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均張了張嘴,總覺得三弟這話實在是說得漂亮,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邊。
那邊的一幫子年輕後輩可不樂意了。特別是跟他親爹屬性很相近的李震直接呵呵一聲。
“哎喲,說得好像我們這些晚輩就沒爲朝廷立過功似的……”
“我們不就是犯了點小過罷了,就被撂這來反省。照三叔你的意思,我們也該全都自盡得了是吧?”
“……就是,打牌怎麼了,打牌連犯法都算不上,也把我們扔這監牢裡邊。”
“是不是咱們這也該以死明志,不受這等委屈。”
“薛三將軍你這話可不對了,小王好歹也是堂堂親王之尊。
不就因爲打個竹牌,也被我父皇撂到這監牢裡邊來反省。”
“照你這意思,那豈不是小侄我得咬破手指頭,在這間監牢裡邊寫滿冤字,再吊死在此纔算念頭通達?”
“你們!”薛萬徹眼珠子直接就鼓了起來,就欲起身,卻被程三郎生生給壓回了榻上,拚命衝他使眼色。
薛萬徹這才省起,也對啊,老子是來救親哥的,不是來跟這幫子混蛋後輩爭執的,算了算了,愛咋咋。
聽到了這幫子後生晚輩不樂意的騷話,薛萬均自然不樂意自己的親弟弟被別人指責。
可很快,他也反應了過來,正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他們話不好聽,但至少是從側面去勸自己三弟。
可越聽,薛萬徹心中,也越發地認同這幫子年輕後輩之言。
是啊,若論貴不可言,李恪可是親王殿下,若是論起功勳來……嗯,程三郎這隻妖蛾子立下的功勳可真不少。
雖然他上戰場的機會不多,但他在劍南道也是狠狠地打了幾個漂亮仗。
更別提陛下一家老小,幾乎從上到下,都整整齊齊的被他救過一回性命。
可以說,這小子立下的功勳,絕對不亞於那些位列朝班之上的勳貴重臣,不然,何以他這麼年輕就成爲太孫太保。
甚至都沒有人樂意站出來反對,就算他爹程咬金的太子太保之職,他程三郎至少佔大半的功勞。
可這小子,還不一樣因爲盜伐陛下方竹這樣的小破事,給扔到這監牢裡邊來反省。
不過以他們程家人的厚臉皮,這種糗事,根本就不在意,只當是來這裡休閒娛樂而已。
看到這些血氣方剛的後輩,一個二個憤憤地扭開了腦袋,又繼續開始打牌,薛萬均默默地抹了把臉。
回過了頭來,看了一眼平躺在那裡,似乎心喪若死,什麼也不想理會的三弟。
“那個,程三郎,吳王殿下,你們能不能先離開,容我與我三弟好好聊聊。”
聽到了這話,程處弼心中暗喜,但是表面上不動聲色,跟薛萬徹確認過眼神之後,這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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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雜人等都已經離開了這間監牢,裡邊此刻,只剩下了躺在那裡的薛萬徹,還有坐在榻沿的薛萬均。
那邊,打牌聲越來越響,啪啪啪甩得飛起,這讓薛萬均很想大聲地吆喝一句,讓這幫混帳玩意全滾出去。
最終所有的怒火,在目光掃至閉着兩眼一副不樂意搭理人的親弟弟臉上時,化爲了烏有。
薛萬均語重心長地道。“老三啊,你置氣,不是什麼大事,犯不着爲了此等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聽到了這話,薛萬徹忍不住睜開了兩眼,不過看到親哥那副憔悴虛弱的模樣,心中一軟。
可最終,還是梗起脖子道。“我怎麼了,我這還不是跟二哥你學的。”
“……”薛萬均直接就毛了,鼓起了眼珠子,擡起了大巴掌。“你小子想翻天是吧?”
薛萬徹覺得自己現在一隻胳膊就能夠將二哥拿下,但這不是自己的目的,悶哼了一聲,扭開了腦袋。
薛萬均無可奈何地大手輕拍了這小子一下,脾氣倔強,跟自己沒什麼區別,唉……
“你看你二哥我,一開始也就是想不明白,就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這些日子二哥我也在想,我的確是犯了過錯,居然讓人都潛入到那芳華園內。”
“幸好只是一些普通獵戶,若是心懷叵測之人,真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大事。”
“陛下震怒,將我下獄,我當時,可真是想不明白,心中甚是憤忿,覺得像我二哥我這等於國有大功之人。”
“怎麼能夠因爲這檔之事,就被置於監牢,受這等屈辱……”
“一開始,你二哥我,是真的心如死灰,真就想着直接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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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萬徹不知何時轉過了頭來,看着跟前,顯得那些唏噓感慨的二哥。
“那個時候,腦子裡邊什麼也沒有,什麼話也聽不進去,腦子裡邊就一個念頭,不活了……”
“可這幾日……”說到了這,薛萬均突然頓住,想到這幾日自己在這監牢裡邊跟這幫子後生晚輩相處的日子。 w
那反覆社死的場面,終於讓薛萬均明白,自己都有勇氣擁抱死亡。
那還有什麼樣的坎過不去的?雖然厚着臉皮活下去有點難。
可是至少人活着,纔有機會報復,哦不……纔有機會教育這幫子後生晚輩,知道什麼是薑是老的辣。
不然真要是死了,薛萬均覺得自己這輩子身前死後名都會被那些年輕後輩糟蹋乾淨。
“這幾日怎麼了?”薛萬徹忍不住追問道。
薛萬均心中一梗,當然不能說自己的黑歷史,眼皮一跳之後,這才沉聲言道。
“爲兄終於想明白了,與其屈辱的去死,還不如留着性命證明自己。”
“真的?”薛萬徹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置信的喜色。
“廢話,難道爲兄我是那種出爾反爾之人嗎?”薛萬均瞪了一眼這個腦子裡邊缺根弦的三弟,沒好氣地道。
薛萬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徑直坐起了身來。
“太好了,二哥你能這麼想,小弟我實在是,實在太高興了。”
“……哎哎哎,趕緊給我躺回去,你身上有傷,程三郎纔給你處理過,小心傷口繃裂了。”
“小弟我……嗯嗯,成成成,我躺着。”
聽到了這話,一邊打牌一邊支愣着耳朵偷聽這邊動靜的程三郎總算是鬆了口氣。
若是讓薛二叔發現端倪,不知道他會不會想暴打親弟一頓,只不過以他現在的實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