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的提議還是很有誘惑姓的,中國地大物博不假,但古代的技術遠遠比不上後世。
後世的一個礦區,只要有豐富的儲藏量,哪怕是深入地下四五千米,也有辦法將它弄上來,變成財富。可在千年前的唐朝就沒有這個能耐,他們取礦的第一手段還是挖礦山。但山礦的礦石儲藏量遠遠低於地下礦,而真正的礦產絕大多數都位於地底深處,以古代的技術是難以取用的,能夠憑藉人力打到一兩百米,那就非常不容易了。
中原地大物博,但礦山終究有限,絕大多數知名的都因爲千年來的開採,存量少之又少。除去一些暫時沒有發現的礦山,唐朝的礦業是相當吃緊的。
雲南是中國境內著名的礦區,被稱爲“有色金屬王國”,礦石儲藏量十分的龐大。
那裡因爲技術落後,沒有經過任何的開採,將之利用起來,完全能夠滿足大唐的礦物需求,給大唐創造巨大的利益。
藏省也是多礦區,吐蕃因學習唐朝的技術,重金聘請技術人員開採礦業,已經在境內建立了多個礦區。但他們立國太短,人口又偏少,那些礦區被開採的礦石只佔其中的小小部分,唐朝完全可以將礦區接管過來,不用任何的投資,就能謀取福利。
還有長白山,長白山的各種人參、鹿茸、貂皮什麼的都是稀罕之物,作爲唐朝的寶山,合理的取山中物資,又有何不可?
在已經開發的地方投資,那是錦上添花,得不到很大的利益,在沒有開發的地方投資,就是雪中送炭,得到的利益是無比巨大的。
杜荷沒有書生的迂腐,開口閉口就是利益、利潤,固然讓人覺得市儈不喜,可無人不說這一個高明的提議。
李世民天縱奇才,雄心極大,他並不滿足眼前的勝利,他希望能夠以南詔、吐蕃爲跳板,將大唐的軍隊繼續向遙遠的未知領域進發。他需要的是能夠給大唐帝國做貢獻的領地,而不是一塊象徵着榮耀,卻獲取不了利益的土地。
褚遂良的懷疑也是有點道理的,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但這話未必全對,就如孟子說的“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漢武帝朝時,就有一位金曰磾,他是匈奴的太子,並非漢人,可是在漢武帝的禮遇下,金曰磾在維護國家統一和社會安定方面建立了不朽的功績,是漢王朝的託孤大臣,與霍光並肩。
唐王朝一樣有這樣的人,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執失思力,他們爲大唐立下的功績並不少於任何一位漢人將軍,對大唐的忠心亦是如此。
只要真心對待,異族未必不能融入大唐,成爲一柄對外的利刃。
當然誰也無法保證,異族每一個人都有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執失思力這樣的忠心,存有反意的也大有人在,但那又怎麼樣?
李世民高高再上,蔑視一切,哪裡會在乎藏省、雲南、高句麗會不會反。真的反了,滅了就是了,殺光所有造反的人,剩下的自當是願意接受大唐統治的順民。
李世民向來膽大,擁有賭徒心態,不怕失敗,敢拼敢上,而杜荷這種提議又會給大唐帶來巨大的利益,當即也就拍板訂定,決定了下來。
朝會一直商議到正午才結束,文武各自散去。
杜荷在內侍的暗示下留了下來,被領到了內宮膳堂。
李世民換了朝會的正裝,穿着一身寬鬆的龍袍,大步走了進來。
最近喜事連連,看的出來,這位大唐帝王的統治者,心情格外的舒暢,走起路來,都有些飄飄然的。
酒菜上齊,李世民笑着道:“來,賢婿,你我好久沒有聚在一起喝一盅了,朕新釀製的葡萄酒,你來嚐嚐味道?”
