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那場大雪過後,彷彿老天爺突然有了一絲悲憫之心。
連着三四天出了大太陽,雖然北風依舊冷冽,但有暖陽拂身,街道也漸漸喧鬧了起來。
朔方東城,城東主幹道上的何氏酒樓門口。
席雲飛帶着木紫衣與表姐和寧兒丫頭,在何晟的親自帶領下走進酒樓。
周圍許多正在排隊的人都是認出了木紫衣,相比於席雲飛,朔方本地的人對木紫衣更熟悉一些。
絕世的容顏,常伴一身粉紫色的衣衫,今日雖然在外面套了厚厚的貂皮,但婀娜身姿猶自不減。
一些認出席雲飛的人都是露出心痛表情。
這朔方最該嫁的男人,和這朔方最該娶的女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雖然知道自己沒機會,但許多男男女女兀自埋頭嘆息。
“郎君,還有二位娘子,還請見諒,這生意太好了,何某也很是無奈,眼下只能讓您三位在我房中用餐了。”何晟笑呵呵的自吹了一波。
這何氏的酒樓共三層,最頂上的一層僅有少數八間包廂,此時已經全部被人佔滿。
何晟只能將自己平日裡用來休息的房間讓出來,不過,相比於包廂,這屋子裡的擺設佈局,明顯更加精緻,一室一廳的佈局,推開窗戶,就能俯瞰城東,還有陽光斜映,很是舒適。
席雲飛走到主位坐下,沒好氣的看向木紫衣還有表姐二女,道:“老何自可去忙,不用親自招待我們,若不是她們想在外面吃,你這裡的東西我莊子裡其實都有。”
二女相視一笑,這在家裡吃飯跟在外面吃飯是兩回事兒,哪怕莊子裡的食材更好,但是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氛圍,沒有在外面吃這麼隨意自在。
何晟瞄了一眼木紫衣與李青兒,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其實席雲飛能來他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感情這種東西都是走出來的。
“呵呵,既然兩位姑娘青睞,那何某也不能藏着掖着,這就回家讓我夫人親自下廚,讓幾位嚐嚐最最正宗的何家菜。”
何晟本就好客,眼看着就要去安排,卻被席雲飛叫住了。
只見席雲飛一臉無奈,指着外面排成長龍的衆人,道:“請尊夫人來就免了吧,她們跟下面那些人一樣,是來吃海底撈的。”
“啊?”何晟聞言一怔,這海底撈在哪裡吃不是一樣啊,再說席家莊……
愣了愣,何晟終於知道爲什麼席雲飛那麼鬱悶了,感情這兩位祖宗就是來體驗民間疾苦的。
何晟心中腹誹,若是真想體驗一把,剛剛爲什麼不在門口排隊?
唉,心中無奈嘆了口氣,但面上依舊恭敬:“海底撈簡單,眼下後廚也只做案板,都是來吃海底撈的,我那爐子一天沒起火了,呵呵呵。”
何晟朝三人躬身一禮,轉身便去安排人送菜,送鍋底過來。
走到後廚,本想讓廚子們挑出最好的食材送到席雲飛包廂裡。
不曾想,兩個跑腿的小廝提着食盒,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一邊扶着大腿喘着粗氣,一邊高聲大喊道:“大同坊加單,共計牛肉五碟,羊肉十八碟,下水拼盤三十二碟,菌菇拼盤七碟……”
其中一個剛剛喊完,另一個也迫不及待的喊道:“丁員外府上也加單,牛肉三碟,羊肉十碟,下水拼盤十碟,菌菇拼盤兩碟,再要兩碟蔬菜拼盤。”
“娘咧,小狗兒,你竟然拿到蔬菜拼盤的單子了?這一碟蔬菜可是有十文抽成啊!”
那個跑大同坊的小廝露出羨慕神情,如今正是寒冬臘月,那蔬菜拼盤一份兩百文啊,跑腿的人可以抽半成,也就是十文,當然,僅限加單的情況,這也是馬周爲了鼓勵小廝想出來的手段。
那名爲小狗兒的小廝靦腆一笑,朝同伴說道:“那清風牙行畢竟是朔方最大的牙行,人家丁員外也不差這幾個錢。不過,水哥您纔是大賺呢,牛肉不也要一百文一碟,您這一下子就加了五碟,我這才三碟……”
二人不遠處。
何晟雙手揹負,將兩個小廝的商業互吹聽了進去,彌勒眼早已經笑開了花。
其實一碟牛肉只有二兩多一些,按照市場上一斤兩百文的價格來算,他這一碟牛肉只值五十文不到,如今翻了一倍,利潤可想而知。
而且這些肉都是席雲飛提供的,等於少了中間商賺差價,利潤就更高了。
當然,其他食材利潤更加可怕,像羊肉就翻了三倍,雞鴨魚肉亦然。
不過,最賺錢的還是菌菇和果蔬,利潤接近二十倍,這就是反季節食材的暴利所在。
兩個小廝話音剛落,後廚便有人接單受理。
切肉的切肉,擺盤的擺盤,不過盞茶功夫,兩個小廝要的食材便整整齊齊的放進了他們的食盒中,再由他們負責送到加單的人家裡。
何晟對後廚的效率非常滿意,找到廚師長,吩咐他將最好的食材送到席雲飛包廂裡後。
陸陸續續又有不少跑腿的小廝跑進來加單。
何晟見後廚忙碌,便也不再逗留,想了想,笑眯眯的走到酒樓前廳,看着門口的長隊,突然想起席雲飛曾經說過的四個字:‘務’有所值。
不是物而是務,服務的務。
何晟轉頭朝櫃檯裡敲打算盤的掌櫃走去,吩咐道:“你去隔壁茶館問問,我想把他家茶館包下來,問他一天要多少錢?”
掌櫃敲打着算盤,擡頭看了一眼何晟,好奇道:“您這是要擴張酒樓的範圍?”
何晟搖了搖頭,指着門口排隊的衆人,道:“擴肯定是要擴的,不過如今最要緊的是讓客人們有個避風的地方,你去問問,若是價格合適,直接承包下來,讓他們幫忙接待咱們的客人可還行!”
想了想,何晟接着說道:“順便派人去王老六那裡買一些三國華容道,還有象棋,還有郎君新推出的那個……”
“麻將!”掌櫃的雙眼一亮,這麻將可是他下工後最喜歡的消遣。
“對對對。”何晟呵呵一笑,道:“把這些消遣之物各買一些,讓排隊的客人們邊玩邊等。”
掌櫃的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雖然覺得何晟做得有點誇張,但他有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總之,來者是客。
不管是已經在店裡用餐的,還是在店外排隊的,都是他們何氏酒樓的顧客。
而讓顧客感受到什麼是物有所值,還有‘務’有所值,這就是經營者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掌櫃想通關竅,朝何晟頷首一禮,便轉身去安排工作,儘可能的從各個角度去完善何氏酒樓的服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