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微微有風,天上一輪明月,照的大地發白,忽然門外傳來一股肉香,鑽進鼻子引得衆人飢腸轆轆。
耳聽外面幾個彪子大呼小叫,似乎正在相互指責有人偷吃,吵吵嚷嚷之間,一口巨大的鐵鍋突然出現在院中。
這幾個夯貨直接把鍋給擡來了。
“師尊,師尊,過來搭一把手啊……”程處默累的滿頭大汗,人還沒到先自大聲吆喝,道:“這鍋太沉,燒的又燙,再加上我們宰殺了兩口大豬,按照您教的辦法全都燉了,幾百斤的重量,快把徒兒們壓死了。”
李雲愣了一愣,隨即有些啼笑皆非,黑着臉呵斥道:“你腦子呢?誰讓你把大鍋擡過來的?此處又不是廚房,趕緊把鍋擡回去……丟不丟人?讓人笑話!”
可惜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感覺身邊罡風一起,但見一條人影衝出屋門,眨眼之間到了院子之中。
那人影只是單手一舉,巨大的鐵鍋瞬間升空,耳聽程處默等人大呼小叫,幾個彪子跟在鍋後面驚歎連連。
這時李雲纔看的清楚,原來出去之人是自己的老爹李元霸,那口大鍋雖然很沉很重,可是在李元霸手裡跟個玩具一般,僅僅幾個眨眼功夫,李元霸已經舉着大鍋到了門口。所謂舉重若輕,真的是形容貼切。
李世民忽然呵呵一笑,看着滿臉發呆的李雲打趣道:“一口大鍋而已,何必目瞪口呆?這口大鍋雖然很沉,可你臭小子也能舉起來吧?”
李雲仍舊面色呆呆,好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只是突然看到神力之人,心中不由自主感覺震撼……”
“哈哈哈!”
李世民哈哈大笑,指着李雲道:“這算什麼震撼?以前你父親才叫震撼,當年大隋之時,天下英雄齊聚晉陽宮,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凡是習武之人,相互都有不服,於是就想比試比試,看看誰纔是真正的第一好漢……”
李雲眼睛發亮,這故事其實他聽過很多次了,但是不知爲何,每次都想重新聽一聽。
只聽李世民很是驕傲又道:“既然要比試,那就得定規矩,恰好金殿之前擺放着兩口巨鼎,每個重量據說足有三千斤重,宇文都成雙手抱起一個,勉強在金殿門口走了一個來回,而你父親雙手各自托起一隻,直接在金殿之中走了三個來回,隋煬帝稱讚天神下凡,封賜你父親爲西府趙王。”
忽然程處默很是興奮插口,遠遠喊叫一聲道:“還有一人,是俺舅舅,當時也舉鼎了,名聲一時震動中原。”
李世民點了點頭,面色隱隱現出回憶之色,彷彿喃喃自語般道:“那些年涌現的英雄,當真是燦爛猶如星河。”
“裴元慶不行……”
誰也沒有料到,李元霸忽然甕聲嗡氣說了一句,他眼神隱約失去了孩童般的清澈,像是蘊含着一抹回憶和思索,道:“當年舉鼎之時,他兩腿都在打顫,我見他眼看就要被鼎壓死,悄悄在旁邊託了他胳膊一下,如果不拖那一下,裴元慶必然得死。”
衆人聽的嘖嘖稱奇,想不到當初竟然還有這樣隱秘,忽然所有人臉上一驚,幾乎同時把目光看向李元霸。
李世民第一個驚喜大叫,滿臉激動道:“三弟?你想起當年的事了?”
哪知李元霸的眼神再次恢復孩童的樣子,似乎不明白李世民爲什麼如此激動。
李世民怔怔看着他,良久發出一聲失落的輕嘆。
李元霸舉着大鍋站在門口看向衆人,突然對李雲甕聲甕氣又道:“娃兒,鍋來了,做飯吃,我吃肉。”
這是來自老爹的吩咐,李雲無論如何也不敢呲牙,他連忙擡腳走出大門,這時才明白爲什麼李元霸不怕燙。
原來大鍋下面抱着一層厚厚的粗布,顯然是程處默等人用來隔熱的東西,李雲無奈苦笑一聲,上前接過這口大鐵鍋。
他的力氣不比李元霸小,託着鐵鍋同樣舉重若輕,這時程處默等人快步跑來,李雲看見幾個夯貨簡直一肚子氣,原來這些傢伙竟然還擡着一個巨大的木架子,不用說也是用來擱着鐵鍋的器具。
程處默嘿嘿壞笑,幾個愣子大呼小叫,轉眼之間一起把木架子支起來,恰好就堵在屋子大門的正中央。
李雲一臉無奈,只能把鍋放在上面,此時大鍋之中仍舊熱氣騰騰,裡面連湯帶水最少得有兩百多斤肉。
一股濃郁肉香,不斷從鍋中傳出。
程處默搓了搓大手,似乎毫不在意道:“師父你不要老是黑着臉,我們可都是按照你教的辦法弄的,是您說過吃肉要趁熱,尤其肥腸和豬蹄子最好蹲在鍋邊吃,大勺子掄進鍋中,撈出什麼是什麼,講究的就是一個粗獷,吃的就是一口熱乎,所以徒兒們商量一番,索性直接把大鍋直接擡了過來……”
一邊說着,一邊炫耀指指大鍋,很是得意道:“您看到沒有,鍋裡專門燉了大骨頭棒子,這玩意最合適蹲在鍋邊啃,撈出一根熱氣騰騰的玩命兒吃。”
李雲嘴角抽搐幾下,終於忍不住呵斥起來,道:“胡鬧。”
程處默登時一愣。
李雲怒氣衝衝,一臉恨鐵不成鋼道:“倘若以後開啓朝堂,偶爾需要大家一起用飯,你是不是也把大鍋擡到朝堂上,讓所有人全都蹲在鍋邊一起吃?”
