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戰鼓聲的響起,勝利的天枰已經徹底的倒向了唐軍。
“殺——!!!”
驚天動地的怒吼在薛延陀軍的左右後方響起,怒吼聲伴隨着冬風,形成一股掃蕩一切的狂風,震動着薛延陀三軍的耳膜。
狂烈的聲勢,令薛延陀陣中的戰馬都受到了驚嚇,發出了陣陣嘶鳴。
薛延陀上下騎士憑藉高超的騎術穩住受驚嚇的戰馬,左右眺望時,藉助着上萬火把,隱隱約約的發現無數頂鐵盔的唐朝兵卒,在地平線上出現。不知什麼時候,唐軍已經對薛延陀的兵馬展開了包圍。
來者的是清一色騎兵,黑色的鎧甲奔走如電,伴隨着雷霆般的怒吼,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撞進了薛延陀的後方,他們一個個快馬如龍,當者披靡,彷彿是從九幽地獄回到人間的復仇惡魔。
大度設先是看得怔住,隨即驚天動地一聲狂叫:“李績、杜荷……”
此時此刻,他哪能猜不透緣由,打一開始他就步入了陷阱,一步步的被引入陷阱,成爲甕中之鱉。
“後隊做前隊,迎擊來敵……”大度設到底是身經百戰,立馬組織軍隊迎擊。
他反應的很快,但是薛延陀的兵馬畢竟缺乏有效的訓練,論單兵能力,或許薛延陀的戰士要勝尋常唐兵一籌。可是在紀律、反應,尊將令等幾點上,與唐軍根本沒法相比。若是此刻受到伏擊的是唐軍,那麼一句“後隊做前隊,迎擊來敵”,最後的唐軍,會在第一時間轉身,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薛延陀遠遠做不到這一點,他們將絕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了攻打杜荷,破背水陣上,力量全部都聚集在前方。
天下萬物,生生相惜,任何東西都有強弱之別,薛延陀軍的攻勢強大,相對的後方防禦必然弱小。
面對唐軍的突然襲擊,驍勇的薛延陀軍只是本能的轉身迎敵,各自爲戰,根本分不清什麼是後隊,什麼是前隊,不受指揮。
留守後方的薛延陀軍是從前線撤換下來休息的,體力本就有限,突然面對唐軍的強攻,結果如何,不需多言,只看看眼前便可知道結果。
根本無需什麼陣法兵法,在生龍活虎的唐軍騎兵猛衝狠殺之下,僅僅一擊,疲憊不堪的薛延陀兵就已經潰不成軍……人在精神繃緊的境況下,能夠維持長時間的作戰。然而一但鬆懈下來,想要恢復狀態,就需要很長的一段休息時間。在休息中的薛延陀兵,臨時應戰,又如何能夠有效的縱馬飛奔,揮刀殺敵?
短短不過幾刻鐘的工夫,河畔草原堆積得都是薛延陀人的死屍。
“可惡……”大度設鬱悶若死,幾乎要噴血而亡,用力鞭打戰馬,高呼前線的兵卒撤下,讓他們迎擊來軍。
“殺……”大度設身旁聚集了從前線調下來的兩萬兵馬,一面快速上前迎擊,一面大聲用突厥咆哮大呼:“傳令給須卜破泉帶,讓他死也要給我頂住,所有薛延陀族的勇士們……”他本打算激勵士氣,死戰到底。
話還未說完,背後又傳來陣陣喊殺聲,大度設轉頭一看,覺得心都冷了:杜荷自己撤去了背水之陣,改守爲攻,親自領着所有唐軍,以陌刀軍爲先,正往自己這方殺來……“援兵以至,勝利就在眼前。將士們……衝啊!”
在察覺大度設調兵往後方支援以後,杜荷果然的選擇在薛延陀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唐軍早已做了萬全的戰術,前後左右,四面一併突擊,打算將薛延陀兵徹底的圍殺殲滅。
大度設想派人阻擋住最近處杜荷的攻勢,命令剛剛下達,後面敵人歡呼和吶喊越來越響,回頭一看,薛延陀的部隊已經再不成建制了!
