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炙熱的驕陽高高的掛在天際,彷彿也忍受不住這火辣辣的溫度躲了起來,陽光直透大地,照的天地一片熾白,陽光照射在溪水中,閃閃生輝。爲天空和大地抹上了一層亮麗的色彩。
馬蹄踏地那沉重雜亂的聲響,戰馬的喘息和噴鼻聲也越來越近,金狼騎的騎兵們策馬急速衝了過來。雖只是兩千人的部隊,但鬆散的陣容、滾滾的煙塵和巨大的吶喊聲,使得他們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濤洶涌。
一百多人靜靜的待在河對岸,看着如此來勢,都不由得微微色變。
尤其是李逸風、周靈靈,他們闖蕩江湖,見過不少的陣仗,但如此沙場交鋒,還是生平第一遭,方知人力終有窮盡之時,面對如此騎兵的衝擊,縱然擁有再強的武藝,也怕是無濟於事。
“還好!有一條溪流阻擋,否者我們只怕讓他們一個衝鋒就踐踏成肉泥了。”巴宇興也讓對方的氣勢所震懾,暗自咋舌。
“不妙!”說話的是阿史那社爾的親衛長瓦蘭斯,他跟隨了阿史那社爾長達十年之久,耳濡目染,也略知兵法與草原騎兵的戰術,肅然道:“在踏成肉泥之前,我們少不得要變成馬蜂窩。草原人擅射,他們在突擊之前,必然會先行射箭雨一陣,以亂敵陣形,然後再行衝鋒。河溪寬不過三十五步,盡在射程之中。屆時千萬支箭齊發,我們後果堪憂。”
李逸風、巴宇興他們臉色微變,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隔行如隔山,他們都不曾經歷過戰場,對於用兵之術,全然不知。
“那弩箭射程多少,可比弓箭?”秦煜沉默良久,目光落在了瓦蘭斯配上的弩箭上。唐朝國力強盛,他們是沒有正統的弓箭手的。也不需要訓練弓箭手,因爲在財大氣粗的大唐帝國的政策下,每一個兵卒都隨身配備弩箭。
弩箭這玩意用的是高科技,高手段,不需要經過嚴苛的練習,就能發揮超乎一般的威力,在這個時代幾乎已經取代了弓箭手的地位。
秦煜雖不知兵法,但他向杜荷學習的是輕功和暗器,作爲一個精於暗器的能手,對於射程的關鍵很是敏感在意。
瓦蘭斯道:“突厥弓箭的有效射程差不多在一百三十步左右,而我們身上配備的都是大唐最新式的弩箭,威力最大的射程在兩百步之內,但草原人不着衣甲,兩百五十步內可造成有效傷害。”
李逸風眼中一亮,道:“那我們何不退至兩百五十步的距離,利用河水暫當對方騎兵的來勢,再以射程的優勢先殺殺他們的威風。”
瓦蘭斯笑道:“好主意!”
縱然一行人並沒有學過任何的兵法韜略,行軍佈陣,但此刻卻能根據對方存在的不足,做出這般合理高明的應對,也可見人類智慧的出衆。
河水不寬,也不湍急,但河中心的最深處卻能夠沒過人的胸口,要比一般馬兒都要高,這在無形中組成到一道防線,給與了他們反擊的契機。
莫賀巴哈神色嚴肅的眺望對岸,此刻在他的肩上停落着一隻極其雄壯的神鷹海東青。那海東青只有半米長,但那對銳利的鷹眸,顧盼之際,卻極具威勢。
“少族長,想不到,他們只有這點人馬,竟敢迎擊?”金狼軍的統帥貝爾克也是一臉的肅容,他們早已見識過大唐連弩的厲害,一時間也不敢上前。
莫賀巴哈並不覺得意外道:“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都是我們草原上著名的戰將,焉能不知,一味的逃亡,反而會陷入必亡之境。一面派人分別前往雁門關、突厥軍營求救兵,另一邊利用天時地利,來阻我軍,反而是最理智是選擇。只是……他們千算萬算,算不到我們已經掌握了失傳的訓鷹術,有雄鷹海東青作爲眼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掌控之中。”
“那我們在這裡按兵不動便是了,只需等至左右包抄的兵馬抵達,我們消滅他們易如反掌。”
“不行!”莫賀巴哈斷然拒絕,“這裡離雁門關、軍營太近,時間拖的越長,對我們越是不利,必須速戰速決。進攻……讓二隊人馬打頭陣。”
莫賀巴哈手中有兩隊兵馬,其一是原來縱橫草原,頡利可汗的親兵金狼軍,屬於一隊,是他麾下最強橫的兵馬,另外是他在鬱督軍山當馬賊的時候,收編來的窮兇極惡之徒,雖是個個勇悍,但比之金狼軍卻要遜色許多。
“嗚嗚”的牛角號聲陣陣作響。
先鋒軍已近策騎入水,草原上的民族騎術都不會弱,起馬渡河難不倒他們,但馬匹畢竟是畜生,受阻力的影響遠遠比人大,速度也大大的受到了限制。
“放箭!”見對方已經入水,李逸風、瓦蘭斯齊聲高喝。
漫天的弩箭越空而來!
