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的十月份,滿城飄白,整個長安城都瀰漫着一股子沉重之氣。因爲這個月,全長安都要陪李世民演一場悲傷的戲,同時爲親大哥和親弟弟發喪。
十月初一,本月第一個休沐日,對部分人來說,今天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日子。
東市醉仙居,一大早,程咬金就帶着秦瓊和李勣躲在三樓的包廂裡喝着早酒。
午時的拍賣會還早,這個時候,下溝村那邊,席雲飛纔剛剛起牀洗漱。
簡單的吃過早飯後,將下溝村的防務交給薛萬徹,便在大哥席君買的護衛下趕到醉仙居,抵達時,時間已經是巳時正,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開始‘銀山’的拍賣。
席雲飛第一時間找到柳三瞭解拍賣會的籌備情況。這幾天,柳三叔都住在醉仙居,負責準備今日的拍賣會,有程府出面協助,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席雲飛第一次見到方醒木的時候,這小子激動得差點沒跪下來叫主子。
柳三那日聽過他的背誦後,就直接拍板用他當今日拍賣會的司儀,但由於已經是下溝村的職工,所以原本給司儀的十貫錢自然也就免了。
不過席雲飛沒那麼摳門,知道他應聘了下溝村的小學校長,連連表示歡迎,又得知他竟然還是今日的司儀,更是表示拍賣會如果順利進行,會後會包一個不少於十貫銅錢的大紅包給他。
見過柳三和打了雞血的方醒木,席雲飛直接帶着大哥朝三樓包廂走去。
一推開門,一股子濃郁的酒味兒就迎面衝來。
“我去,您仨是喝了多少啊?這大白天的怎麼就開始喝上了?”席雲飛一腳踢開擋路的酒罈子,徑直走到桌前坐下。
席君買則是恭敬了許多,如今秦瓊三人算是他的半個師父,見到三人自然是要行禮的。
程咬金看了眼判若兩人的席家兄弟,先是朝席君買滿意的微微頷首,接着板着臉,對旁邊自顧自坐下的席雲飛直瞪眼。
席雲飛渾不在意,只是伸手拱了拱:“二郎見過三位叔叔。”
程咬金氣笑了,擡手就啪的一下打在席雲飛頭上:“臭小子,還是這麼沒大沒小。”
旁邊秦瓊和李勣也是相視一笑,後者擺了擺手,道:“性子使然,你這混不吝以前也沒好到哪裡去,這裡就你最沒資格教訓他。”
程咬金聞言嘴角一撇,有心反駁,但想想也沒有說出口,畢竟李勣說的是事實。
席雲飛嘿嘿一笑,拿了一個乾淨的酒杯爲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是見那杯中的酒漿渾濁,眉頭卻是皺起,又將酒壺放了下來,沒了喝酒的興趣。
其他三人見狀,都是一臉的尷尬,這小子天天喝着好酒,如今竟然還嫌棄起三勒漿來了。
席雲飛本來還以爲他們喝的是西域進口的葡萄酒,沒想到是濁酒,無語的看了眼程咬金,轉頭朝席君買喊道:“哥,把你的酒拿來分享一下。”
席君買聞言臉色一緊,不過看了眼秦瓊三人,還是乖乖伸手從懷裡拿了一個扁平的隨身酒壺出來,這玩意兒是不鏽鋼的,席雲飛買了兩個,一個給席君買,一個給了薛萬徹。
席君買這個還特地用豹子皮包了一層,所以倒是看不到不鏽鋼的閃亮外殼。
也因爲這一層僞裝,秦瓊三人都沒有在意材質問題,反而是對裡面的酒液很是好奇。
Www▲ Tтka n▲ ℃O
席雲飛接過酒壺,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可是純正的二鍋頭,不是摻了果汁的果酒。
空氣中,一股更加濃郁的酒香慢慢飄開,離得最近的程咬金抽了抽鼻頭,一把搶過席雲飛手裡的酒壺:“這是什麼酒?”
