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內城的街道上,一輛古香古色的沉香木電動車緩緩朝內城駛去。
坐在後座的王淮臉色不怎麼好看,自己那個弟弟真的是越來越不堪了,這車才讓他用了半天就想據爲己有,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副駕駛位上的小玉也沒有了坐車的好心情,一直通過後視鏡觀察着王淮,見他眉心緊蹙,小丫頭心疼得不行。
正在開車的司機一直噤若寒蟬,車還沒開上內城東橋的時候,掛在通風口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王主事在嗎?”
司機愣了愣,急忙伸手接過對講機,按下通話鍵:“王主事在車裡,張管事有什麼吩咐嗎?”
“那剛好,你帶着王主事直接去槐蔭院,那是剛剛劃過王主事的住處,我已經安排人去打掃過了,一應所需也都準備妥當。”
“槐蔭院?”
“就是馬主事隔壁那個大院子。”
“哦哦,好的。”
放下對講機,司機轉過調整了一下後視鏡,有些忐忑的問道:“王主事,要不我先送您去住處安頓下來,一會兒再去席家莊拜見郎君?”
王淮剛剛已經聽到了他們通話的內容,雖然不知道槐蔭院是什麼地方,但聽到是馬周的鄰居,王淮就知道那個住處肯定比自己之前得到的小院子更好。
“看來是郎君的安排……”王淮心生感激,點了點頭,道:“那就先去把東西放下吧,辛苦你了。”
司機受寵若驚的哈哈着:“應該的,應該的,以後還要王主事多多關照呢。”
沉香車駛過內城東橋,直接往左開進一座巨大的坊市。
這座坊市原本就是樑國許多士族集中居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院落一共兩百多座,其中最大的幾座位於正中央,其中一座就叫槐蔭院,因院落裡一顆巨大的老槐樹得名。
槐蔭院佈局方正,推開門一道刻着青松翠竹的影壁十分典雅,繞過影壁就是一片大院子,兩座假山各安東西,西側的假山落在一個小池塘裡,水裡遊着十幾尾鯉魚,東側的假山連着一塊青石板,上面放着一副棋盤和一副茶具,清脆的草地像一片厚厚的毛地毯,踩上去非常舒服。
最讓王淮驚喜的是院子角落的一顆老槐樹,車剛剛開進坊市他就看到了這顆樹,可以想象再過一個多月,那滿天星一樣的白色花朵掛滿枝頭,這處院落必將又是一番良辰美景。
“好精緻的院子,不比咱們住的地方差了,嗯,我說的是太原的大宅子,朔方別苑跟這裡都沒得比呢。”
小玉抱着一個大包裹興沖沖的跑進院子,繞着池塘跑了一圈,像一隻飛出雀籠的百靈鳥。
王淮見她欣喜,心中的鬱結也不再那麼重要了。
“王主事,要不您先熟悉一下環境,我就在門口等您。”
司機是個有眼力勁兒的人,不然也不會被馬周派來伺候王淮。
“嗯,辛苦你了。”
說着,王淮習慣性的從懷裡掏出一吊銅錢要丟給司機,卻不想對方急忙擺手。
“不敢不敢,咱們商會最大的忌諱就是這個,王主事還是收起來吧。”
“呃,不好意思,倒是我孟浪了。”
看着走出門外,還順手把門關上的司機,王淮苦笑一聲,掂了掂手上的銅錢,對以後的生活有了許多之前沒有的期待感。
將東西歸置好後,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王淮今天還要去席家莊報道,簡單的打理了一番後,帶着小玉就要出門。
可是才走到院裡,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
“不行不行,雖然您是王主事的至親,但我們舍坊也有我們舍坊的規矩,您要是再硬來,我們護廷隊的人就不客氣了。”
“什麼舍坊不捨坊的,他王淮再怎麼樣也是我王氏的人,難道我想見他一面還要你們同意不成?”
聽到聲音的王淮眉心緊蹙,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是王裴氏從孃家帶來的婢女,據說還是王裴氏奶孃的女兒,平日裡狐假虎威慣了,沒想到今日竟然撒野到席雲飛的地盤上。
王淮本想當做不知道這回事兒,再走進屋裡坐等片刻,他相信護廷隊的人不怕威脅,只要那個老婆娘再糾纏下去,一定會被帶走,到時候也算是替自己出口惡氣。
可是讓王淮沒想到的是。
“都給我讓開!”
“這是……”
王淮聽到聲音不敢再耽擱,急忙快走幾步,一把推開院門。
人羣裡,席雲飛帶着馬周直接扒拉開王氏的幾個惡奴,皺着眉頭看向那個凶神惡煞的老嬤嬤。
聽到開門的聲音,席雲飛才擡頭看去。
“呦,大公子果然在這裡,真是讓老奴好找啊。”
那老嬤嬤本想辱罵席雲飛的,心道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竟然還敢呵斥自己。
沒想到王淮剛好推開門,卻是好巧不巧的救了她一命。
不過這老嬤嬤兀自不知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見到王淮出來,滿臉揶揄的說道:“夫人讓我來告訴大公子一聲,你再怎麼樣也是王氏的人,只要你還姓王,就逃不過家規家法。”
頓了頓,老嬤嬤走到停在門口的沉香車旁,得意洋洋的說道:“這車二公子看上了,大公子要是不想受罪,最好是乖乖把車讓出來,老奴回去說不得還能替大公子美言幾句。”
這老嬤嬤眼裡只有沉香車,當初跟着王裴氏來朔方的時候,裴慶就是開着這個車去五里亭接她們進城的,那個時候有幸坐過一次,至今還念念不忘。
王淮沒想到這個老女人當着席雲飛的面還敢這麼囂張,不說這沉香車只是商會配給他的專車,他無權處理,就算真是他的,當着席雲飛的面他也不可能讓出來,否則這臉就丟盡了。
“容姨,我尊敬您叫您一聲容姨。”
王淮沉着臉走到老嬤嬤面前,玩味的說道:“但有些人真的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啊?哈哈哈哈。”
老嬤嬤先是一怔,接着放聲大笑起來:“大公子莫不是忘了老奴手裡的孝子棍?”
老嬤嬤可不怕王淮,王淮的生母走後,從小都是王裴氏在管教他,每次王淮犯錯誤,王裴氏懶得親自動手,都是這個老嬤嬤代打,哪次不是打得王淮跪地求饒?
正在旁觀的席雲飛和馬周相視一眼,都沒想到傳說中的太原王氏還有如此不堪的一面,一個老奴婢都敢對身爲嫡子的王淮這般不敬……
“郎君。”
“嗯?”
王淮臉色醬紫,慢慢朝席雲飛走來,指着旁邊幾個護廷隊的人道:“我想向您借幾個人清理門戶,還請郎君成全。”
“哦?”席雲飛一聽,來了興致,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朝那幾個護廷隊的大漢道:“你們從今天開始就是王主事的跟班了,他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去吧。”
“是。”
幾個漢子饒有興致的看向王淮,他們彷彿已經猜到了什麼。
果然,王淮先是感激的朝席雲飛拱手一禮,然後指着那個老嬤嬤,沉聲道:“賤奴裴容,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來人啊,打斷她的手腳,從此逐出王氏永不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