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願聞其詳。”高士廉說道。
“某些讀書人的品性,學生不多做評論,學生倒是想到了,咱們學院教導這些孩子讀書識字,是否要更加着重於這些孩子品格上的培養,一個人,讀再多的書,再有才華,若是心是髒的,品性不端正,豈不是培養出來的都是有文化的禍害?”
“此言卻是不虛。”高士廉點頭附和道:“所以,世璟對於書院,是有了什麼新的想法?”
“難啊。”玄世璟嘆息一聲:“添爲書院的一份子,我希望書院的學生都是品性端正的君子,但也希望他們的處事能夠圓滑,這兩者當中找到一個平衡點,談何容易。”
“要求的確是有些高了。”高士廉笑道:“不過想法是好的,眼前就以蕭相公來說,蕭相公的才華是數一數二的,可是在朝爲官數十年,起起伏伏,六遭罷相,也不過是因爲太過板直,哪怕蕭相公圓滑一絲,也不會如此跌宕,但是朝廷也需要這樣的直臣啊。”
朝廷是需要這樣的直臣,但是蕭瑀的性子也太直了,也就是遇到李二陛下這樣的君王,而且拐彎抹角的跟皇家有這樣那樣的親戚關係,要是在別處,蕭瑀能不能活到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未曾可知呢。
而書院的這些孩子,將來不是全都要去做官的,即便是在莊子上,爲人處世也是需要幾分圓滑而非刻板,刻板的人或許在別人口中有不錯的評價,但是在生活當中,卻是孤獨的很。
但是玄世璟也不希望書院的孩子們,以後有了出息,讀了書,變成楊高那樣自私的人,那樣的人,從心裡就覺得全世界都應該圍着他們轉........
這纔是讓玄世璟對楊高印象不好的地方。
“現在這些孩子年紀還小,如同樹苗一樣,而學院的責任,也不僅僅是教導他們讀書識字,爲人師表,更多的是要教導他們爲人處世,品行端正啊。”玄世璟說道。
“這倒是,不過老夫覺得,這些孩子都很好,心思單純,但終究是沒有經歷過什麼名利場,看不出什麼來。”高士廉說道:“一直保持着一顆赤子之心,最是難得。”
都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得始終易,不忘初心卻是難。
“如此的話,學生打算也到這書院之中來教導這些孩子。”玄世璟說道:“佔用的課時不必太大。”
“這也不錯,只是聽說陛下讓你督建龍首原新宮,你忙的過來嗎?”高士廉問道。
“龍首原的新宮倒也沒什麼,只要戶部和工部一切正常,學生這督建之名,就在那擺着好看就是了。”玄世璟說道“日後等閻立德和閻立本大人圖紙都弄完,也就騰出手來了。”
“閻家兄弟是不錯的。”提到閻立德和閻立本兄弟,高士廉稱讚在:“有他們負責整個新宮的修建,加上你在旁督建,估計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嗯。”玄世璟應聲,隨後說道:“對了,老師,明日可就是中秋節了,這書院是不是要休息一天,老師和蕭相公也好回長安,與家人一同團聚。”
“老夫不打算回長安了,若是團聚,便讓長安的那些孩子來莊子上吧,在這莊子上生活的時間越長,越是發現這東山縣的莊子的好處。”
中秋節官員也只是休沐一天,與家人正兒八經的吃頓團圓飯,高士廉不回長安,蕭瑀是要回去的,而在中秋節前,該走動的都走動過了,當天也能好好歇歇了。
高士廉當初既然答應了玄世璟來莊子上,便已經打算在莊子上養老了,輕易不會在回長安了,長安那地方,很大,但也很冷,讓人打心裡就暖和不起來,這東山縣的莊子多好,無論春夏秋冬,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而且這莊子上的景緻也好,明兒箇中秋,長安城的家人到這莊子上來,除卻吃頓團圓飯之外,還能在莊子上轉轉,可比長安城新鮮多了。
“誰能想到,十幾年前,這東山縣還是一片貧瘠,雖有大片良田,但是百姓也只能勉強果腹,住的是茅草屋,穿的是破布衫,”玄世璟笑道:“若是天下百姓,生活的都能如同東山縣的百姓一樣,大唐纔是真正的興盛起來啊。”
“是啊,只是現在大唐有這番局面,已經很不錯了,再往後,一步一步來,不要着急。”高士廉說道:“如今大唐也就只有關中這片土地上的人丁還算興旺,其餘的地方,雖說二十多年過去了,仍舊沒有恢復元氣,從戶部那邊看來,如今大唐的子民,還沒有前隋的一半多,當年的中原大亂,差點斷了中原的根,這東山縣的百姓有福氣啊,能夠有你這樣的主家,有你這活財神在背後大手大腳的砸錢,能沒好日子嗎?”
“學生砸錢不假,可沒把錢直接給他們,如今他們的好日子,也是靠着自己的雙手勤快掙出來的,而且,學生當年砸出去多少錢,也不過兩三年的功夫,可都收回來了。”玄世璟笑道:“所以這不叫砸錢,這叫投資。”
“投資?”高士廉不解。
“就是拿出錢來做事,做的事,賺取更多的錢。”玄世璟解釋。
“原來如此,這東山縣,就是你投資出來的。”高士廉笑道。
“學生倒是希望能夠教導出來的人,不是廟堂上的高官顯貴,而是能踏踏實實做人做事的縣令。”玄世璟說道:“大唐從來不缺人才,勳貴子弟除卻那些不知上進整日裡走馬遛狗的人之外,更多的是十分優秀的年輕人,他們的出身高,起點高,在朝廷發揮着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大唐真正缺少的,卻是底下肯辦實事的官員,若是朝廷像是房屋一樣,那這些官員便是房屋的基石了,不顯露在人前,卻是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玄世璟說道。
“說的沒錯啊,老夫從來不知,世璟竟有如此見識,當初辦這書院的時候,你心裡就應該在掂量這些事兒吧,第一步只是招收莊子上的學生,等到書院漸漸的成熟,規模就不止於此了。”高士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