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李恪在廳中等候。
足音響起,一位容‘色’絕美、頎長苗條的‘女’子,身穿素白的羅衣長褂,步履輕盈,飄然若仙地踏著紅‘色’地毯往他們兩人走來。她垂著燕尾形的髮髻,頭戴步搖,姿態優雅美麗。尤其走動間垂在兩旁的一對廣袖,隨風輕擺,更襯托出儀態萬千的絕世姿容。她的一對秀眉細長嫵媚,斜向兩鬢,益發襯托得眸珠烏靈亮閃,俏麗得如同畫中人般不可方物。
來人正是徐慧。
李恪有些看呆了眼。
杜荷也是一怔,唐風開放,在北方一代的‘女’子大多都受到影響,衣着暴‘露’。雖然不是電視中演的那種‘露’出大半‘乳’溝,卻將自己完美的身材,表‘露’無遺。江南偏遠,唐朝的風氣,並沒有全部讓南方人接受。南方的‘女’子大多都是將身材唔得嚴嚴實實,讓人無法看出究竟。
徐慧的氣質不同於長樂的高貴、李雪雁的‘浪’漫、武媚孃的妖媚,那是種江南水鄉的溫柔細膩、大家閨秀又帶幾分小家碧‘玉’的感覺。這種美感在北方尤爲難得,顯得異常珍貴,反給杜荷一種異樣的驚‘豔’。
徐慧心中有些忐忑,這剛剛想到杜荷,對方就找上‘門’來,難免讓她生出異樣的情緒。
“徐慧見過吳王、杜大人……”她輕盈一拜,漂亮而不失大方。
李恪定力非凡,雖爲徐慧的姿容靚麗傾倒,卻不失王爺身份,從容道:“徐姑娘,免禮……”
杜荷笑着打着招呼道:“徐姑娘當日蘇州一別,想不到在這長安還有相見之日,不甚欣喜……明日我‘抽’個空閒,作爲東道主,帶姑娘在長安轉轉,遊覽一下此地風光。”
李恪怪異的看着杜荷,想不到自己這位妹婿如此的大膽,在自己這三舅子的面前調戲‘女’孩子。
徐慧也俏臉緋紅,心如鹿撞。她本對杜荷有着感‘激’好感佩服等等情緒,這聽他邀請,覺得有些孟‘浪’,但意外的有心答應,卻因‘女’‘性’矜持,不知如何回答。
杜荷見徐慧的異樣反應,以及李恪的怪異眼光,心知他們誤會了。杜荷來長安已有四五年了,早已將自己視爲唐人,將這個世界視爲自己的家,一言一行,與唐朝人沒有二樣,但個別習慣卻始終難改。
就如此刻,徐慧在江南的時候曾幫過他大忙,尤其是在擒拿下毒疫的馮東羽時,更是做了不小的貢獻。在杜荷心中,徐慧已然是他的朋友。這朋友從遠方而來,做爲東道主的杜荷,‘抽’空請吃頓飯,陪她在家鄉玩上一天,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不分男‘女’。
但是在古代這種做法就不那麼正常了,年青男‘女’,把臂同遊,那是會招人非議的,已婚男子與未婚‘女’子,更是如此。
杜荷想通此點,‘露’出苦笑,這種事情,越解釋,越顯得心虛,索‘性’也不解釋了,直接轉移了話題,問起了智永的下落。
徐慧答道:“智永大師確實與我徐家一同來的長安,但進了長安城之後,彼此已經分開道別了。”
李恪見有失去了智永的消息,焦急道:“徐姑娘可知智永大師前往何處?”
徐慧與智永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李恪是皇子吳王、杜荷是尚書省的重臣兼將軍,兩人身份據不一般,一同前來,已讓徐慧心存疑慮。此刻她聽杜荷、李恪都在追問智永的下落,也存了一個心眼兒,道:“你們找智永大師,可有要事?”
