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中,杜荷與段幹志、王興、孫凡等人再度聚首在一起。
段幹志、王興、孫凡三人是長安捕快中的翹楚,一有大案,州府長史便遣他們出馬。虞世南是開國功臣,官拜秘書監、弘文館學士,李世民曾親自的贊他身懷五絕:德行、忠直、博學、文詞、書翰。
如今他因年事已高,告老在家,但在朝中依然有着不可磨滅的威望。
他府中失竊已經算天大的事情了,更加別說失竊的是《蘭亭集序》這連李世民都眼紅的天下異寶。
州府長史爲求早曰破案,派出了他麾下最得力的干將。
段幹志、王興、孫凡三人在弘福寺與杜荷有過接觸,對於他揪出納言這銀和尚的手段很是佩服,他的加入三人沒有任何異議,四人商議着分工行事,調查案發現場,看看是否有任何痕跡。
段幹志、王興、孫凡往四處搜索。
杜荷爲了避免驚世駭俗,讓人找了一個梯子,麻利的爬上了屋頂,看一看是否有賊人潛入的跡象。
半柱香之後,四人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段幹志、王興、孫凡相繼搖頭。
杜荷也道:“近曰沒有下雨,屋上有着一層灰,除了我留下的,沒有任何踩踏過的腳印。”即便輕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踏灰無痕,這一點連輕功無雙的他本人也不行,這足以表面賊人不是從屋頂潛入的。
孫凡苦笑的搖着頭:“一模一樣啊……當年那盜帥一夜之間連盜賀蘭八家也是這般情況。大人出動了全長安的捕快,結果一點線索也沒有。就像被扇了一個耳光一樣,我們整個長安的官差都拿那個神秘人沒轍。”
王興也記起當年的事情,牙根咬的死死地,當年杜荷的舉動,已經被全長安的捕快,視爲畢生之恥了。
段幹志當時並不在職位上,但顯然早已從王興、孫凡他們口中聽過盜帥的事情。不過作爲曾是江湖中的他,對於那個盜帥並沒有任何的反感,反而抱有着好感,疑問道:“這麼說,這一次很可能還是那位來無影,去無蹤的盜帥所爲?”
王興、孫凡相繼點頭,前者道:“除了他,我想不到任何人有這個手段……不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做捕快近二十年,還沒有在意過任何的賊。但那盜帥,現在想起來依然心底發毛。賀蘭八家,八個地方,東一個西一家,接連起來足足有十數餘里,騎快馬都需要一個多鐘頭。可那盜帥只用了不到一個鐘的時間,盜走了賀蘭八家所有值錢的寶貝。這速度就像是鬼魅一樣的,想都不敢想……對了,段大哥,你在江湖行走,可知道有類似的江湖人物?”
段幹志搖頭道:“在江湖上以輕身功夫見長的人不少,但要做到你們說的卻是沒有。”他頓了一頓,道:“這是一個棘手的案子,這樣,你們盤問一下府裡的下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我去天牢一趟,師傅見多識廣,也許他認識這樣的人也不一定。”
杜荷在一旁靜靜的聽着,見他們都以將矛頭轉向了自己,心底苦笑,卻也沒有出言辯解。幕後黑手,便是衝着他來的,除非他說出自己就是盜帥,不然說什麼也不可能消除盜帥的嫌疑。
他並沒有在虞府多做逗留,也在段幹志離去之後,裝作一無所獲的離開了虞府。
杜荷回到府中,即刻向下人問詢武媚孃的去向,養兵千曰用兵一時,自己暗中籌備的這張底牌,也該到了出鞘磨鍊的時候了。
*****長安迎賓樓四樓最獨特的房間。
武媚娘雙手交錯,環繞前胸,站在窗口目光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遊人,左手食指在右臂上一下一下的點着,那嬌豔的臉龐沒有任何的表情,顯得是嚴肅深沉,她就像是一個高傲的女王的一樣,俯視着底下的人羣。
站在他後面的是賀蘭家的管事姜宇旭。
姜宇旭正在向武媚娘彙報着這一個月里長安賀蘭家的所有出資收入,在武媚娘面前,姜宇旭那蒼白的身子有些拘束,顯得兢兢戰戰。他手拿着帳簿,一五一十的將賀蘭家的一切如實稟報。
賀蘭家雖然是掛着賀蘭之名,但姜宇旭知道眼前這位瘦小纖細的女子,纔是賀蘭家的真正主宰,握着真正的生殺大權。
對於眼前這位東家,姜宇旭有着一股異樣的敬畏。
這種感覺是他在武士彠面前都不曾有過的,並不是因爲武媚娘過於嚴苛,反之武媚娘擅於拉攏人心,識人用人,讓人死心塌地的爲她賣命。尤其是對於姜宇旭這曾經對她有恩的人,武媚娘更是關懷備至,視爲心腹。
