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踢翻了過來要幫他察看身體的巫醫,擦掉了嘴角的血跡,眼神如狼一樣的掃過了大帳內的衆人,這裡有部落的首領,也有大突厥的將軍。
從部落首領的眼中,他感覺到了一種危機。
退兵,回去就會是突厥內亂,所以只有戰,只有不斷的戰鬥,才能夠保住自己可汗的寶座,纔可以讓大突厥擰在一起。
只有一戰,擊敗了那個娃娃秦王,纔有大突厥溫暖的冬天。
只有戰!
“傳令,出兵朔方!將我大突厥的狼旗插上城頭,草原上的狼神會保佑我們。戰!”
汗帳內並沒有以往的歡呼聲。
在頡利可汗那可以殺人的眼神之下,纔有幾聲戰來回應他。
突利小可汗一直的沉默,讓頡利怒火中燒。頡利可汗衝了過去,不由分說,對着突利小可汗就是一陣鞭子,突利小可汗在擋,可是也有好幾鞭子打在臉上。
“滾,全都滾出去,明晨出兵!”
頡利快瘋了,可還沒有瘋到已經在快到失去理智,在傍晚的時候,就讓大軍出動。
突利小可汗用手指輕輕的粘了一點臉上的血跡,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後,緩慢的將血塗在嘴脣上,面無表情的向着自己的帳篷走去。
帳篷之中,李常還在坐在那裡,品嚐着奶茶。
當看到突利可汗臉上的血跡的時候,李常心中狂喜,同時帶着一種興奮。可卻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關切的去突利臉上的傷,太假。李常很平靜的起身:“突利可汗,某告退!”
突利小可汗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給吞了回去。擡手回了一禮,似乎在猶豫些什麼?依然還是沒有說話,揮了揮手,示意李常可以離開了,李常拱手一禮後,離開了突利小可汗的帳篷。
突利小可汗,他還不是可汗,不是突厥人的可汗。
突利命令親衛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獨自一人坐在帳篷之中,
而突厥真正的可汗頡利在帳篷之中來回走動着,突然他抽出彎刀砍斷了几案。
戰,必須要戰。
哪果此戰退了,大突厥如何面對周邊各部落,大突厥內部也會出現分裂。
先消耗內部其他部落的力量!
頡利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叫來親衛,示意去盯住各部落。
另一邊,李常離開之後,摸了摸手上的戒指,這個戒指上塗着劇毒,見血封咳。只是這東西不是用來殺別人的,而是用來殺自己的。
回到自己的營帳,那守在門口的突厥兵厭惡的看了李常一眼。
李常是一個唐商人,懂一點醫術的商人身份去突利可汗營帳的。在突厥兵眼中,大突厥只有偉大的薩滿神,他們的巫醫纔是真正值得可信的。
突利可汗相信唐人,一定是當年被唐人皇帝迷惑了。
李常身邊還有三個人,連同他一共有四人。他們現在沒有武器,帳篷之中除了突厥人給的一些糧食之外,就只有幾塊黃金了。突厥人相信,這些黃金只是低賤的唐人暫時保管一下,很快就會又屬於大突厥了。
“到拼命的時候了!”李常第一句就讓帳篷內的三人表情嚴肅了起來。
三人同時站了起來,不約而同的行了一個大唐的軍禮,這是正規的軍禮。對於他們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來說,或許一生都沒有機會使用這個軍禮。
“秦王殿下英明,秦王殿下會算準一切。頡利一定會對突利反目,我們需要加一把火。這個時候,是爲秦王殿下獻上性命的時候。爲秦王,爲陛下,爲大唐!”李常神情嚴肅,手扶在自己的左胸心口處。
三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站在那裡。
“秦王殿下說語言的力量是巨大的,那麼,某相信秦王殿下此時已經派出另一批人,開始在外散佈。我們在內部,也開始散佈謠言。大唐五路騎兵,血洗突厥各部落,唯獨沒有對突利小可汗的部落下手!”
“明白!”三人齊聲回答。
一共六塊黃金分到了三人手中,李常繼續說道:“你們的任務是,散佈謠言,然後逃出去。儘可能的逃出去,或者聯繫外面的人,或者將情報送回去。如果被發現,他們不會抓住活口,只有屍體!”
“萬死不辭!”
“爲秦王殿下,爲陛下,爲大唐!”李常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活着逃出去的機會太少,這三人有一人逃出去就是極大的運氣了。而自己,死在這裡來報答秦王殿下的知遇大恩,士爲知已者死!