杜荷、李恪皆心思機敏,如何聽不出徐慧話中的懷疑。
李恪誠懇道:“徐姑娘,別誤會,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智永大師是書聖王右軍之七世孫,而我父皇酷愛王右軍之書法,有心召見,並無他意。”他絕口不提《蘭亭集序》一事,便是怕徐慧多心,有意隱瞞。
杜荷也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智永大師是得道高僧,陛下並非是楊廣、紂王之流的昏君,決計不會傷及智永大師毫髮,這點我杜荷可以保證。”
徐慧不信李恪,卻不能不信杜荷,杜荷的爲人,在蘇州時,早已深入人心,頷首道:“具體去向,徐慧也沒有聽智永大師提起。只是聽說他來長安有要事在身,要去找一位老朋友。據我所知,智永大師在長安的好友,只有世南先生一人。”
他說的世南先生正是前任唐朝的秘書監虞世南,虞世南博聞強志。少年時與兄虞世基一起拜博學廣識的顧野王爲師。十餘年勤學不倦,學到緊要處,累旬不盥櫛。與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友善。智永‘精’王羲之書法,虞世南在智永的‘精’心傳授下,妙得其體,書法圓融遒麗,外柔內剛,繼承了二王傳統。
虞世南是越州餘姚人,是江南出產的大人物,徐慧同爲江南人,自然聽過此事,知道虞世南與智永的關係,亦師亦友。
“多謝……”杜荷、李恪得到智永的下落,正打算告辭。
徐孝德匆匆從外面趕來。
徐慧不知杜荷、李恪來意,她是家中‘女’子,許多事情做不得主,在見杜荷、李恪之前,已經讓人去請徐孝德了。
徐孝德正與姜宇旭把酒言歡,但聽李恪、杜荷這兩位大人物求見,哪裡還坐得住,致歉一聲,匆匆趕來。
“徐孝德拜見吳王、杜大人,兩位光臨,有失遠迎。”徐孝德比起商人的身份,他更加重視才學氣度,舉手投足之間,不卑不亢,不像是‘奸’貪的商人,倒有幾分文士的模樣。
杜荷、李恪也不得不還禮,但兩人急着找智永,也沒有空閒與他多聊。只是稍作‘交’談就匆匆告辭。
徐孝德雖有心與兩人搭上關係,但兩人執意要走,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笑臉相送。
徐慧遠遠望着杜荷的身影,心中有些遺憾,又有些期待。杜荷畢竟是大唐著名的才子,書法家,而她也擅長此道,若能得杜荷親自指點,那將是莫大喜事。今日相見未能請教,確實遺憾,但想起明日邀約,也不知是真是假,心中捉‘摸’不定,竟有些患得患失了。
徐孝德看着兩人背景,目有所思,杜荷、李恪兩人以李恪身份最高,但他是皇子,不是太子,自古皇子都沒有實際權力,甚至在太子登基之後,還會有殺身貶罰之禍,此人可以結‘交’,但不能將‘女’兒託付。
至於杜荷,想到這裡,徐孝德低嘆了口氣,百分百完美的嫁‘女’兒人選。家世出衆,有一個當宰相的父親,個人文武雙全,才華橫溢,是當世名士,領兵大將;地位更是李世民跟前的紅人,成就不可限量,徐慧要是嫁給他,徐家完全可以在長安橫着走。只是已經讓賀蘭家捷足先登了。
雖然武媚娘爲了嫁給杜荷,早已置身事外,但武媚娘是賀蘭家掌權者武順的妹妹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野心極大,並不甘心落於賀蘭家之後。
這失去了先機,再嫁已經沒有意義了。
可惜,可惜啊
徐孝德一臉遺憾,若不是武媚娘已經嫁給了杜荷,必然想方設法的將‘女’兒嫁到杜家去。
離開了迎賓客棧,杜荷、李恪馬不停蹄的趕往虞世南的府邸。
虞世南今年已是八十高齡的老者,告老在家,含飴‘弄’曾孫,不時練字自娛,不時受李世民邀約,入宮相互探討書法,怡然自得,日子過的有滋有味。這日他在院中逗曾孫,突聽老友江南智永來訪。
“嚯”的一下,虞世南‘激’動的長立而起,孩子都來不及放下,疾步衝向院外。
虞世南如今是大名鼎鼎的書法名家,但在少年時,他卻不善書法,與兄虞世基一起拜博學廣識的顧野王爲師,學習文化知識,十餘年勤學不倦,成爲地方上的少年名士之一。他在青年時與智永相‘交’,兩人互爲知己。智永‘精’王羲之書法,虞世南在智永的‘精’心傳授下,方纔大徹大悟,在書法上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繼承了二王書法傳統,成爲大唐頂級書法家之一。
若無智永,虞世南在書法上難有今日成就。虞世南早有意拜師,但當初他們平輩論‘交’,智永並未答應,可在虞世南的心中早已將智永視爲師傅了。數十年前,隋朝滅陳朝之後,虞世南便離開家鄉,來到了長安。
從此以後,虞世南再無機會踏入江南半步,與智永這位有實無名的師傅已經有近四十年沒有見過了。
這突然得到消息,那興奮喜悅之情,從天而降,迫不及待的衝向了府外。
這分別四十年的好友相見,自然是別有喜悲。
辯才讓撇在了一邊,兩位老家人聚在一起,說着各自的故事。
談至興頭,杜荷、李恪以找上‘門’來。
虞世南“哈哈”大笑:“永師,今日我便給你介紹一位書法界的奇葩,他的字或許比不上令祖王右軍的剛勁有力,入木三分,也不及永師的圓融遒麗,外柔內剛,但在雄健、寬博上卻是另闢蹊徑,那一手書法氣概凜然,端莊雄偉,怕是永師也略有不及啊”同爲書法大家,虞世南也時常與杜荷聚在一起,雖然在年紀上他們有着差異,但在書法上卻擁有共同語言,算的上是忘年之‘交’,關係親於一般朋友。
智永眼中透‘露’着奇異的光芒,若有所思的笑道:“久聞大名,但求一見……”
“李恪、杜荷見過虞公,智永大師……”
李恪、杜荷兩人終於見到了一直找尋的智永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