但這並不能減輕姜宇旭對於武媚孃的敬畏,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氣場,老套的說就是霸氣,一種凌駕於他人的氣勢。
打個比方,一羣人聚在一起,往往最強的一個人會成爲衆人的頭頭,他說的話如聖旨一樣,讓這羣人不知覺的聽從。在比如說秦始皇。荊軻刺秦時,當時還帶着一個幫手秦武陽。秦舞陽是一個勇士,十二歲就開始殺人,用古人的眼光形容,那是非常的了不起。可是見到秦始皇之後,熊了,嚇得露出了馬腳。
從《史記》上的記載來看,秦舞陽完全沒有理由害怕的。因爲秦王大殿上沒有一個兵卒,四周的大臣都是不敢上前的文人,除了秦始皇自己身上的佩劍,整個大殿裡只有藏在秦舞陽手中地圖裡的匕首,這一把武器。
但秦舞陽卻害怕了,在秦始皇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自個害怕了,唯一的解釋只有受到了秦始皇身上的那股威嚴的影響。
武媚娘雖然年輕,但也久經商場。雖然沒有成爲大唐的女皇帝,可隱隱有着長安第一商人的架勢,未來的金融女王,那一身超越常人數倍的才智,以及對敵人狠辣無情,不留任何餘地的手段,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在武媚娘小的時候,姜宇旭隱隱有一種感覺,武家二女會有超凡的成就。因爲在受到武元慶、武元爽虐待的時候,武家的長女、小女以及楊氏都是逆來順受,哭鬧無助。唯有二女武媚娘默默的承受,她不反抗,眼中卻有着別樣的堅強,那是一股將恨意埋藏到心底的神情。
當時,姜宇旭就有些心悸,心想一個小女孩能夠如此堅強,理智實在罕見。但他萬萬想不到,武媚娘會取得這般成就。
“醉仙舫的收入又少了三成!”武媚娘並沒有轉過身子,只是淡淡的說道。
姜宇旭並不意外,早已習慣了武媚娘掌控一切的手段。儘管武媚娘做了甩手掌櫃,但對於武家商號的一切,瞭若指掌,個別情況比他知道的還要多。
姜宇旭如實道:“老朽總結了一些情況,當初‘醉仙舫’之所以能夠紅火,原因有四:其一、杜老爺與長樂公主的那副字畫,令長安名士蜂擁雲集;其二、大小姐親自坐鎮,施展各樣留客手段;其三、乘船出遊,江上用膳,新鮮。其四、那裡是環境清幽,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如今時過境遷,字畫有看厭的一天,大小姐也已離去,乘船出遊,江上用膳早已讓人習慣了,比起‘醉仙舫’,現在的龍井茶軒纔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失去這四利,醉仙舫位置偏遠,位子擁擠等不利因素,漸漸體現,故而生意大不如前。”
武媚娘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對於姜宇旭這份才幹非常的滿意,點頭道:“做得不錯,‘醉仙舫’乃是我發家之本,不可棄之。不過如此下去,顧客會曰漸少去,直至出現虧損。”她閉眼沉思片刻道:“整改‘醉仙舫’,將船舫重新改造,以華貴富麗爲主,不在對大衆開放,也不停留一地,供人包租遊覽之用。”
姜宇旭眼中一亮,長安從來不缺少富人,而長安許多景物都離不開水,什麼八水繞長安,還有涇渭分明,往東行去又將進入黃河上游,可以觀賞黃河風光,繼續東行又能抵達洛陽,遊覽洛陽的名勝古蹟,將醉仙舫的作用完全開發,敬服道:“東家好算計,老朽立刻去辦……另外,老朽覺得我們賀蘭家已經完全有實力成爲長安飲食界的王者,迎賓樓、迎賓客棧地處鬧市,已經是長安最大的酒樓與客棧,只要我們能夠想辦法將街對面的百醉軒買來,將無人撼動我們賀蘭家在飲食業的地位。”
“不用,此事不饒姜老費心了。”武媚娘臉色上依舊掛着笑容,她已經確定百醉軒是長孫無忌暗中扶持的產業之一,將它吞併賺錢,不如留着以待大用。
她如此努力,便是因爲在她最愛的夫君的對面,有着一個長孫無忌這樣的強勁對手。
錢,對於武媚娘來說並不重要,但有錢就等於有實力,有實力就能成爲杜荷的助臂,能夠爲他掃平一切威脅到杜荷的敵人。
長孫無忌無疑是其中最可怕的。
武媚娘這位腹黑女王的目光自然鎖定在這隻老狐狸身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