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渾騎兵長大喝一聲,騎兵隊勒馬回身,對着那個包圍圈。
包圍圈的前頭,高石遠鐵鎖長刀一震,刀刃上有鮮血濺出:
“來啊,再來!!”
身後,漢子們手握着那把奇形長刀,又站成了之前的那個陣型,對着鐵騎。
“碎延!”
遠處,獨孤泰的聲音傳來,是一連串的胡語,似乎是警告和勸阻。
那騎兵長聽見了。
可他沒理會,一直望着那個包圍圈。
那裡面,那些胡人騎兵的慘叫一聲聲傳出,越來越弱,直到消失。
騎兵長狠狠說了句什麼。
呼勒!
剩下的兩百鐵騎立即分開,變成了個分散的隊形,跟着那騎兵長,又往包圍圈衝了上去。
“胡騎變陣了!”赫連英大喊。
”一陣。“
張陌塵冷冷道。
身後,長刀漢子們的陣型也是一變,迅速散開,三人成一小隊。
包圍圈裡,沈小玉帶着紅衣女子,也散開成了每兩人一隊,加入了那些漢子的小隊之中。
這樣五人一隊,形成了數十個小隊。
三男在前、二女在後,每一隊都對準了敵軍裡的一名騎兵。
那個吐谷渾騎兵長衝在最前頭。
他望着那些倒地不起的同夥,罵了一聲,胡刀向着對方隊伍最前面、那個黑衣書生張陌塵的頭,砍了下去。
呼……
黑衣書生修長的身軀,凌空而起。
一把通體黝黑的橫刀,出鞘。
刀鋒平,一劃而過!
騎兵長忽然覺得有股泰山般的巨力,往自己的脖子壓了過來,壓碎了鐵甲、喉骨和一切。
他的頭顱就這樣脫離了身體,好像只小鳥,往天空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那些胡人騎兵也衝了進來。
高石遠和沈小玉帶着那些五人小隊,一人擋胡刀、兩人砍馬膝,四把女子短劍隨後而到。
本來那些胡騎變了陣,是想把整體的陣型變成分散一個個的,這樣對方砍馬腿的整體陣法的效用,就要大打折扣。
可沒想到對方就像早就料到了一樣,也相應變了陣,從大隊變成了一對一的小隊。
這種小陣,如果面對騎兵大隊衝鋒,肯定是大爲劣勢的。
可這時候胡騎變成了散陣,沒了整體衝鋒的威勢,面對對手這種各個擊破的小陣戰法,反而正好被限制住了,騎兵們又紛紛落下馬來。
又一輪衝鋒過後。
張陌塵手下的兩百多人,已倒下了四五十人之多。
而對面,那些再次衝出戰陣的胡騎,只剩下了一百騎左右了。
以數十步兵的傷亡,滅了對手近三百鐵騎,雙方人馬數量的優劣勢,完全倒轉了過來。
那些胡騎望着對手,簡直難以置信。
他們和唐軍作戰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戰法,這個兵刃。
這他孃的,究竟是把什麼東西?
這對手的主帥,究竟是誰?!!
“父親……”
遠處,看着大好的局勢急轉而下,獨孤亮的聲音有些發顫了:
“這張陌塵他……您快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啊!”
獨孤泰就像沒有聽到,他冷眼望着戰局,那個黑衣書生,那些長刀短劍的男女。
張陌塵的橫刀緩緩舉起。
身後,一百餘把長刀短劍也舉了起來,指向對面的那些鐵騎。
吐谷渾的騎兵們頓時露出了驚慌的神色,胯下的馬匹哼叫着,似乎想要逃走。
獨孤泰的手放進了懷裡,取出了一樣尖尖的、白色的東西。
好像是某種獸類的牙齒。
閣樓上,宗長嶽目光一凝。
獨孤泰一隻手張開,用那個牙齒尖在掌心劃出了一滴血,往空中一灑。
噓……
半空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掠過,那滴帶着幽光的血不見了。
一陣陰風,在夜色蒼茫的血腥戰場上,猛然颳了起來!
張陌塵的身後,一名舉着大刀的黑衣漢子,打了個冷戰。
他忽然覺得,眼前好像有些泥土黃黃的顏色,遠處的敵人,有些模糊了起來。
眼裡進沙了?
他揉了揉眼睛。
還是模糊,而且越來越模糊,土色越來越濃。
漢子有些奇怪,偷眼瞥了瞥周圍。
不只是前面,前後左右甚至頭頂,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
地面上,數不清的黃沙,一粒粒漂浮了起來。
帶着幽光,形成了一層濃濃的沙幕,把張陌塵、高石遠、沈小玉,和百餘名的男女全都籠罩了進去。
“該你們了。”
閣樓上,宗長嶽淡然一聲。
身後,袁沐風和駝背老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空地上、沙幕中,張陌塵冷冷一聲:
“妖物來襲,五陣。”
刀劍一收。
高石遠、沈小玉帶着衆人迅速往中央聚攏,每兩人背靠背,形成一個密集防守的陣勢。
獨孤泰冷笑一聲,口裡默唸,單手捏成了個奇怪的形狀。
咦……
一個細細的怪響。
沙幕裡、地面上,一個漢子的腳下一緊,整個身體被什麼生生拽進了土裡去!
“地下有東西!”
周圍,數名漢子長刀一舉,往土裡插入進去。
地面又是一陣抖動,那幾名漢子同時一顫,又全部被扯進了地底下去,連喊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幾道泉水般的鮮血,噴了出來!
噓……
地底下,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在喝着、吸吮着什麼液體,又忽然消失了。
在鬼哭峽裡,高石遠就曾經經歷類似的場面,他馬上明白了。
“這是個妖陣,”他鐵索刀一舉,“大家衝出去!”
“不許動!”張陌塵冷喝一聲。
有些外圍的漢子來不及停步,已經衝進了那層沙幕裡。
瞬間,那些沙粒好像千萬只黃螞蟻,涌到了那些漢子的身上,咬開了無數個小口。
殷紅的鮮血,就像被什麼從身體裡吸了出來,和沙粒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的血線,把沙幕染成了一片血紅。
短短几息之間,那些漢子的身體就變成了一塊塊肉乾,倒在了地上。
沈小玉短劍一舉,紅衣女子們全都停下,高石遠和漢子們也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