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一句簡單的話,讓杜荷恍然大悟。
他在政治上的敏感度比不上武媚娘,但並非是政治場上的白癡,什麼都不懂,聽武媚娘如此一說,也覺得自己確實有些蠢了,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會想的那麼複雜?
長孫無忌依仗《律禮》,重振雄風。他雖然是諸臣之首,可身系所有職位都是閒職,沒有實際權力。沒有實際權力,也就意味着,無事可做,平時沒有什麼立功,表現的機會。
《律禮》是長孫無忌,繼《貞觀律》之後,最大的動作。只要有個風吹草動,長孫無忌是決計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就算杜荷不修改《律禮》,只要涉及入《律禮》中去,就會觸及長孫無忌。
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將矛頭指向長孫無忌,只要撇去《律禮》,將自己的思想總結歸納,另成一書,與長孫無忌打擂臺戰。這樣照樣能夠達到與長孫無忌對戰的效果。與此同時,還能免去,刻意製造內部爭鬥的嫌疑。
李世民是賞罰分明的君王,之所以《律禮》會受到朝野的重視,實因《律禮》的存在,利於大唐王朝的發展。然而杜荷所編寫的新書,集合了上千年,封建社會的精髓,論高明奧妙,更在《律禮》之上。就算這時,與長孫無忌撞車,引發出了不小的動『蕩』,李世民又怎會多加怪罪?
一邊是刻意以《律禮》去找長孫無忌的麻煩,一邊是以勝過《律禮》的書籍,等着長孫無忌來找麻煩。
兩者都只有一個可能,引發一場針對大唐未來制度的無硝煙戰爭。
同樣的結果,但前者將自己陷入不利之境,後者卻是化被動爲主動,反客爲主。
正如武媚娘所說,無意與有意是兩碼子事情。
杜荷笑着一拍手道:“就是這樣,媚娘實在高明,長孫老狐狸,這次可是要鬱悶死了。”
武媚娘道:“想要讓那老狐狸,更加的鬱悶,相公不如來個以退爲進,先將編寫好的新書讓皇上過目,先交個底,然後就等長孫無忌出招了……”
杜荷心領神會,更是得意,心道:“有個未來女皇充當軍師,這感覺就是不一樣……”
想着,目光卻往下落在了那高聳的山峰上,意念橫生,“嘿嘿”一笑,“夫人,又幫了爲夫大忙了,就讓爲夫好好犒賞,鞠躬盡瘁……”
武媚娘自然聽出了話中的寓意,對於這男女之的魚水之樂,她比起長樂、李雪雁來要開放的多,媚眼兒飄飄,已然如水如泥……
夜就是如此過去。
杜荷也依照武媚孃的建議,重新修改,將《律禮》徹底捨去,另成一書。
由於有了心得,這新書只花了半個月的時間便以著成,書中將他根據千年封建社會的經驗爲主,長孫無忌《律禮》中的不足與能夠讓人轉控制的律法漏洞爲輔,形成了全新的一書。
杜荷並沒有給書命名,揣着這本新成的書,入宮面聖去了。
長安。
房遺愛離開了軍營,打算返回公主府。
如杜荷一樣,現在的房遺愛已經成家立業,不與房玄齡住在一起了。
他是家中二子,家業繼承有他大哥房遺直,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大多都是靠他打拼回來的。
比之歷史上的那個房遺愛,現在的他毫無疑問的要幸福許多。
不過也不是每個公主都如長樂那樣通情達理的,雖然現在房遺愛的妻子城陽公主也是一個體貼賢惠的女子,但與長樂還是沒法想比。當初長樂嫁給杜荷的時候,拒絕了李世民賞賜的公主府,直接嫁入了杜荷的家裡。然而房遺愛卻如尋常駙馬一樣,如同入贅般的,住在公主府裡。
這走到半路,迎面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俊哥兒……”來人二十出頭,是一位身量挺拔修長的英武男子,一件華貴的暗花青『色』綢衫穿出了飄逸的風采。
房遺愛看着來人,面上也是一喜道:“爲德兄……”來人正是李世民的三子,吳王李恪。
房遺愛因爲名氣不佳,在杜荷未改變之前,朋友極少,李恪恰是其中之一。
原因無他,正是因爲武藝之故。
李恪是李世民愛子,一般來說,皇子一但成年,就會被派到封地,不得長駐京畿。但李世民有一個習慣,但凡他欣賞的愛子都會放在身旁好好的培養,比如說現在的李泰,就是因爲對他異常偏愛,特許他特許“不之官”。
李恪也有這個待遇,他早以成年,但李世民一直將他留在身旁,直到貞觀十一年,才正式讓李恪之官。在此之前,除了貞觀七年,在齊州之官一年之外。李恪都是在長安混跡的。
吳王府與房玄齡的府邸同一條街,李恪文武雙全,文韜武略,弓馬騎『射』都有涉獵,經常召集一票人外出狩獵比武。
房遺愛好武厭文,因爲出身書香世家,被『逼』習文,成績極差,久而久之,也自暴自棄,成就二世祖之名。不過他畢竟是功勳之子,狐朋狗友不少,也與李恪相識,經常被李恪邀去狩獵。
如果說以前杜荷是房遺愛『妓』院裡的老師,那李恪就是房遺愛武道上的老師。
房遺愛第一次嫖『妓』是杜荷帶去的,房遺愛第一次練武就是李恪教的。
