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阿史那禰爾得到了一些喘息的間隙。
雨水沖刷山石泥沙,帶着碎木樹幹往山下衝擊,形成一條天然的屏障。
使得高句麗王城大軍的攻勢不敢貿然繼續進攻。
傾盆大雨伴隨着電閃雷鳴,天空驟然漆黑一片,佔據山高地利的突厥狼騎終於緩了一口氣。
看着不斷退下山的高句麗士兵,阿史那禰爾支撐着腳邊的青石坐下。
任由雨水淋溼鎧甲全身,嘴角苦澀一笑,道:“這狗屎的運氣,好端端的怎麼碰上豐收大祭了,晦氣,真是晦氣。”
旁邊幾個同樣頗爲狼狽的侍衛相視一眼,心中忍不住吐槽。
要不是你急功近利,我們穩紮穩打,何至於此?
“禰爾殿下,還是先統計一下傷亡吧。”一個穿着迷彩服的護廷隊員走來,道:“順便提醒你一句,讓所有人把武器放到地上,千萬不要舉太高。”
說着,這個隊員朝天空看了一眼,青光閃過,又是一聲巨大的雷鳴響徹天地。
只見他眼裡閃過一絲憂色,轉頭朝阿史那禰爾喝道:“雷雲越來越近了,趕緊通知所有人,把身上的鐵器都丟在地上,快……”
阿史那禰爾不明所以,剛要發問,空中又是一道驚雷想起。
這次雷光伴隨着雷聲,前後不過一瞬。
砰的一聲,不遠處一顆水缸粗的大樹突然冒出火來。
沒見過這種場景的突厥狼騎們嚇了一跳,馬兒更是四散奔逃。
阿史那禰爾驚魂未定,想起方纔隊員的提醒,急忙讓手下通知所有,遠離鐵器。
扭頭朝那名隊員看去:“趙隊長,這,這……”
那名隊員看着被雷電劈中的大樹,慶幸自己在學習操作電臺的時候,順便記下了這個知識點。
通訊司建設的信號發射站都是鐵塔,其中有一件東西很重要,叫避雷針。
“呼,沒什麼,只不過是一種正常的自然現象,只要身上沒有鐵器,基本劈不到我們。”
阿史那禰爾聞言,急忙把身上的鎖子甲扒開,剩下內衣褲的時候,想了想,索性把戒指也都摘了……
就在他們與電閃雷鳴玩捉迷藏的時候。
遼東城內,早已經哀鴻一片。
榮留王高建武得到消息的時候,人還在城樓上避雨。
聽聞王宮裡發生的事情,險些眼前一黑,直接栽倒過去。
此次豐收祭祀,榮留王將所有王子都帶了過來,一是表示虔誠,二來,也是讓這些王子們長長見識。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才離開兩個時辰,王宮裡就發生了這樣的慘劇。
十七個王子,兩個他最疼愛的公主,全部被人一擊斃命。
更可氣的是,宮中負責守衛的侍衛們,竟然連兇手的影子都沒看到,只在殿內發現了一些疑似兇犯留下的腳印。
王宮大殿內,榮留王高建武看着面前的十九具屍體,整個人彷彿衰老了十幾歲。
血紅的眼眶死死盯着死去的孩子們,雙手抓着座椅扶手,指甲因爲過於用力,已經發白扭曲。
大殿兩側,幾十個大臣分立左右。
左一爲首的淵太祚低眉垂目,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顫抖的身軀不難看出他的震驚。
短短不過一炷香左右,兇手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淵太祚倒不是心疼這些死去的王子公主,而是覺得此事不得不防。
萬一哪天,這羣兇手的目標換成自己,那……
就在淵太祚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砰的一聲,王座上的榮留王終究是爆發了。
擺在王座前的矮桌直接被他踢飛,桌子上的果脯撒了一地,其中一顆正好落在淵太祚的臉上。
淵太祚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砸中他的果脯,眉心緊蹙,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怒氣。
“到底是誰,既然有膽子做,爲什麼就沒膽子承認?!”
榮留王高建武怒不可遏的斥責着,對象竟然是大殿裡俯首不語的大臣們。
自從得知王子公主們的死訊後,榮留王與這些大臣之間的氛圍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三十個負責保護王子們的侍衛已經被榮留王關押起來,並開始嚴刑拷問。
榮留王可不相信什麼神秘手段,三十個身手一流的高手竟然讓人在眼皮子底下殺進大殿,那只有一個可能。
便是這些人與外人裡應外合。
而最看不得他好的,除了大殿裡站着的世家之人,還能有誰?
榮留王之所以會這麼想,也是情有可原。
因爲此時,包括淵太祚在內,都認爲是自己人乾的。
只是不知道是誰,膽子這麼大,竟然直接給榮留王高建武來了個絕後殺。
淵太祚看了一眼地上的果脯後,忽然覺得背後癢癢的。
斜着眼往後瞄去,登時便寒毛直豎,不爲其他,只是這大殿裡,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淵太祚臉上神情一滯,扭頭朝王座上的榮留王看去。
果然,此時的榮留王同樣對他怒目而視。
“這……”淵太祚愣了半響,忽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急忙解釋道:“王上,這,這事兒跟我可沒關係啊。”
王座上的榮留王聞言,不怒反笑:“呵呵,大對盧,本王說什麼了嗎?”
“我,這……”淵太祚雙頰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暗罵自己反應太快,這麼一解釋,傻子都覺得是自己殺了那些王子和公主。
“王上,我對天發誓,這事兒真的與我淵氏無關啊。”淵太祚哭笑不得,但這個鍋他不背。
榮留王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陰鷙的看着淵太祚,道:“大對盧好算計啊,先是引來突厥狼騎分散本王注意力,又收買王宮禁衛……呵呵,手段果然夠狠。”
淵太祚心中一涼,還要解釋的時候。
榮留王直接大手一揮:“來人啊,把大對盧,不,把這奸佞給本王拿下。”
門外,一隊等候已久的禁衛衝了進來,爲首兩人三下五除二,直接將淵太祚按在地上。
淵太祚沒想到榮留王早有準備,擡頭辯解道:“吾王,真不是我啊……你們放開。”
榮留王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了下來,走到其中一個王子的屍體旁,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對我的孩兒們出手,今日不管誰來勸說,你都必須爲我兒償命。”
聽到榮留王決絕的聲音,大殿內幾個與淵太祚一條船的大臣面面相覷,擡出去的腳也縮了回來。
淵太祚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驚疑不定。
他知道這事兒肯定不是自己做的,榮留王高建武也不可能用這種苦肉計來殺自己。
那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有人栽贓陷害給自己。
會是誰?
淵太祚視線在一衆大臣之間遊走,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對自己用這麼狠的手段。
“吾王,高建武,你糊塗啊,以我淵太祚現在的權勢,我有必要殺了所有王子嗎,你就不怕有人在看我們鷸蚌相爭,他好來個漁翁得利?”
榮留王聞言,眼睛微微一動,擡頭在大殿內環視一圈,最後朝淵太祚冷聲問道:“那城外的突厥狼騎怎麼回事,你敢說跟你淵氏無關?”
“我……”
淵太祚一聽他提起這事兒,臉上表情一僵,頓時啞口無言。
他至始至終都覺得,阿史那禰爾就是被寶貝兒子淵蓋蘇文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