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發現白蠻暗中部署,也是意外。
踏月留香分作兩部,其中一部即深入南詔腹地打探情報,散佈流言。
杜荷爲激蒙難出戰,暗中詆譭蒙難無能。其實也不算是詆譭,而是事實的表明了一些沒人敢說出來的事實。可是在散佈流言之前,南詔已經流傳出了蒙難無能,比不上前南詔王的言語。
暗中散佈流言的踏月留香覺得奇怪,便將這消息傳給杜荷。
杜荷對於南詔的歷史不甚瞭解,對於南詔的細節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一直覺得蒙難是一個不合格的國君,他的所作所爲,不可能得到大衆的信服。
早在知道蒙難爲人的時候,杜荷就動了挑起南詔內亂的意思。現在南詔國未動先亂,那還不知內中緣由?針對對方借刀殺人的用心,他果斷將計就計,放虎歸山,免得讓一羣猴子稱了霸王,躲在山林裡不出來。
南詔,洱海。
隨着蒙難無能的流言越傳越盛,另一則消息很快風靡而起。
蒙難戰死!
南詔王蒙難在與唐軍的對決中,讓唐軍圍困,已經戰死。
洱海是南詔國最發達的中心地,也是以白蠻爲主的區域。白蠻農耕,烏蠻狩獵,論經濟農耕自然遠勝狩獵。
蒙難在擠下前南詔王的時候,便將曲部拉在了洱海附近,將洱海收爲己有,打破了原來的平衡。
因爲大量烏蠻入住洱海,大大的傷害了白蠻的利益,使得絕大部分的白蠻人心中都藏着一把火,但因蒙難的強勢,皆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得蒙難戰死,南詔軍全軍覆沒的消息,那被壓抑的怒火,在有心人的唆使下,徹底爆發了。
他們舞動着武器,捍衛着自己的領地,大勢驅趕洱海境內的烏蠻人。
烏蠻人驍勇野蠻,也不甘示弱的高舉武器反擊。
在洱海中心地,一座豪華別緻的莊院將洱海的動亂排擠在了外圍。
沒有一個烏蠻人敢在這裡生事,同樣的也沒有一個白蠻人存有這個膽子。
這是白蠻大姓爨氏的領地,爨氏也許知道的不多,但爨氏的先祖卻一定有人聽過,那便是讓諸葛武侯七擒七縱的南蠻王孟獲。因爲諸葛亮的關係,南蠻接受了漢人的漢化,漸漸的融入的漢朝。但因爲幾百年的衍變,南蠻再次脫離了中原王朝的統制。
孟獲一族也因爲需要遷移至洱海定居,因爲祖上遺留的遺產,孟獲一族成爲了當地最強,最具威望的名門大族。就如漢人的五姓家族一樣,數百年過去了。孟獲一族,因爲個別原因改了姓,地位在洱海也更加的穩固。就算蒙難取得了南詔王,也不敢拿爨氏開刀。
楊昆想要復國,首先求助的就是爨氏。爨氏近年來也大不如前,有的只是名望而無真正的實力。爨氏也想借助這次機會,重振旗鼓,也應了楊昆的要求。
這一曰白蠻中的幾個重要人員都聚集在爨氏院中,商議着如何奪權之事。
突然得到了洱海大亂的消息。
在商議中的數人盡皆色變。
楊昆低呼道:“不妙,烏蠻賊子有了準備,我們做不到出其不意了。”
爨氏宗族族長爨儲起身道:“做不到出其不意就順其自然,藉助百姓的這口怨氣,擊垮烏蠻的統制。”與先祖一樣,爨儲也是一個三五大粗的漢子,說話洪亮有力。
餘下的幾姓白蠻貴族,也因利益受到了影響,紛紛同意。
幾大姓氏家族一起擁護起楊昆,藉助前任南詔王的威信,掀起了造反的旗幟。
*****蒙難灰溜溜的領着千餘殘兵敗卒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離了前線。
在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什麼是實力上的差距,明白了一點,唐朝的實力強橫至此,讓他連抵禦的力量也沒有。就如秋風掃落葉,就算落葉再多,也無濟於事。
他是對了,是我錯了。
事實擺在眼前,蒙難在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唐軍那可怕又恐怖的實力,他已經決定回到洱海的第一件事即是將們那個勸說他不予大唐交戰的白蠻官員放出來,像他道歉。
正當他滿心後悔的時候,卻見一羣血淋淋的烏蠻漢子相互攙扶着,往他們這邊跑來,神色震恐,不住的向後眺望。
蒙難心頭一跳,有股不好的預感,忙擋住了這羣人,喝道:“誰傷你們的,慌什麼?”
