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宗長嶽道,“獨孤泰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就是‘惡鬼’。
那他爲什麼會懷疑,那‘惡鬼’就是趙法師你?”
“因爲他和我一樣,都會推斷。”
趙寒說,以那“惡鬼”對上邽城的瞭解,對案子裡衆人行蹤的熟悉程度,它肯定就在這城裡。
甚至,就是這案子裡的某個人。
而我趙寒不是上邽人,卻突然在上邽出現,一頭扎進了這個鬼案裡。
我屢次破壞獨孤泰的計劃,處處和他作對。
“惡鬼”殺寧無相和孔原的時候,我都在場,秦安谷裡有那個叛將徐繼賢,我又去了。
我表面上是一個過路的法師,誤打誤撞進了來,成爲了上邽的“除鬼法師”,幫忙破案。
可實際上,我根本就是“惡鬼”本尊。
其實,我早就在這上邽裡犯案了。
那什麼過路、除鬼法師,都是我故意設計出來的,好讓我可以堂而皇之地接觸案件,方便屢屢作案。
這不正是,一個絕好的作案手法麼?
那獨孤泰,也正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纔會懷疑我趙寒,就是那“惡鬼”。
“所以,”宗長嶽道,“獨孤泰纔會對趙法師你恨之入骨,千方百計,都要致你於死地。”
趙寒道:“恩,就像他對大人您一樣。
兩人對視着,又笑了起來。
”可後來不知爲什麼,“趙寒道,“獨孤泰又排除了對我的懷疑。
直到昨晚,他聽到我突然說出玉首的事,才猛然驚醒,以爲那”惡鬼“真的是我。
所以,他纔會說那句——難道,真的是你。”
“那這獨孤泰,爲什麼會突然排除了對你的懷疑?難道……“
宗長嶽道,“他終於知道了,真正的惡鬼是誰了?”
趙寒若有所思。
“惡鬼拿那些玉塊,它想做什麼?”他問。
宗長嶽道:“自然是和那些叛將一樣,想奪取玉印背後的‘大秘密’了。”
“可就算它把那些人都殺了,集齊了所有玉塊,也只能湊成個沒頭的玉印而已。
要是這就能開啓那個秘密,那些叛將早在十六年前,就做了。
所以,沒有‘玉首’,那‘惡鬼’根本打不開那個秘密。
那它費那麼大的勁,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除非,”宗長嶽道,“那玉首,就在惡鬼它自己的手裡。”
他忽然想起趙寒說過,當年,薛仁越把玉首交給了那個人,薛洪。
“惡鬼,是薛洪?”他說。
趙寒點頭。
當年秦興殿上,薛仁越知道薛洪竟然背叛了他,大怒,就想要追問玉首的下落。
可薛洪立即把他打斷了,還把話題岔開。
很明顯,這薛洪是不想讓他的同夥知道,薛仁越把“玉首”給了他。
因爲他很清楚,如果那些人知道他騙了他們,“玉首”就在他的手上,那麼同夥,馬上就會變成死敵。
他,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宗長嶽道:“這薛洪深受薛家大恩,竟然背主投敵,行如此陰謀無恥之事。
‘見利忘義,人爲禽獸’,果不其然。
這麼說,‘惡鬼’就是薛洪。
他藏起了玉首,再假扮惡鬼、殺死同夥,想要集全玉塊,一人獨吞背後的寶物。”
趙寒道:“目前來看,這是最大的可能。
可這和前面的推斷,卻又對不上了。”
因爲前面推斷過,獨孤泰懷疑的“惡鬼”,不可能是那十七人中的一個。
可根據這裡的推斷,“惡鬼”的最大嫌疑人薛洪,又是其中的一員。
“或者,這也並不矛盾。”
宗長嶽道,我們懷疑薛洪是”惡鬼“,是因爲我們知道他拿走了玉首。
而獨孤泰卻不知道。
所以他並不懷疑薛洪,而是懷疑了另一個人。
“恩,”趙寒道,“獨孤泰是個機謀極深的人。
‘惡鬼’是誰、何其重要,無緣無故的,他絕不會隨便懷疑人的。
看他樣子,他所懷疑的這個人,他應該認得。
而我和這個人,應該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他纔會懷疑上我。
那麼,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沉默。
“其實,”宗長嶽道,“既然已經認定,眼下惡鬼的最大嫌疑人是薛洪。
那獨孤泰懷疑誰,就不那麼重要了。
眼下首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薛洪是誰。
只要將他拿住一審,整個案情的真相,馬上就可以……”
“報。”門外忽然一聲。
宗長嶽聲音一停,淡淡答道:
“何事?”
“上邽軍府赫連校尉求見。”門外道。
趙寒和宗長嶽對視了一眼。
“讓他進來。”宗長嶽道。
“是。”
腳步聲響,青年將官赫連英走了進來,彎腰一拱:
“秦州上邽軍府、陪戎校尉赫連英,參見都督大人。”
“有事麼?”宗長嶽淡淡道。
赫連英一擡頭看見了趙寒,眼神有些奇怪。
“說。”宗長嶽道。
“是。“
赫連英道,“稟都督大人,邊境快馬來報,一支吐谷渾軍昨夜突襲邊境,洮州、岷州守軍相繼戰敗,渭州也快守不住了。
敵軍長驅直入,直往秦州而來。”
宗長嶽雙目一凝。
獨孤泰和吐谷渾暗通書信,要在最近幾日裡應外合,入侵隴右。
這些是早就知道了的,可他似乎還是有些不能相信。
這是因爲,隴右道雖然與吐谷渾接壤,可要從吐谷渾打到秦州,一路上必須先後攻克,洮州、岷州與渭州三州才行。
宗長嶽道:
“吐谷渾即將入侵的消息,我早已八百里加急通報了那三州,他們應該早就有所防備纔是。
怎麼才短短不到兩日的工夫,就全部失守了?
那洮州都督岑朗,岷州都督湯行鄂呢?”
”聽說都失蹤了。”赫連英道。
“什麼?”宗長嶽道。
“他們來了多少人?”趙寒問。
赫連英看了他一眼。
“答趙法師的話。”宗長嶽道。
赫連英道:“斥候說,十萬有餘。”
噗。
宗長嶽手裡的茶杯,一下子放了下來:
“這消息準確麼?”
赫連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