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立即轉身跑出了王氏的房間,趕緊去吩咐府上的人準備出行所用到的一切東西,小歡也跑了出去,去找瓏兒。
孫思邈抱着仍舊昏迷不醒的玄世璟,看着傷心欲絕的王氏。
“弟妹......”剛說出兩個字,突然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安慰嗎?現在這種情況,無論是什麼樣的安慰的話,都是空的吧......
雖然王氏在痛哭,但是仍舊聽到了孫思邈的聲音,抹去眼淚擡起頭來說道:“大哥想說什麼小妹知道,大哥放心,雖然璟兒此去生死不知,但是小妹定會在家中好好的,我會等着璟兒平安健康的回來。”王氏堅信,玄世璟一定會沒事的,老天爺絕對不會這麼狠心,此次玄世璟的崑崙之行對於王氏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此時,宮裡李二陛下排遣的衛隊也已經整裝完畢,就等着侯府的馬車一出,便可以榻上西去崑崙的路途了。
侯府中,孫思邈爲玄世璟最後施了一次針,此時的玄世璟朦朦朧朧的有了點意識,站在一旁的王氏見玄世璟悠悠轉醒,連忙上前,抓住玄世璟的小手。
“璟兒......”嘴中呼喚着玄世璟的名字,剛擦乾淨的眼淚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此時的玄世璟依舊覺得非常的難受,但是看着眼前哭泣的王氏,仍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孃親不要哭,璟兒沒事的。”
站在一旁的孫思邈說道:“小侯爺你在長安還有什麼未完的事情趁現在交代一下吧,待一會兒貧道拔了針,小侯爺便會再次沉睡過去,直到到了崑崙,找到袁道長。”
原來自己中的毒竟然這麼棘手,連藥王都沒有辦法醫治,還要遠走崑崙,去找誰呢?玄世璟心中暗道,袁道長......比孫思邈還要厲害的人嗎?想了想自己在長安還未完成的事情,很多呢,長孫皇后的暖閣,莊子上的河道,新紙這纔剛剛走到洛陽,李承乾、李泰和李恪三兄弟,還有李崇義、程懷亮、秦英,還有柴令武,沒有瓏兒幫忙送吃的,他還怎麼去獲取巴陵公主的好感......一瞬間,玄世璟感覺自己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也太多太多,自己現在這個年齡本應該無憂無慮的讀書玩耍吧,心中苦笑一聲,莫名其妙的就中了毒,這是招誰惹誰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命啊,這東西,還真是會玩。
玄世璟張了張嘴,最終說出的卻只有一件事。
“請孫道長留在長安替世璟照料孃親。”
玄世璟也不知道這次的坎兒自己能不能過去,所以他要把孫思邈留在長安,萬一自己真的過不去了,只有孫思邈能勸的了自家孃親,他不想王氏只是爲了丈夫和兒子才這麼活着,他想要王氏想開一些,活的精彩一些,就算沒了自己,她的世界也不要天崩地裂。
孫思邈原本打算跟着一起去,路上也好順帶照料玄世璟,沒想到玄世璟竟然讓自己留在長安。
“璟兒,孫道長與你同去,路上也好照看你。”王氏說道。
玄世璟微微搖了搖頭:“不,孃親,長安比我更需要孫道長。”說白了,他放不下王氏,放不下長孫皇后,還放不下身體日漸衰弱的秦瓊,孫思邈留在長安,能發揮更大的作用,玄世璟從來不認爲自己是聖人,但是若是有了對於自己非常重要,比生命都要重要的人,誰都可以做一次聖人,王氏對於他來說,算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了,看到王氏的眼淚,他的心就像被堵塞了一樣的難受。
孫思邈點點頭,大概也知道玄世璟在想什麼,因爲玄世璟的目光一直落在王氏身上,就算是跟自己說話,也是在看着王氏的。
“貧道答應你。”
“多謝道長。”玄世璟才清醒這麼一會兒,就已經感覺到非常的疲憊,很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孫思邈看着玄世璟的面色,輕嘆一聲:“小侯爺,睡一會兒吧,醒來之後,一切都會好的。”說着,看了看依舊握着玄世璟手的王氏。
王氏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隨後起身讓開。
孫思邈坐在牀邊,將玄世璟身上的銀針拔出。
瓏兒早就在門外等候着了,高峻準備了三匹健馬,都是府上的老人精心挑選出來能日行千里的良駒,一切準備就緒。
孫思邈抱着玄世璟出了房間,看了看站在房間門外的高峻和瓏兒,神色嚴肅的對二人說道:“這一路上一定要照顧好小侯爺,宮裡應該會有隨行的太醫,等找到了袁道長之後,陛下派遣的護衛會和太醫一起返回長安,到時候就剩你二人,侯爺的安危全繫於你二人身上,無論何時,行事定要三思。”
“是!”瓏兒和高峻面無表情的點頭,隨後一齊跪在地上,對着王氏說道:“夫人放心,我二人一定找到袁道長,將小侯爺平安帶回。”
站在門口的王氏點了點頭,說道:“拜託你二人了。”
孫思邈抱着玄世璟,王氏和一羣丫鬟僕役跟在身後,將玄世璟送出了侯府的大門,瓏兒小心翼翼的接過玄世璟,將他放在馬車裡剛鋪好的軟榻上,頭下面墊了枕頭,高峻跳上馬車,駕着馬車便向玄武門走去,那裡有等着護衛他們的衛隊,匯合之後便會由芳林門出長安,一路向西。
王氏就那樣站在侯府的大門口,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街角,王氏這才朗聲說道:“下令,封府,謝客!”隨後,轉身走進侯府,留給衆人一個決絕的背影。
小歡看了看孫思邈,福身一禮,也跟着跑進了府中,她要回到王氏身邊侍奉。
孫思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了解自己的這個弟妹,性情剛烈,脾氣倔,這一次玄世璟中毒的事情,可能已經觸碰到她的底線了......
由於天氣還不錯,李淵此時正在西內苑散步,身後跟着一大羣的宮女太監,忽聞得牆外一陣士兵身上盔甲碰撞的聲音,臉一沉,向旁邊的小內侍問道:“外面是怎麼回事?”
“回太上皇的話,聽說宣威小侯爺在宮中中毒,無藥可醫,現在陛下正派了左武衛的一隊人馬護送宣威小侯爺西去崑崙尋醫呢。”一旁的內侍回道。
“宣威小侯爺?那是誰?他怎麼對這麼一個小侯爺如此上心。”李淵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宣威侯是何許人也,怎麼自己從來沒聽說過。
聽李淵問起,那小內侍心中一慌,不敢說話。
“朕問你話呢。”李淵不滿的看向這個內侍。
“回太上皇,宣威小侯爺......是......是已故晉國公玄明德的兒子。”內侍戰戰兢兢的回答。
“玄明德......”李淵淡淡的重複道,隨後風輕雲淡的說道:“還真是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