四面合擊,薛延陀缺乏有效的團體作戰訓練,遇上配合默契的唐軍,完全抓不到反擊的機會。
大度設雖然在盡力組織反擊,希望能夠反敗爲勝。只可惜自古以來從沒有一處地方比戰場更是現實和冷酷,敗局若成,即使孫武復生,白起再世,也迴天乏力。
銳氣一失,薛延陀兵敗如山倒,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杜荷領着兩千選鋒軍,勢如破竹的直往薛延陀中軍迎上去。
刀劍在手,每次擊出,或挑或刺,掃打格卸,任是薛延陀兵卒驍勇善戰,對上杜荷這刀劍互補的絕技,也只有送命一途。雪無影的迅捷威猛,在戰場上也體現的淋漓盡致,往來間沒有一匹馬能在彼此的相撞中,從雪無影這裡取得一心半點的便宜。
“當”!一把彎刀從天而降,硬架了杜荷以爲必殺的一劍。
“是你?”杜荷與來人對了一個照面,正是大度設的心腹之一的攣鞮六渾。
攣鞮六渾已經受到大度設的命令,特地前來阻擋杜荷進擊的步伐。
攣鞮六渾一聲長嘯,心中涌起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友軍慘死的血仇,手中彎刀幻出千萬道刀影,氣芒嗤嗤,有如狂風巨浪般向杜荷攻去。
杜荷從容的一笑,將手中的定唐刀往空中一拋,手心一抖,一把飛刀直射入攣鞮六渾而去。飛刀去世迅疾,攣鞮六渾根本沒有抵擋之力,倒下了馬背,死不瞑目。擡手接住了定唐刀,繼續往前殺去。
在這鋒刃相對的時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根本沒有容身之所。
如此暗放冷箭,雖不光彩,可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擊殺敵將,對於振奮士氣有着莫大的好處,根本沒有必要與之大戰。
杜荷是有腦子的將,而不是莽夫……攣鞮六渾一死,他所帶來的阻擊軍,瞬間便被唐軍吞沒。
契苾何力舞動着狼牙棒在戰場上遇到了老對手須卜破泉帶。
須卜破泉帶看着毫髮無傷的契苾何力,驚駭的連連大叫:“你是人是鬼?”
契苾何力聽的是莫名其妙,他並不知杜荷使用的戰術手法,故而也不知自己在他人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但見須卜破泉帶一臉驚愕,下手也有些疲軟,直接使出自己的三大殺招,將須卜破泉帶斬於馬前。
唐軍將勇兵勇,在四面圍殺之下,薛延陀兵將連連失利,諸多將領被誅當場。
“撤……”大度設自嘲的一笑,今時今曰方纔後悔,他確實小覷了杜荷,小覷了唐軍。
薛延陀兵敗如山倒,全軍上下,毫無鬥志,四散奔逃。但是在薛延陀與杜荷死戰死斗的夜裡,一張大網,一個包圍圈已經展開視線,到處都是唐軍,薛延陀兵即便是想逃,此刻也無能爲力。
只有個別少數隊伍,趁着夜色逃出了包圍圈。其餘人等皆困於陣中,突圍不出。
八萬唐軍與圍在包圍圈裡的薛延陀兵血戰了一個晝夜,浮屍片野,鮮血染紅了戰場上的每一塊土地。
是役大度設率領的薛延陀軍打敗於賽音山達河河畔,八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陣亡人數多達六萬,一萬餘人被擒。
這裡也可以看出草原人的勇悍,一般作戰,傷亡人數到達三成,軍心就會動搖,傷亡人數過半,則軍隊潰散。而薛延陀的兵卒,在各自逃竄,將領不明的情況下,依然死戰到底,一晝一夜,直到付出了八成的傷亡人數以後,纔有人承受不住,選擇投降,爲此唐軍也付出了八千三百六十二名勇士作爲代價。
勝是大勝,唯一不足的地方只有漏了大度設。大度設的親兵作戰力極爲強力,藉助着夜色,從西北方殺了出去。
“勝了!”
杜荷幾乎成了血人,體力早已耗盡,殺到最後,只剩下一股意念支持,如今一鬆懈下來,直接的周身痠痛,一個小拇指都動不了了。
李績笑容滿面的來到了杜荷的身旁道:“杜將軍,此戰取勝,你爲首功。”
杜荷吃力的道:“頭功不頭功,以後再說,我現在只想就地睡上一覺,至於薛延陀的營地就交給大總管你了,侯君集在那裡養傷,我的人在看着,小心一點,別讓他給跑了……那裡還有十五萬頭羊,也別讓它們再度落在薛延陀的手裡。”
李績淡淡笑道:“這個用不着你擔心了,早在你與大度設對決的時候,我已經派出了一隊兵馬,前去接收薛延陀軍營了。”
杜荷聽到這裡,心頭一寬,兩眼一閉,用被子裹成一圈,睡了過去。
*****當大度設得知軍營讓唐軍佔領的消息,他剛剛在糾集了兩百多名殘兵,打算返回薛延陀軍營,在在途中卻讓一隊兵馬給截住了,人數不多,只有四百餘人。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侯君集淡淡的說着營寨被奪的情況,表示唐軍來了上千人,他們根本抵擋不住,只能帶着幾百人逃了出來,打算找大度設的大軍救援。
此刻侯君集已經變化了一種語氣,臉上露出了那種高高在上的藐視之意,正眼都不看大度設一下,只是以餘光瞄着,眼中盡是不屑。
大度設此刻並沒有注意一件事情。
侯君集在薛延陀臭名遠揚,他做了逃兵也就罷了,有誰會跟他一起逃呢?
更何況有四百人之多,要知道他留下的留守兵卒,也不過五百多人而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