剎那間,追魂奪命的弩箭穿人透馬,往往一箭就洞穿了兩三人,水中騎兵人馬悲嘶,頓時一片混亂。
莫賀巴哈嗔目結舌,固然早已意識到唐朝的弩箭擁有令人恐懼的力量,但萬萬想不到,威力竟大如此。
弩箭的發展有着漫長的時間,從秦朝最早的秦弩,到漢朝的蹶張強弩,三國時期,諸葛亮發明的連環弩直至唐朝,這個時期的弩箭已經將速度力量最大化了,一把弩箭能夠輕易的做到連發二十矢,而且威力不弱。
再往後的宋朝,因爲同一時期的遼國、西夏、金國的文化水平都有了實質性的進步,他們已經擁有的自己的連身鐵甲,尋常弓弩已經無法奏效了。故而神臂弓這等強弩,在漢人的智慧下發明瞭出來。
只是神臂弓固然是威力驚人,但那速度就不堪一說了。
毫無疑問,在冷兵器時期,唐朝的弓弩是最具有殺傷力,最具有恐怖射速的王者。如今這種強弩還經過了杜荷的改良,威力速度更勝一籌,對付莫賀巴哈麾下這些連衣甲也沒有的騎兵,更有着無與倫比的殺傷力。
“咬住他們,不要鬆懈!”李逸風也爲唐朝連弩的威力而感到心悸,但也知道只要對方一過河,拼着損失衝過去和他們肉搏,這樣弩箭的威力也就無從發揮了,必須將他們控制在河岸對面。
控制弩箭的兵卒都是久經訓練的親兵,不用李逸風勸說,他們已經以萬弩疊射之法對河對岸的敵人展開了輪流,不停歇的射擊。
在這種不停歇的連續射擊下,水中一個個的騎兵紛紛中箭倒地,縱然對方人數衆多,但處於地利的他們完全佔據了壓制性的優勢,沒有一個騎兵能夠淌過河中心的。
腥紅的鮮血染紅了河面,百具浮屍,順水而流。
秦煜大笑,道:“依這般下去,我們這少少的一百餘人就可以幹翻他們兩千之衆了。”
瓦蘭斯搖頭苦笑:“假若弩箭充足,對此我還有幾分信心,但我們隨身所配的弩箭不過數十,如今以用去小半數,最多隻能支持小半個時辰。”
秦煜的笑臉黯淡下來。
李逸風聞言也略帶憂色。
秦煜看着對岸兵卒背上的弓箭,道:“他們的箭矢,是否可用。”
瓦蘭斯依舊搖頭,唐朝的弓弩爲了發揮最大優勢,每一枝箭都是經過精心製作的,與尋常箭矢有很大的差別。
頓了一頓,秦煜道:“那減緩射速,爭取每一枝箭就射死一人,個別漏網之魚,就交給我來處理了。”
他話音方落整個人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前衝百步,從腰間囊中取出四根鐵針,脫手射出,鐵針在空中劃過四道長虹,舉手投足之間就帶走了四人的性命,然後對着莫賀巴哈搖了搖手指,一副你還差得遠的表情。
莫賀巴哈心在滴血,他早已不是部落首領,兵援有限,看着一個個慘死的兵卒,腸子都悔青了。此刻又見秦煜孤身一人衝到射程之內,挑釁自己,忍不住的暴喝一聲,“射,給我射死他!”
他話音剛落,在他身後的千餘人已經利箭上弦,嗖嗖嗖的連環射出。
“快退!”李逸風等人見此一幕,驚駭大叫,但隨即他們就叫不出聲來了,一個個大張這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秦煜早有防備,馬力全開,將所學的踏雪留香步法,發揮到極致,在箭雨中奔騰閃躍,漫天的箭雨,竟然沒有一枝能夠傷他分毫的。
秦煜在這危機時刻,還回頭一笑,露出了一個寬心的笑容,顯得遊刃有餘。
他自幼從老乞丐身上學會了類似於沾衣十八跌的步法,加上杜荷所傳授的踏雪留香以及內功心法,在敏捷上普天之下能夠比得上他的也不過五指之數,完全蔑視了對方射來的箭雨。
一干射擊的弓手,一個個是嚇的瞠目結舌,竟然沒有勇氣再射第二箭。
經過杜荷的指點,秦煜自己又練習的刻苦,這近乎兩年的時間裡,他的輕功、暗器都有着一流行家的水準。
他如雄鷹展翅,來到箭羽叢中,一手撈起插在草地上的三枝箭羽,對着湖中兵卒甩手射出。箭羽破空,瞬間刺穿了幾位靠前的騎兵的咽喉,那高明的手法,讓一個個在水中難以自如行動的騎兵,成了現成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