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二郎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走在寬闊的中山南路上,李靖蹙眉朝心虛的程咬金看去。
程咬金幽幽嘆氣,也不知道是怪秦瓊和李勣不作爲還是如何,只能如實將下溝村被掠之事和盤托出,其中還包括下溝村一衆被追殺的事情,這也是他後來才從席雲飛這裡知道的。
“前些日子,席家大郎帶領那二百家丁武裝出城,至今未歸,我估計這往來關中各地的盧氏商隊怕是要倒黴了,若是他們還帶着雷火······唉!”
程咬金臉色不是很好看,雖然他也不喜歡那些囂張跋扈的世家之人,但席雲飛如此作爲,實在不明智,若是被人抓到把柄,七大世家一齊發力,估計李世民都只能出兵鎮壓。
李靖也是眉頭深鎖,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難怪席雲飛如此固執的要佔着內城不還,怕是這小子心思已經走進了死衚衕,說白了就是有點佔山爲王的意思。
無奈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李靖輕聲說道:“不管此事如何發展,你此次回長安都要如實稟明陛下,不要再如之前那樣知而不報,哪怕柴紹交代了,但陛下要的還是你的一個態度。”
程咬金聞言一怔,看了一眼李靖,二人對視半響,程咬金倒是心生疑竇,畢竟李靖非是天策府出身,自己被李世民懷疑,按理說他應該不在意纔對啊,怎麼還來勸自己忠心伺主?
李靖沒有繼續多言,雙手揹負,昂首便朝城衛所慢悠悠走去。
程咬金頓了頓,也只能擡腳跟上,對於這位久負盛名的老將,程咬金還是信服的。
既然李靖提醒了自己,那就證明李世民對自己已經有所不滿。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這次派來戊城的不是李勣等天策府老將,反而是李靖這位‘外人’。
······
申時,這個時代的人還是習慣一日兩餐,這個時辰剛好是小食的時候。
新的朔方東城郡守府,長孫枳叔侄倆施施然走進餐廳。
雖然早上發生了‘黑名單’事件,但該吃的飯他們一頓也沒落下,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嗯?”
可是,當二人走進餐廳一看,長孫衝頓時暴跳:“混賬,你們就讓我吃這個?”
大唐貴族一般都是分而食之,每個人一張獨立的小胡桌,一塊蒲團跪坐,桌子上一般是三道菜一壺酒。
可此時長孫衝的桌子上,卻只擺着一道湯,而且還是骨頭湯,上面只有一點點羊肉,還不夠塞牙縫的。
拿起筷子不甘心的往湯水裡面舀了半天,呵,還真的就是一碗骨頭湯。
也難怪長孫衝震怒,就是在外人面前一向和藹可親的長孫枳都是怒不可遏。
“來人啊。”
門口一個管家打扮的下人戰戰兢兢的跑了進來。
長孫枳蹙眉道:“老方,你也算是長孫氏的老人了,這不過換了一個地方,怎麼連後廚都管理不好了?這都什麼時辰了,飯菜還沒做好嗎?”
老管家擡眼看向長孫枳叔侄倆,見二人都對自己怒目而視,心中好不委屈,不過還是老實說道:“主子恕罪,郎君恕罪,非是飯菜還沒好,而是這後廚只買了這羊骨架,也只能做出這麼一道菜了。”
“什麼?”長孫枳蹙眉道:“你剋扣他們的採辦費了?還是他們去晚了買不到菜?”
老管家無奈搖頭,只能顫聲解釋道:“主子見諒,非是買不到菜,而是那些商販根本不賣予我們啊,這幾根羊骨架還是廚娘們喬裝去屠戶家裡買的。”
“你什麼意思?哪個商販如此大膽,竟然敢不賣東西給你們?”長孫衝不明所以,早上還是烤羊腿泡菜加餺飥吃得滿嘴流油,這到了下午就只能喝羊骨湯,反差也太大了吧。
長孫衝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身爲始作俑者的長孫枳卻是知道。
只見他臉色陰沉,握着筷子的手都是青紫之色,眼裡險些噴出火焰來,咬牙道:“好一張黑名單啊,呵呵。”
“黑名單?什麼黑名單?”長孫衝還是懵的。
長孫枳看了一眼長孫衝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心中雖然無奈,但這次出手畢竟是爲了家族的聲譽。
思忖半響,長孫枳換上一副和藹的表情,朝長孫衝道:“衝兒莫要多慮,或許是初來乍到,後廚採買還不得要領,既然如此,今日堂叔做東,咱們叔侄倆去酒樓吃點本地的特色菜如何。”
長孫衝疑惑的看了一眼長孫枳,瞥了一眼桌上的羊骨湯,只能頷首道:“那,就外面吃吧。”
郡守府正門口,叔侄倆在老管家的注視下朝不遠處的何氏酒樓走去。
老管家無奈的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內城方向,對於早上那份‘黑名單’的威力,表示深深的折服啊。
老管家身心俱疲,主子還有羊骨湯喝,他們這些下人卻只能喝爛菜葉湯了,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還是第一次喝爛菜葉湯。
要不?
老管家看了眼街道上炊煙裊裊的小吃攤,急忙舔了下嘴脣,想走過去碰碰運氣。
而此時,何氏酒樓門口。
“混賬,開門做生意,哪裡有將貴客往外趕的道理,你們知道我叔侄二人是誰嗎?哈?”
長孫衝是真的怒了,就連長孫枳此時也是臉色難看的站在一旁。
可是趕他們出來的小廝卻是不理睬他們的心情,只見一個小二打扮的壯碩漢子沉聲喝道:“我何氏酒樓開門做生意,自然有我們自己的準則,二位既然是大富大貴之人,又何必與我們這些粗鄙之人計較,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而已。”
長孫衝聞言,還要發飆,卻被身後的堂叔拉住,只見長孫枳臉陰沉得可怕,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將他們推出來的漢子,道:“好一個何氏酒樓,好得很,本官乃是新任朔方郡守,呵呵,你替我跟你們東家說一聲,咱們擡頭不見低頭見,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那小廝聞言一怔,不過想起何晟的交代,依舊硬氣道:“既然是新任郡守大人,那就好說,我聽說大唐的官員都樂於與民爲善,想來您也應該能夠理解我們的難處,呵呵。”
“······”長孫枳沒想到自己把身份搬出來了都沒有,一時語塞,竟是進退失據。
這時,店裡突然傳出一聲客人的吆喝:“來來來,長孫老弟這杯酒快快喝下,回頭我帶你去紫雲軒聽曲作樂,說不得還能一睹紫衣仙子芳容呢。”
場面瞬間變得尷尬,叔侄倆面面相覷。
長孫衝怒不可遏的指着那桌客人,質問道:“你不是說你們酒樓不接待長孫氏之人嗎?”
那壯碩小廝也是一臉尷尬,轉頭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那同樣姓長孫的客人,強詞奪理道:“此長孫,非,非彼長孫啊,貴人還是不要強詞奪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