程處默抓了抓腦門,下意識道:“那也沒什麼不好。”
李雲突然臉上怒氣收斂,目光上上下下觀察程處默,程處默目光有些躲閃,訕訕笑着躲到李元霸身後。
李雲一臉若有所思,忽然無頭無腦說了一句,道:“你其實早已不愣,你這是故意裝的,處默,何必如此?”
所謂知徒莫若師,相交莫過友,他和程處默從武德九年相識,亦師亦友相伴了足足七年多,他只稍稍冷靜下來,立馬就猜到程處默是故意如此。
程處默見到自己的想法被看穿,當下也不瞞着李雲,直接到:“徒兒就是心裡不爽,想讓某些人蹲在鍋邊吃一頓,省的整天錦衣玉食,動不動就拿禮儀的大帽子扣人頭上,徒兒想讓她們知道,別覺得自己多麼金貴,一旦惹翻了我們,吃飯都得蹲着吃,蹲着吃還算好的,真要是惱了那得跪着吃……”
李雲微微一怔,面色若有所思。
程處默不想瞞他,突然伸手一指屋子裡面,這貨膽子也真是夠大,直接指着李世民的好幾個妃子,大聲道:“看什麼看?撇什麼嘴?實話告訴你們,我針對的就是你們,玲瓏姐姐說她懷孕之時,你們眼中閃爍着不太良善的光,你們兒子捱打,那是因爲犯錯,誰要是膽敢使用歪門邪道,我程處默可不是個講規矩的人,這口大鍋看見了沒,今晚就讓你們蹲在鍋邊吃!”
他話音剛落,旁邊李崇義緊跟着開聲,這位河間郡王的嫡長子擡腳踏前一步,身體和程處默站了個肩並肩,語氣很鄭重道:“程處默的意思,就是我李崇義的意思,不牽扯河間王府,只牽扯我一個人,奉勸諸位娘娘小心一些,千萬別對我們的師孃有所舉動,你們,惹不起。”
劉仁實第三個上前,目光冷冷道:“咱嘴笨,不太會說話,程處默和李崇義的意思,就是我劉仁實的意思。”
尉遲寶林第四個上前,雖然沒有開口但卻目光冷然。
然後,第五個是房遺愛,這小子楞頭楞腦,直接對李世民道:“陛下,實在不行就打入冷宮吧,您那幾個媳婦眼神刻薄,留在宮裡也是個惹事的貨。”
李世民明顯一呆,轉頭看着那幾個妃子若有所思。
那幾個妃子臉色早已蒼白,這時哪敢等到李世民開口,但見幾個娘們撲出角落,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口中不斷喊冤,隱約還指責程處默等人不懂禮數。
五個彪子一齊冷哼,臉上若隱若現露出殺氣。
這時又見一個小丫頭上前,一臉嚴肅站在五個彪子的身側,鄭重道:“師兄們的意思,就是我包殺生的意思,渤海門下喜歡未雨綢繆,就算錯怪你們也不會道歉,事關師孃的子嗣,你們最好把心思收一收……”
然後只見第七個小孩上前,赫然是曾經的皇子李祐如今的李白丁,小傢伙臉上一片冷厲,不說話只是和師兄師姐站在一起。
最後一個上前的是崔談笑,這貨算是最擅長使用手腕的傢伙,程處默等人都是言辭兇狠,唯有他噗通一聲跪倒地上,大聲慘呼,不斷求饒,對着屋中幾個妃子連連道:“娘娘們,求求你們擡擡手,陛下啊,求求您給做主啊……”
屋中那幾個妃子正在啼啼哭哭,見此情況個個愣愣跪在那裡呆住,一時忘了向李世民喊冤叫屈,原因很簡單,崔談笑裝的比她們更可憐。
李世民麪皮抽搐幾下,李雲也有些無可奈何,伯侄兩人對視一眼,都感覺事情有些小題大做。
幾個妃子就算心中有所抱怨,難道她們真敢招惹玲瓏不成?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敢招惹,她們有機會加害麼?
……
……今天提前更新,山水晚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