三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拿出一粒藥吞了下去。
李常沒有睜開眼去看,他不需要去看,苦肉計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不算什麼。
在等待藥效發作的時候,其中一人將黃金切成了小塊,分散的裝在三人身上不同的位置,這些黃金還是有大用處的。
很快,那個吞下藥的人慘叫着,吐着血,連眼角都有血流出來。
“救,救人呀!”
有突厥兵進來查看了一眼,大笑着。他漢話說的不好,但那笑聲就是在表達心中的想法。你們唐人不是懂醫術嗎?現在還在救大突厥救人。
黃金的力量是巨大的,突厥兵收下黃金之後,允許兩個人擡着那中毒的人去巫醫處。
李常盤腿坐下了,他在等,等待着突利可汗再次招見自己的時刻來到。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突厥人的營地中燃起了無數的篝火,中毒者依然還躺在巫醫處,他已經服下了解藥,他需要找機會逃出去。將這裡的情報送到唐軍那裡。
次日,突厥大軍出動。
幾個突厥兵衝進帳篷,將李常暴打之後扔進了囚籠之中。
李常準備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全身是血,卻非常熟悉的人。
突利小可汗!
同樣關在囚籠之中的突利小可汗,被頡利暴打之後,關進囚籠之中的突利小可汗。
李常笑了,默默的感謝着上天,給予了自己這樣一個天賜的良機。
突厥大軍動了,囚籠被放在馬車上,由軍士拉着一起隨突厥大軍出動。
轉眼之間,三天過去了。
同樣是清晨,一個美麗的清晨,有着清新的空氣,有着真正原生態的白米粥。
可是李元興的心情卻非常不好,坐在書房的李元興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站起來了在書房之中來回走動了,已經有幾十次在身上摸索着,這會怕是有一筐幹樹葉,李元興也能捲起來點着抽上幾口。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桌上放的三份文書,李元興拿着茶杯就要往地上砸。
茶杯呀!
拿回現代值好幾萬呢!
李元興還沒有敗家到要砸幾萬元的東西。
啊!
放聲的大叫幾聲,李元興罵着那些守衛的軍士根本聽不到的語言。比如,法克油之類。
席君買就跪在書房門外,頭緊緊的貼在地面上,他沒有害怕,他在等待着接受秦王的處罰,別說是他,整個大唐軍隊誰見過秦王發火,誰見過秦王發這麼大的火。
這時,李元興推開門出來了,一把抽出護衛的腰刀。
護衛們沒有動,無論秦王殿下要幹什麼,只要秦王殿下別傷到,殺人什麼的,殺誰,都無所謂。因爲李元興是秦王,大唐的天下第一親王。
席君買聽到刀出鞘的時候,他也沒有動,就算刀砍在自己身,他也不會動。
從下決心將這條命賣給秦王殿下的時候,席君買就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生命。
“混蛋呀!”李元興暴喝一聲,手中的橫刀沒有絲毫章法的砍在院中的一棵樹上。連砍幾十刀之後,刀被卡在樹身上,李元興雙手已經無力將刀抽出,用力的在樹上踢了幾腳之後,氣呼呼的轉身回書房去了。
聽到軍士報告的李靖在城內飛馬急奔而至。
一進院門,就看到了那樹上的刀,還有跪在地上的席君買。
李靖沒有急着進門,而是站在席君買身旁:“說說吧!”
“某無能!”席君買的頭伏的更低了:“沒有交戰,只救出一重傷一輕傷。後派人潛入突厥大營,李校司不願意離開,要以性命爲大唐盡忠!某見突厥大軍南下,不敢多留,帶趕了回來。”
李靖聽完,心說這點小事不至於讓李元興發怒。揮了揮手:“你回去整兵,準備大戰。李常的事情與你無關,去吧!”
“是!”席君買跪着退了幾步,這才站起來轉身離開。
李靖的視線轉到了李元興親衛的身上,其中一親衛靠近幾步小聲說道:“清晨時,秦王府總管鄭和派人入城,然後程將軍長子程懷默入城求見秦王。之後,殿下就……”作爲親衛,是不好評價的,想來不用說什麼,李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鄭和派人來,那就是長安有事,很可能是陛下授意的。
倒是程懷默這小傢伙過來,難道程咬金出事了,李靖心頭一緊。程老魔頭你可不敢有事呀,都是一起打仗多年的老兄弟了。
李靖擡頭看了一眼李元興的房間,那緊閉的門卻依然透漏着一種壓抑。從來沒有見過秦王李元興發火,李靖心中更加爲程咬金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