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最新一期的《知音》準時發售。
這期《知音》的封面比較有趣,畫着幾顆土豆,還有一株土豆苗。
柳三的新聞嗅覺愈發的老練,昨日第一壟土豆挖出了整整七千八百斤,他第一時間就讓人擬定了文案,同時還附上了幾篇土豆的食譜和種植指南。
午時不到,大街小巷就傳揚了開來,話題圍繞土豆展開,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心動。
不少家裡有地的人已經開始琢磨着去商會弄一批土豆苗,要是真的如此高產,說不定明年就能大賺一筆。
雖然朔方現在是沒人餓肚子,但是這天下餓肚子的人海了去了。
······
巳時過半,朔方東城北城門,一隊馬隊浩浩蕩蕩的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過大家一看他們的衣着打扮,就知道這些人的身份,沒有什麼人開道,但大家都自主的讓開了路,不少人還朝馬隊打招呼,態度敬佩中帶着仰慕。
隊伍中唯一馬車上,窗紗被人掀開,楊歸燕小巧的臉龐滿是不安和新奇。
看到百姓們都在朝她們揮手致意,臉上還帶着笑容,小丫頭疑惑道:“阿孃,薛大哥他們好像很受歡迎吶,那些人都不怕他們,不像父汗出巡,所有人都嚇得大家不敢出門。”
義成公主此時透過另一側的車窗,也將百姓們的舉止看在眼裡,心中除了詫異,再就是忐忑。
對於席雲飛,義成公主是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作爲突厥可敦,還曾經是前隋宗室女,義成公主看到的,都是百姓們敬畏又不忿的眼神。
像今日這種熱切與親和的面容,她還是第一次見。
不由自主的,對於席雲飛便更加的好奇起來,但同時也爲自己的前路感到憂心。
不多時。
馬車在一座宅子前停下,隨行的人只剩下薛萬徹還有幾個負責保護義成公主母女的隊員。
“楊姨,這裡便是郎君安排給你們的臨時住所。”
薛萬徹將義成公主二人扶下馬車,指着宅子和門口恭候多時的管家丫鬟們,道:“這些人您可以隨意使喚,不過有一點您千萬要記住,雖然有些那什麼……但希望您不要介意。”
義成公主看着宅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聞言好奇的問道:“介意什麼?”
薛萬徹指着女管家和幾個丫鬟,道:“在朔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她們雖然負責伺候你,但人身卻是自由的,要是哪裡讓您不滿意了,您可以隨意裁換她們,但一定不能打殺了。”
義成公主聞言一怔。
薛萬徹笑着抱拳一禮:“當然,我只是提個醒,相信楊姨也不是心狠之人。”
義成公主心中雖然對這個提醒很是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三郎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如此甚好。”
薛萬徹暗自鬆了口氣,生怕義成公主高高在上慣了,心中不滿,見她答應下來,才說道:“那楊姨好好歇息,明日我再來帶您去見郎君。”
“嗯。”
義成公主微微頷首,頓了頓,又關切道:“對了,三郎,我家仁壽?”
楊仁壽是阿史那疊羅支的漢名,因爲他出生那年剛好是隋朝仁壽年間,因而得名。
薛萬徹聞言,指着宅子,道:“人應該已經送到宅子裡了,不過……楊姨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之前你我雙方畢竟還是敵對,楊兄怕是受了一些委屈。”
義成公主聽到兒子收了委屈,臉色一變,所謂的委屈是什麼,她身爲突厥可敦怎麼可能不知道,無奈的朝薛萬徹斂衽一禮後,便匆匆朝宅子內疾走而去。
薛萬徹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苦澀一笑:“只希望王元那傢伙沒把人玩殘了吧……”
······
薛萬徹帶着幾個隊員返回內城的時候,路上不少人都在討論關於土豆的話題。
幾間茶樓和酒肆如往常一樣擠滿了人,識字的書生拿着《知音》逐字讀着。
不時有不解的人提出疑惑,他還會停下來解釋幾句。
此時,茶樓聚攏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少人都是老實巴交的平民。
聽到土豆的產量竟然是高粱和小麥的十倍,許多人眼裡都是精光閃爍。
趙四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不過他不是朔方本地人,之所以出現在朔方,是受村正的委託,作爲村民代表,帶着村裡幾個漢子一起來換取食鹽的。
“這土豆是什麼作物,爲什麼之前連聽都沒聽過?”
趙四本來聽着還有些懷疑,但是見到整個茶樓的人都在歡欣雀躍,他心想這些人總不會是串通好演戲騙他們這些外地人的吧?
“呵呵,這位兄弟是何方人士?”
趙四的嘀咕聲剛好被旁邊的一箇中年人聽到,見這個中年人衣着華貴,趙四急忙拱手道:“好叫貴人知曉,我們幾個都是呂梁來的,我叫趙四。”
趙四又指了指身後的幾個同鄉,藉着人多給自己壯壯膽,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有人突然搭話總是要提防一些。
問話的中年人倒是沒想那麼多,看了一眼趙四背上的籮筐,好像在回憶什麼,半響纔回過神來,拱手道:“趙四兄弟不用這麼客氣,我叫劉能,也是個粗人,半年前沒比你們好到哪裡去。”
趙四幾人聞言,都是面面相覷,看着中年人一身鵝黃色的長衫打扮,高貴不凡,這麼好的衣裳怎麼可能跟自己一樣是粗人?
不過,趙四心思縝密,倒是發現中年人膚色黝黑,手上也滿是老繭,特別是虎口位置,跟自己一般無二……
“難道這人也經常揮鋤頭?”
趙四心中疑惑不已,那人又說道:“幾位莫要不信,我真的是莊稼人,以前還是佃農來着,一年到頭辛辛苦苦還吃不到幾口飽飯。”
似乎是怕趙四等人不信,他還張開雙手:“你們看,我這手上的老繭不比你們少吧?”
“這……”
趙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對方的,不由得信了幾分,因爲自己的老繭還不如人家的繭厚。
“那你這打扮?”
“哦,我把我爹傳下來的幾畝田地都賣了。”
那人指着正在傳播土豆種植方法的書生,道:“然後換了一些土豆苗,跟村裡合夥種了幾十畝,就在前天都賣給了商會,這不,賺了點小錢,行頭自然要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