席雲飛拿起酒杯聞了聞酒香,道:“就是那果子酒的基酒,很烈,燒嗓子的烈。”
程咬金半信半疑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纔將酒壺遞給旁邊的秦瓊。
席雲飛見他舉起酒杯就要一口悶,急忙伸手阻止:“程叔,我勸您悠着點,這酒真的很烈。”
程咬金眉心一蹙,因爲他已經聞到了刺鼻的酒香,不過席雲飛越是這麼說,他就越不想慫。
“我老程啥子酒沒喝過?”朝席雲飛哧了一聲,提起酒杯就是一口。
“啊~~~嘶~~~”
程咬金原本黝黑的臉頰瞬間漲紅,整個人從脖子紅到天靈蓋,兩隻招風耳差點沒熟透。
“哈哈哈哈。”席雲飛捂着自己的肚子,指着程咬金的大紅臉笑得沒心沒肺。
一旁秦瓊和李勣見狀心有餘悸的將酒杯放下:“什麼情況?真這麼嗆人?”李勣朝程咬金看去。
程咬金瞪了一眼席雲飛,轉頭看向李勣,勸道:“這酒不是人喝的,你們最好別喝。”
話音剛落,伸手拿過那個不鏽鋼酒壺,又順手將李勣的酒杯拿來,把裡面的酒液倒進自己杯子裡:“這酒不適合你們,還是我老程替你受這個罪吧。”
李勣聞言一怔,眼見程咬金拿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哪裡還會不知道自己被他忽悠了。
旁邊秦瓊見狀,笑呵呵的拿起酒杯,先是聞了聞酒香,滿意的點點頭,才慢悠悠的將杯中的二鍋頭喝掉,完了還砸了砸嘴,笑道:“是好酒,烈是烈了點,冬日裡喝卻是驅寒佳釀。”
······
······
時辰來到午時,離午時正還有一炷香時間。
今日的拍賣會席雲飛沒有出面的意思,他已經全權交給柳三和方醒木,再加上有程咬金和李勣的人現場護衛,應該是出不了什麼亂子。
一到午時,醉仙居門口就熱鬧了起來。
各種華貴木頭打造的馬車停了一溜,將整條巽南街都堵死了。酒樓的小廝也負責幫客人停車,此時都忙得轉不過彎兒來,不過小費也收的手軟,個個都喜氣洋洋的。
離的最近的雲兮樓裡,王元帶着自己的小團伙老神再在的走了出來,看了眼門口擁擠的人羣,狹長的眼眸微微一擡,看向醉仙居三樓的窗臺,沒有見到意料中的身影,才低頭帶着衆人朝醉仙居擡腳走去。
王元的到來,自然引起了全場的注意,幾乎瞬間便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
但沒有人知道,王元今日是代表自己而來,跟財大氣粗的太原王氏一點關係都沒有。
王元在程家老掌櫃的親自帶領下坐到了前排的貴賓專席,擡頭看了一眼高臺,那裡柳三和方醒木正將一副地形圖掛在牆上,王元眼裡閃過一絲精光,這圖他看了好些天,正是‘銀山’無疑。
這時,門口傳來小廝的迎賓吶喊:“太原王氏駐長安縣主事兒到~~~”
衆人聞言一怔,就連王元都是微微側身朝門口看去。
只見一身白衣孺服裝扮的王淮,在一個俏麗丫鬟的陪同下,丰神俊朗的走了進來,一路上還與老程掌櫃有說有笑,原本就俊逸的外形再加上和藹的姿態,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親切感。
王元撇了撇嘴,沒說什麼,倒是他身後有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哼,矯揉造作,表裡不一的傢伙。”
這人話音剛落,以王元爲首的衆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看向說話的人都帶着一股子鄙夷。
王斌眉心一蹙,手成拈花指狀,塗着胭脂的眉眼輕擡,看向一旁的蘇姓掌櫃,嗔道:“看什麼看,討厭死了,信不信人家叫人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