牙咧嘴的道:“叔父誤會了,小侄只是打算回利州取錢,來還叔父,並沒有逃跑的意思。”
常百萬收起了笑容,寒聲道:“看來你們兩小子將我‘常四爺’當作白癡來糊弄了?你們欠下兩萬兩的賭債,就憑你們在利州的餘財支付的起?”
武元慶驚呼道:“明明是五千兩,怎麼成了兩萬兩了?”
常百萬冷笑道:“難道不要利息的嘛?連本帶利,算你們兩萬兩已經便宜你們了。依照賭坊的規矩,實在付不出錢的賭客當斷去一臂。你們欠下如此巨大的數額,就剁下你們的雙手雙腳吧”
這話音一落,二武嚇得癱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哀求。
常百萬從懷中拿出一份協議書,丟在了他們的前面笑道:“只要你們在這份協議書上簽字畫押,那麼我可以考慮免去你們一切的債務”
二武定睛一看,卻是武家商號的轉讓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