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鬆雲冷冷看了眼李希愚。
“杜大人您別誤會,”趙寒道,“李大人從沒跟我說過,太子的身份。
這是我自己推斷出來的。”
自從在路上,趙寒救了杜鬆雲一行人之後,他就已經感覺到,那位穆公子的不同一般了。
後來,杜鬆雲在李府裡,亮明瞭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是揚州黜陟大使、當朝三品太子詹事,可在穆雲行的面前,他卻是畢恭畢敬的,還叫他少爺。
那穆雲行的一言一行,也透露出一種養尊處優、頗有教養的神態。
那麼此人的身份,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而到了揚州之後,穆雲行並沒有跟着杜鬆雲一起出現。
再後來明月樓的那晚,李希愚派人封樓搜查,並從船上抓了什麼人回來。
雖然,他沒有告訴趙寒。
可趙寒很快就發現了,從那晚起,李大人就在後院專門闢出了個院子,將個神秘人物關了起來。
趙寒問李希愚,他又絕口不肯說出那人的身份。
而自從那個人被關在李府之中,杜鬆雲就連續兩次帶兵上門。
這一次,他更是直接闖進府裡,就往這後院來了。
而剛纔一聽到女鬼的聲音,李杜兩人立馬非常緊張,往這院子衝了過來。
當看到廂房裡的那個人失了蹤,這兩位向來沉穩如山的高官,臉上都變了色。
這些線索一旦聯繫起來,那這個“重要人物”究竟是誰,馬上就可以推斷而出了。
這麼看來,當初在明月樓三樓的貴廂裡,那位能用顏楚楚顏掌櫃、來做籌注的“至尊貴客”,也必是這李承乾無疑了。
當然,這推斷中涉及許多機密,是不適宜當面說出來的。
趙寒也不解釋,就道:
“在下知道,二位之間可能存在諸多的嫌隙,有待解決。
可眼下,大唐當朝太子失了蹤,二位作爲此事的直接當事人,恐怕誰都脫不了干係。
所以,二位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杜鬆雲冷哼一聲:
“趙法師我知道,你這是又想再給這李希愚,找一個讓我不抓他的理由。
可這一次,你錯了。
此事之中,李希愚他私自扣押太子殿下,已是忤逆之大罪。
而今,殿下竟然還在他的府中無故失蹤,這即便是將他千刀萬剮、誅滅九族,也不爲過。
而趙法師你一直跟隨李希愚辦案,殿下失蹤之事,你也脫不了干係。
杜某身爲揚州黜陟大使,帶兵將你們一干罪人抓拿歸案,理所應當。
我怎麼可能,與你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這是反駁,也是隱隱的威脅。
李希愚神色凝重,沒有回答。
趙寒冷冷一笑:
“謝杜大人提醒。
大人您說,您在此事中,一切秉公而爲、毫無罪責。
那在下想請問一句,這次太子殿下突然下揚州,他是跟着誰來的?
他到揚州、上青樓,被當場抓獲,然後失蹤。
這一切,又是在誰管轄的揚州城裡,發生的?”
杜鬆雲面色一凝。
趙寒的意思,他當然明白。
趙寒是說,這次太子下江南,就是跟着你杜鬆雲來的。
可他到了揚州,竟然去了青樓廝混,被人當場抓住,最後還失了蹤。
這些,也都是在你杜鬆雲管轄下的揚州里,發生的。
這一追查起來,你杜鬆雲身爲太子之師、揚州的實際掌控者,這疏於管教保護的罪責,還少得了嗎?
杜鬆雲沉思着。
半晌,他冷冷道:
“說吧,你想怎麼樣。”
“暫罷干戈,共同破案。”
趙寒道:
“唯今之計,只有將這個‘女鬼沉江案’迅速查破,纔有可能找到並救回太子殿下,才能挽救這個巨大的危局。
而在這揚州城裡,對案子最熟悉的,就是我們這些人。
如果杜大人把我們都抓了起來,封了衛察司,那就相當於自斷一臂。
那太子殿下的安危,還有杜大人您的身家性命,可就難保了。”
“你憑什麼說,”杜鬆雲道,“殿下的失蹤,和沉船案有關?”
趙寒道:
“難道大人忘了,剛纔在屋頂上的那個白衣女子?
還有,令狐將軍和王大人看到那白衣女子時,是個什麼表現,大人您也都看到了。
那白衣女子,必定是和‘女鬼沉江案’有關的重要人物。
說不定,她就是‘女鬼’本尊。
這女子在這院裡一出現,太子殿下就不見了,也沒有任何屍首的痕跡。
很顯然,殿下就是被她或者是她的人,擄走了。”
杜鬆雲面色陰沉:
“即便那女子就是女鬼,可她也只是禍害些船隻而已。
爲何她會出現在此地,還要擄走太子?”
“眼下還不清楚,”趙寒道,“但我們有線索表明,這案子的背後,很可能和某個強大的隱秘勢力有關。
而對於這個勢力而言,活的太子比死的太子,要有用得多。“
杜鬆雲目光一凝:
“什麼隱秘勢力?你們,都查到了什麼?”
趙寒所說的“隱秘勢力”,當然就是那些貌似“突厥豹師”的,黑袍突厥人了。
依照目前的線索來看,這沉船案,極有可能就是這些人弄出來的。
他們做這麼多的事,還收買了大半個揚州官場,還擄走了大唐的太子,其背後,極可能是西突厥國針對整個大唐的陰謀。
而在這個案子裡,有一名大唐高官,收受了這些突厥人的鉅額賄賂。
這個高官,正是眼前的這位杜大人,杜鬆雲。
那麼這杜鬆雲,他究竟是像其他那些官員那樣,只收賄賂、不問出處,還是他和那些突厥人,還有什麼隱秘的關係?
他究竟有沒有,涉足到這個大陰謀之中?
如果,單看他一直以來以及今晚的表現,似乎這杜鬆雲,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所以當初,他纔會同意,讓李希愚留下來辦案。
今晚看到白衣女子的出現和李承乾的失蹤,他纔會如此的驚訝。
可另一方面,這杜鬆雲又一直和李大人不對付,屢次要將大人抓拿入獄,干擾辦案。
這些行爲,又很像是在幫助那些突厥人。
這杜鬆雲果然是個朝堂老江湖,城府極深,讓人摸不透底細。
可不管如何,眼下他帶着大軍,包圍了整個李府。
雖然我們也有人手,可比起杜鬆雲的人馬來,人數實在少得可憐。
雖然那房遺直,也帶了些州府的兵將來幫忙。
可一來他人數也不多,二來看他的模樣,似乎被杜鬆雲說中了什麼心事,正在猶豫是不是要幫李大人。
這樣的形勢,對我方非常的不利。
小寒爺我和羽兒這些化外修士還好說,雖然我們無法將對方的大軍消滅,可全身而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李大人、方夫人和柳參軍,還有曹管事那些李府的上下人等,可就真要遭殃了。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怎麼讓杜鬆雲把大軍退走。
而我方也還能保存實力,將這個眼見就要觸及真相的案子,繼續追查下去,把它破了。
只要破了案,那杜鬆雲是否參與了陰謀,就一目瞭然了。
很好。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必須再將他一軍。
趙寒一念而過,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