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傾斜,餘暉灑滿庭院。
落葉在入夜的冷風中凋零,搖擺着貼近地面。
忙碌的腳步在青石板鋪就的小道上來回走動,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嫋嫋青煙。
“哈哈哈,這烤紅薯當真好吃,再配上這紅薯酒,實在享受。”
“老段,吃還堵不住你的醉了?”
張亮一把搶過段綸手裡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口,熱辣的酒液溢滿鬚髯。
爐火很是旺盛,火光照在兩個中年漢子身上,橘黃色的火與金黃色的霞光輝映。
兩人一旁的石桌上放了不少賬本,都是今日大唐館的進項和支出。
此時,三個帳房管事正在快速敲打算盤,眼裡的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席雲飛坐在三米外的躺椅上,正喝着木紫衣親手煮的羹湯。
看着侃侃而談的張亮兩人,時不時的將注意力放到那三個盤賬的人身上。
不多時,其中一個人豁然站起,先是看了一眼吃晚飯的席雲飛。
而後走到張亮和段綸跟前,躬身道:“乾爹,結果出來了。”
張亮急忙將手中的紅薯放下,看着有些憔悴的乾兒子張緒,滿臉的欣慰。
這個張緒乃是張亮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掌管張亮所有的財務和營生。
當初在玲瓏閣,張緒手下的花魁抄下席雲飛的詩作,又被那迷了心竅的老鴇拿去參加詩會,而後被崔晟截了胡,引發了後續的一些明爭暗鬥。
可以說,如果不是這樣,席雲飛還找不到藉口替二嫂子韋天真出氣呢。
張亮聽完張緒的彙報後,整個人喘氣都粗大了許多。
段綸更是直接拿起酒壺,將壺中美酒一飲而盡。
“痛快,這纔是賺錢吶!”
兩人同時看向席雲飛,此時,席雲飛剛好吃完晚餐,正在小丫鬟的伺候下涑口。
“怎麼,進賬多少?”席雲飛放下涑口杯,緩緩看向張緒。
張緒與乾爹張亮相視一笑,而後拱手,恭恭敬敬的朝席雲飛行了一禮,他對席雲飛實在是太佩服了,同樣都是一門營生,可自己是絞盡腦汁去經營,人家呢,只需要一個好的點子。
“好叫郎君知曉,除去馬賽的賠付,共計收入三千五百七十三萬四千九百二十二文。”
文的貨幣單位一時間改不過來,其實,一文就是一枚菊花鋼鏰,這樣就很好理解了。
席雲飛聽到這個可怕的數字後,也是忍不住詫異的點了點頭。
“當然,這是因爲今日乃是大唐館第一天開業,後續可能就沒有這麼多了,但我個人估計,保守能夠維持在三成左右。”
有三成已經很高了,一千文等於一個銀幣,十個銀幣等於一個金幣,三成的話,每天也有一千多個金幣的進項了,這已經非常的可怕,順利的話,一年掘金四十幾萬,這可是金幣啊。
“哈哈哈,郎君,你對這個數字可還滿意?!”張亮笑開了話,明知故問起來。
席雲飛瞥了他一眼,而後微微頷首,說道:“先把屬於陛下的兩成份子獨立計算出來,屬於我們的那一份,按照約定好的,先不去動用,過完年我還有重要的安排,沒問題吧?”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張亮與段綸相視一笑,兩個人現在已經對席雲飛佩服得五體投地,哪裡還會有什麼異議啊。
席雲飛‘嗯’了一聲,看向張緒,道:“以後你就是大唐館的總帳房了,你要協助張崇好好的把大唐館經營好。”
張緒聞言,大喜之色更甚,恭敬的拱手道:“郎君放心,我與三哥一定不會讓郎君失望的。”
順便說一句,那個張崇也是張亮的乾兒子,可見張亮雖然出身低微,但能夠混到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也不是沒什麼本事的人。
“哦,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們。”席雲飛朝張亮和段綸看去,接着說道:“你們可以去開拓其他上州的市場了,大唐館的成功是可以複製的。”
聞聽此言,張亮幾人都是雙眼大亮,段綸更是難以置信的確認道:“郎君,我們……還能將大唐館開到其他大城去?”
席雲飛朝他微微一笑,反問道:“這麼賺錢的買賣,爲什麼不?”
院子裡的氣氛明顯更加的火熱了。
爐火裡的木炭發出噼啪的聲響,飛濺的火星,好像提前慶祝的煙花。
席雲飛給了他們二人發家致富的光明大道,但許多事情還要他們去張羅。
“張緒,你去跟張崇說一聲,三天後的武道大會,盤口重新計算,參考這個。”
席雲飛從懷裡那處一張紙條,上面的信息,是關於他讓柳擎天臆測的前十名單。
張緒恭恭敬敬的接過,張亮和段綸也想上前一觀,卻被席雲飛叫住了。
“你們先不要看,免得喝多了說出去。”
席雲飛朝二人說道:“既然是盤口,沒有一點點內幕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們心中知道就好。”
“張緒,我對你和張崇是信任的,所以,不要讓我知道你們兩人透露這裡面的任何信息,否則,即便你們是張叔的兒子,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醜話我先說在前頭,懂嗎?”
“……”張緒回頭看了一眼張亮,父子倆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張亮抱拳道:“郎君,你放心,我這兩個孩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既然乾爹都表態了,那張緒也沒有什麼心結了,重重點了點頭,表示一定不會透露紙條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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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大唐館負一樓的辦公室裡。
張崇與張緒兄弟倆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拿出席雲飛給他們的參考意見。
紙條上的內容其實就幾十個字,但是,上面的內容直接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兄弟倆相視一眼,久久沒有言語。
直到街道上傳來三更天的打更聲,張崇才緩過勁兒來,從懷裡掏出一盒火柴,直接將紙條燒成幾片灰灰。
“三哥,你說郎君爲什麼要這麼做?”張緒一臉的疑惑。
張崇搖了搖頭:“武道大會前十名干係到通訊司的利益,郎君手下的人只要確保獲得前十就行,至於是不是第一,又有什麼關係,當然,普通人肯定不會這麼認爲。”
張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位郎君還真是一個妙人,這個天下所有人都在爭強好勝的時候,唯獨他不在乎這些虛幻的名氣,難怪他能夠賺下這偌大的家業,爲了錢,竟然連象徵天下第一的榮譽都是拱手相讓了出來,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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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剛剛躺下的席雲飛連續打了個兩個噴嚏,揉了揉鼻頭,一臉失望的嘀咕道:“唉,作爲主辦方,竟然拿不到第一名,好不甘心啊,保五爭三,希望真的能夠保五爭三吧,這樣也不至於太丟臉……不管了,睡覺,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