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贊呆愣愣地看着那個隨着水份的蒸發,漸漸地在案几上消失掉的水字。
感覺跟程三郎相比起來,自己這位吐蕃第一智者的腦子,似乎都有點不夠用了都。
就在這個時候,欽陵捧着一塊指頭大小的冰塊,從外面跑進了貞觀殿內。
“阿帕,冰來了……”
祿東贊神色僵硬地轉過了頭來,看向那位凍得鼻尖發紅的親兒子,不禁眼睛微紅,朝着欽陵勉強一笑。
“不必了,爲父已經輸了。”
“???”欽陵滿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程三郎,又看向親爹,怎麼這一局,比方纔還要更令自己絕望?
程三郎端着那個茶碗,又走到了臉色發黑的禇遂良的跟前,將那茶碗撂在了他的案几上。
剛轉身要走,想了想又回過了頭來,語重心長地朝着禇遂良勸道。
“快點喝吧,你這茶都快要涼透了。”
“!!!”禇遂良整個人差點就要裂了開來,俯首看了一眼方纔被程三朗拿手指頭杵來杵去的那杯茶水。
看到祿遂良那副氣得手足冰涼臉色黑了又紅的樣子,身邊的一干同僚趕緊勸道。
“禇學士不必如此,現在還不是跟這小子計較的時候。”
“禇學士淡定一點,回頭再想辦法收拾此獠,現在忍一忍就好。”
“是啊,忍一忍就過去了……”
聽着這些對於自己心情沒有半天助益,只會讓自己覺得窩心的勸慰。
禇遂良很想來上幾句關中垃圾話發泄一下心頭的怒火,淦!
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大唐皇帝陛下忍不住下意識地抹了把臉,你也不能說程三郎故意針對,可也不能排除這傢伙是在故意報復禇遂良。
罷了罷了,作爲一位最擅長調和臣子之間矛盾的君主,有時候該和稀泥就要和,該裝聾作啞就要裝。
回身站到了祿東讚的跟前,程三郎滿臉信心十足地朝着祿東贊擡了擡下頷。
“還請祿大使出題目吧,程某已經迫不及待了開始新的挑戰。”
祿東贊打量着跟前這位躍躍欲試的程三郎,第一陣,已經考察出了程三郎機敏的應對能力,怕是不亞於自己。
第二陣,足以得見這程三郎的腦子十分的靈活,不拘泥於形式。
這樣的對手,可是相當難搞的。吐蕃第一智者祿東贊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面對這樣的對手,只會讓他興奮。
這麼多年來,已經沒有人能夠在這些方面勝過自己了,而今日終於有了一個像樣的對手。
既然如此,祿東贊露出了一個稚豬在握的笑容。
“我這個第二道題,就叫羊羔尋親,需要準備兩隻羊羔,還有五十隻母羊。
而這兩隻羊羔的母親,就藏在這五十隻母羊裡……”
“而母羊由人牽住,至於羊羔,某與小程太保,各牽一隻,在不許靠近母羊三丈之距的位置。
誰能夠最先給手中的羊羔,找出它的母親,就算得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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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這話,原本笑眯眯的一干大唐文武,都不由得臉色一僵。
就算是得見程三郎連贏了兩陣的李世民,也不禁臉色微沉。
程三郎這隻妖蛾子雖然反應機敏,才智過人。
但是,他沒有搞過畜牧工作,嗯,當然他經常抄着刀子對羊羔動手動腳。
可是現在,用羊羔尋羊這樣的本事,必定是祿東贊這樣生活在半耕半牧的吐蕃人更擅長。
李世民還沒開口,反倒是程三郎直接就勇敢地開口言道。
“當然沒有問題,不過想要尋來那麼多隻母羊,怕是隻有請陛下出手了。”
李世民目光落在了程三郎的身上,看到了這小子沒膽沒有半絲的怯意,反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禁心中生疑,難不成,他也有什麼好辦法?
罷罷罷,反正這小子已經連贏下了兩陣,哪怕是輸上一陣也不打緊。
若是輸上一輸,指不定還能夠激發這小子的鬥志。
一思及此,李世民大袖一擺,開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趙昆,速速遣人,去牽五十隻母羊,還有兩隻羊羔來。”
然後,大唐皇帝陛下,晃晃悠悠地朝着那御案後邊行去,而一干臣工們也都各歸其位,低聲地議論起了,怎麼才能夠讓小羊羔第一時間找到母羊。
只不過,作爲一干不搞畜牧業的大唐重臣而言,苦思了半天,也沒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而祿東贊卻十分信心十足,用自己擅長的東西去擊敗敵人,興許會讓別人垢病,但只有勝利,纔是最終的結果。
哪怕是對於自己的名聲興許也有一些影響,那又如何?
總比自己輸掉了這一場賭鬥,完不成國主的重託,被人嘲笑着,灰溜溜地回吐蕃要好吧?
更何況,祿東贊很瞭解自己所侍奉的國主松贊干布,這位年紀不過才二十五的國主。
國主是一位很懂得忍辱負重,同時又老謀深算的國主。
正是因爲他的英明決策,這才得以吐蕃超越了象雄,成爲了如今高原上的霸主。
已經屈辱地只能伏身爲吐蕃國藩屬的象雄,相信用不了太久,就會被國主納入治下。
而老謀深算的國主如今在國中之聲望,真可謂是說一不二,但是,國主有一個較爲明顯的缺點。
那就是,但凡是被他認爲無用的人,他從來不會去考慮什麼情誼。
就像自己的前任尚囊,這位在老國主橫死之後,對當時年幼的國主忠心梗梗,兢兢業業。
最終年幼的國主在他還有一干忠臣的簇擁之下,茁壯地成長了起來。
而尚囊也因此大功,成爲了吐蕃的宰相。
這些年來,一直在爲國主東征西討,解決高原之上那些不樂意聽從吐蕃國主王命的勢力與部族。
立下了赫赫之功,可問題就是這樣一位功勳彪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吐蕃重臣。
就因爲他謀劃的明攻蜀中,暗取姚州之策,爲唐國所破,不但失了劍川城,還損失了數千精銳。
相比起尚囊過去的功勳而言,這樣的挫敗,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可在國主的眼中,那就是尚囊已經老邁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