李恪身爲皇子,受名師指點,武藝不俗,在圍繞着他的那一圈夥伴裡就屬他最出『色』,經常被要求指點這個,指教那個,不過真正認真去學的卻沒有幾個。房遺愛卻是其中最認真的一個。
李恪也是因此對於房遺愛另眼相看。
一來二往,兩人也熟絡了,關係密切。
房遺愛,本名叫房俊,俊哥兒也是早年的綽號。至於爲德,自然就是李恪的字了。
只不過李恪並非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一個老師,一個師傅,最注重的是經驗。李恪自己都是一個雛鳥,怎麼教的好房遺愛?他不但沒能教好房遺愛,反而將房遺愛帶入了誤區。
房遺愛最大的長處是千斤神力,武藝應該走剛猛的路線,而李恪卻一直在指點房遺愛自己所學的靈活武技,也致使房遺愛苦練多年,無所成就,直到遇上真正的師傅秦瓊,這才脫胎換骨。
李恪的『亂』教,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友情,在房遺愛的心目中,李恪曾一度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沒有之一。那時候的杜荷,只是他最親密的狐朋狗友而已。直到杜長天覆生,鼓勵房遺愛棄文習武,這才真正意義上讓房遺愛對杜荷心服口服,從而肝膽相照,取代了李恪的第一。
雖然李恪常年在外,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並沒有因此淡化,經常聚在一起小酌談天。
不過李恪畢竟遠在江南,想要見上一面,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想不到今日走在大街上都能夠遇到。
“你怎麼來了?”房遺愛許久不見故友,笑着上前。
李恪笑道:“母親病危,父皇讓我來長安侍奉。”
房遺愛臉『露』憂『色』。
李恪毫不以爲意的搖着手道:“不必在意,沒有什麼大事,當時情況挺嚴重的。但我來長安之後,已經康復了,要不然我也笑不出來……再過幾天,就要走了,怎麼着也要跟俊哥兒喝上幾杯……”
李恪所在的封地離長安最快也要大半個月的路程,這大半個月足以讓重病患者康復了。
房遺愛拍着胸口道:“這是自然,來長安不找我房遺愛,那算什麼朋友,走,迎賓樓,我請客……”
迎賓樓雅間。
房遺愛、李恪面對面的就坐,各類美食整齊的列在桌上。
李恪給房遺愛滿上了一杯道:“借花獻佛,祝賀俊哥兒升任右威衛將軍……一別年餘,想不到俊哥兒的官是越做越大了。”
房遺愛也是一臉歡愉,這功成名就,誰又不希望能夠得到好友的祝賀,笑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全託老大的福,若不是他有本事,我房遺愛也沒有今天……”
李恪也是一臉的認同,歎服道:“具體的情況我也聽說了,杜大將軍確實是不世奇才,有古至今,能與之相比者,寥寥可數……若能……”他說道這裡,話音一頓,絕口不提。
他自然想說“若能爲我所用,太子之位,如探囊取物。”但念及房遺愛,卻沒有說出口,他也知道說了也沒用。
李世民現在正當壯年,對於杜荷又是無比信賴,少說還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以杜荷這個勢頭,十幾二十年後,還不知道會成爲什麼人物,甚至是託孤大臣都有可能。他根本無需巴結未來的太子上位,拉攏他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李恪心胸豁達,也不以爲意,不在多想,再次給房遺愛敬了杯酒,嘆道:“這杯酒算是賠罪吧……我那對外甥、外甥女滿月酒上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要不是我的關係,四弟不會無端的找你麻煩的。”
房遺愛並沒有喝,搖頭道:“魏王找我麻煩,這是我房遺愛的事情,與你無關。這酒我是不喝了,他早就瞧我不順眼了,哼,反正我也看不上他,大路朝天,我跟他各走一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吧……”
李恪深知房遺愛的脾『性』,其實像杜荷、房遺愛這類身份的人,還真不會虛什麼太子王子,真的鬧僵了,一拍兩散,鬧到李世民哪裡,李世民也會顧念房玄齡、杜如晦的功績,不會將杜荷、房遺愛怎麼樣。就算是杜荷、房遺愛不對在先,李泰想要處置他們兩人,也必須要過李世民這一關。單憑一個王子,還真奈何不得杜荷、房遺愛這類功勳之後。
可以想象,房遺愛躲着李泰,李泰要死有心找碴,躲也躲不了,鬧到那個地步,房遺愛也不會在意李泰是什麼身份。
李恪深深地道:“俊哥兒,聽爲兄一句勸,你的脾氣要改改了。他固然不能將你如何,但依照現在的走勢,四弟成爲未來太子的可能『性』在我之上,以他的『性』格,將來若是稱帝,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