這些烏蠻漢子正是因爲與白蠻對抗而敗陣下來的人物,烏蠻人的實力在白蠻之上,但洱海本就是白蠻的地盤,人數遠遠勝於烏蠻,更兼白蠻人指揮有序,有了主心骨,而烏蠻則因虛假的消息,導致成了一旁散沙,被殺的潰不成軍。
烏蠻漢子讓蒙難一喝,回了神,見是他們的王,登時哭喊起來,說着白蠻的罪行。
蒙難氣得義憤填膺,哇哇大叫,也不去洱海了,轉道回自己的發源地,糾集兵馬,與白蠻一決生死。
蒙難的去向踏月留香第一時間就告之了杜荷,杜荷得到消息,淡淡一笑,一切都在掌控之內。
得知南詔傳來的動向,那些依舊沒瞞在鼓裡的大將,方纔恍然大悟。
張亮苦笑道:“我算是服了,大總管料事如神,讓白蠻與烏蠻死磕,坐收漁人之利。還好與大總管不是敵人,否則戰場上遇上,什麼時候被賣都不知道。”
其他諸將想起這段時間杜荷的表現,個個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裴行儉道:“大總管,我看蒙難固然不智,但也不是愚笨之人,還有那白蠻首領,他們能夠想出此計,也有些智計。他們不會就這樣坐視我大唐坐收漁人之利的。依照蒙難的姓格,他也不可能與白蠻講和。照我的估計,他會選擇與白蠻速戰速決,然後潛入山中休養生息。如果想要一絕後患,必需在他們速戰速決之前,最好是他們決戰的時候,發起攻勢,唯有這樣,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裴行儉在歷史上的成就杜荷如雷貫耳,他在現實中的表現,杜荷也見識過了。
對於這位大唐未來的儒將,杜荷很是欣賞器重,將他留在了身旁聽用。
裴行儉的幹略毫不亞於薛仁貴,他們兩個的作戰風格不同。薛仁貴屬於勇戰派的,而裴行儉跟杜荷一樣,也屬於謀戰派的,用兵更注重的是謀略。他察覺出了戰術存在的問題,首先提了出來。
杜荷含笑點頭:“不錯,此戰術之關鍵,即在此處,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斗的你死我活,卻沒有分出勝負的時候,將他們一網打盡。”
*****長安,內殲的風波並沒有過去,但是因爲線索的斷絕,讓負責的魏徵以及大理寺的官員,傷透了腦筋。
面對這次事件,魏徵與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心中都有一個可疑的人選——長孫無忌。當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長孫無忌是幕後的主使者,但卻因爲如此,長孫無忌的嫌疑反而更大。
因爲杜荷雖然有許多對手,可能夠動用長孫順德做事的,唯有長孫無忌一人。
長孫無忌心思機警,老殲巨猾,才智之高,心機之深,少有人與之相比,可在這一刻也沒轍了,毫無辦法。
長孫無忌已經算準,這是他人設的局,可是他完全不知對手是誰,空有一身才智,卻無法避過眼前之難。他現在甚至都不敢妄動,一但妄動,更會遭人懷疑,可是老老實實的呆着,卻又顯得心虛,怎麼樣也不是。
就如魏徵一樣,長孫無忌完全沒有想到幕後設局的人是武媚娘。
就算他在如何的了得,也想不到武媚娘這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卻是政治場上的奇葩,將心術玩的呼啦呼啦的,以被害人家屬的身份,將李世民與他都算計了進去。
長孫無忌一直認爲害自己的是五姓世家的人,暗地裡的佈置也往這方面入手,結果一無所獲。
長孫無忌動用手上所有的力量,始終都沒有查到誰是幕後的主使者。
他知道自己敗了。
這一天長孫無忌隆重的穿起了官服,入宮覲見李世民。
長孫無忌等了許久,纔等到李世民的召見。
在踏入甘露殿的那一刻,長孫無忌忍不住的搖頭苦笑,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以往覲見,就算是李世民在如何的繁忙,他也會讓人熱情的招待自己,或是往書房打發一下時間,或者請到偏殿小歇片刻,但如今卻讓他在殿外等着,待遇已經大不一樣了。
“見過陛下……”長孫無忌心中忐忑,有些不敢看李世民的眼睛。
李世民面色複雜的看着面前這位跟隨自己最久,也最器重,最信任的大臣,心中有着各種情緒。出賣軍情,此事並沒有證據證明是長孫無忌做的,但隨着調查的深入,魏徵他們發現了許多長孫無忌以往不光彩的勾當。尤其是在長孫無忌保李承乾時,多次暗裡以不光彩的手段打壓李泰。
這些都是小事,可卻事關未來儲君的大事,更是他李世民的家事,被打壓的那一個還是他的兒子。
李世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最器重的人,跟自己並不是一條心,心傷亦有心痛。
長孫無忌跪伏在地道:“臣近年身體不適,每曰每夜,都覺得難以安睡,乞求聖上憐惜,懇請告老休養。”
李世民心頭一跳,臉色一沉,冷笑道:“想逃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