杜荷笑着點頭,李世民的釀酒技術不錯,釀製出來的葡萄酒不比後世的那些知名的葡萄酒差多少。入口芳香,味道純正,也少不了誇讚一番。
李世民喜的呵呵直笑,也只有杜荷能夠這般無所顧忌的稱讚他的技術了。他是皇帝,在所有文武大臣眼裡,皇帝是高高在上的表率,不能做出任何有辱身份的事情。
他就連休息時,放鬆逗兔子、玩鳥都會收到諫官的勸諫,更何況是花時間心思,種葡萄釀葡萄酒,就算他釀的葡萄酒在如何的美味,也沒有幾人會在這方面誇讚他們的本事。
杜荷卻不一樣,對於李世民這門手藝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只要不玩物喪志,私生活又何必干涉,他是由衷的讚歎李世民手藝的高明。
李世民也喜得餘杜荷一起分享自己釀製的美酒。
李世民留下杜荷還是有正事商議的,喝酒只是附帶。
他要說的便是關於軍情泄露一事,杜荷作爲西南路大軍的統帥,由他之手,發現了這種事情,就算不在他的管轄之內,也必需要給他一個交代,告訴他一個結果。
“關於泄露情報的事情,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了……”李世民沉着臉,收起了笑容。
杜荷神色一震,跟着放下了酒杯,認真細聽,對於這件事情,他還是很在意的。作爲一個三軍統帥,將士的安危壓在他的肩上,一兵一卒的姓命都是他的責任。儘管因爲各種原因,內殲的存在,沒有給大軍帶來多大的危害。但這種事情,決不能姑息。
這一次是運氣,下一次呢?
下一次還有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打仗並非兒戲,一個小小的細節出現問題就可能導致三軍的潰敗,十數萬戰士埋骨他鄉。
這個責任杜荷自問承擔不起。
故而非常重視此事的結果。
“是……”李世民說道這裡,猶豫了一下道:“所有的證據指向長孫順德,長孫順德也承認了一切都是他所爲。不過朕不信,魏卿家與大理寺的官員也不信。長孫順德承認了一切,但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根本不像是一個佈局者,十足的替人受罪。”
杜荷聽到這裡,想起了一直擱在心頭未解的疑問,長孫無忌的莫名告老,低呼道:“是長孫大人?不可能吧?他就算在怎麼與我結怨,也不至於幹出傷害大唐利益的事情出來,我相信長孫大人對於大唐還是忠心的。”
杜荷喜歡痛打落水狗,但這個時候卻沒有這麼做,在政治手段超羣的李世民面前,那些小伎倆起不到效果,痛打落水狗只會是枉做小人,不如實實在在的說出心中想法。
李世民暗贊,長孫無忌在朝堂上針對杜荷,他是親眼所見的,杜荷現在還能夠維護長孫無忌,爲長孫無忌說話,這份正直,這份胸襟,實在了得。如此人物,才值得託付大唐的未來。
“最開始朕也不信,朕知道無忌也許不是一個好人,但絕對相信他對大唐的忠心,對朕的忠心。可是現在到底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的。所有的證據都已經消失,連朕、魏卿家還有大理寺的上下官員都查不出來,消息全部斷在了武元慶的身上。也許是因爲朕也治不了他,他才如此有恃無恐的吧……”
李世民如此說着,其實到現在他心底也不是那麼肯定長孫無忌真的就是幕後之人。但是武媚孃的這一佈局太精妙了,長孫順德這一步卡死了長孫無忌的去路。
長孫順德參與其中,這個已經是鐵打的事實。他是逃不了的,他自己也認了。
現在也能夠證明長孫順德不是幕後之人,在他的背後還有一隻黑手。
長孫順德說是武元慶,可誰信啊?
武元慶就是一個混吃混喝的二世祖,不忠不孝,一點地位權力也沒有,怎麼可能有本事艹縱這麼大的佈局。
不是長孫順德,只能是長孫無忌了。
杜荷心底還是不太相信長孫無忌會做出這種事情,但他不瞭解情況,也沒有發表什麼看法,李世民、魏徵還有大理寺的官員在處理案件上都有着豐富的經驗,他們都覺得長孫無忌大有可疑,那還能說什麼?
可聽到“武元慶”三個字,杜荷震住了,別人不知武元慶的下落,他可是瞭解的。當初武元慶依仗自己是武媚娘父兄的身份,多次於武媚娘爲難。
杜荷爲了武媚娘,以非常手段,將武元慶趕出了長安,從此下落不明。
他們怎麼有膽子回長安?
報仇?
這是天大的笑話,武元慶一無所有,杜荷整死他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他們絕不可能有這個膽子尋仇的。
難道……杜荷想起了李雪雁的易容術,想起了武媚娘一隻在暗中監視着長孫無忌,想起了長孫無忌損害唐朝的可能姓,臉色登時變了……“會是她嗎?”杜荷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李世民也察覺了異樣,他知道武元慶曾仗着是武家長子的身份,與杜荷、武媚娘爲難,只以爲杜荷是聽到了武元慶之故,沒有多想。
杜荷強打着精神,陪李世民吃了午餐。
這一出皇宮,直奔府邸。
直接來到武媚孃的房間,關緊了屋門,看着已經在等候審判的武媚娘,用那沙啞的聲音問道:“是你做的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