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事先已經知道李元興要殺的人。
是一個名叫淵蓋蘇文的狠角色,特別是李元興說過,這個人往差裡說也是何進、董卓一樣的兇人,往好裡說就是阿瞞這樣的絕世梟雄。
《三國演義》絕對是一本神書。
李二將這本書讀了至少有三十遍,他可以背得下每一個人物。
相比李靖等人喜歡劉備,李二與李淵父子兩人卻是更喜歡曹操這樣的一個傳奇人物。因爲他們父子兩人也幹過先立了楊家一個小輩作爲新任隋皇,然後禪位這樣的高級事情。
淵蓋蘇文,一個象曹操一樣的狠人。
李元興的預測絕對不會有錯,可面對王及善的質問,李二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聖上以爲秦王殿下是什麼?”王及善又反問了一句。
李二輕輕的搖了搖頭:“五郎是朕的弟弟,朕不明白卿這樣問的意思!”
王及善向前走了半步,再次施了一禮:“聖上,大唐秦王代表着大唐的威嚴,大唐秦王刀鋒所指,必是血流成河。大唐秦王第一次揮刀,羅藝五萬叛軍不戰而降,第二次揮刀突厥敗,第三次出刀,斬逆臣,戰災。”
“五郎行事,朕心欣慰!”李二倒是真的很滿意這個弟弟。
“聖上,秦王殿下第四次出刀,卻是對一個小小的書吏,聖上以爲如何。區區一個小書吏,那怕他十年之後成爲高句麗之王又能如何?那怕他十年之後一統半島三國又當如何。秦王殿下刀鋒所指,臣不知以後還會不會再有高句麗!”
王及善將高句麗三個字唸的極重。
李二默默的點了點頭。
原本在他心中,將一個曹操這樣的人物早一些殺死,這本就是一件好事。
可現在王及善似乎言之有理!
“聖上,古語有殺雞焉用牛刀之語,今日殺一螻蟻之輩,卻用大唐第一刀,秦王之刀遠遠不止是一把牛刀。要麼,秦王殿下直接下令,斬殺高句麗使節,大唐立即與高句麗進入戰爭狀態。要麼就放棄動用秦王府之力,或用計謀也罷,用力也罷,殺一小吏,辱沒我大唐秦王之刀,實是不值!”
王及善說罷,長身一禮。
以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來說,這高於九十度的一躬,已經僅次於跪禮了。
“密旨五郎!”李二被說服了。
王及善代爲書寫,李二用印,密旨很快寫好。“勞卿親去秦王莊!”
“臣之職!”王及善將密旨小心收好,放在衣服貼身之處,退後幾步出了李二的書房。
王及善離開之後,李二立即命令傳李靖、秦瓊入宮。
兩人入宮,李二一說王及善的意思,秦瓊就當即表示:“聖上,某進宮之前,五郎正派人問詢我二人的意思,那淵蓋蘇文確實是一個人才,但此時依然年輕,就算是曹孟德之心,也未必有曹孟德之心。
李靖也說道:“他,還不配與孟德並論!”
“藥師以爲,大唐何時會對高句麗全面開戰,五郎何時會對高句麗開戰?”李二問了李靖兩個問題。
李靖卻回答道:“聖上所問,不如當面問五郎!”
“朕也想去秦王莊小住幾日!”李二當下就決定,親自去秦王莊一次。一個原因是他想去散散心,最近政務實在太多,而且天氣太熱。
另一個原因是,李二認爲自己應該親自去和李元興說說,王及善帶自己的聖旨李李元興一定會遵守,但不一定心中痛快。自己勸說一翻,也順便就此事談一談心,更要談一談大唐秦王的威嚴。
誰想,李靖卻說道:“聖上,應該讓五郎來長安。”
“理由?”
“五郎來長安,聖上就可以看到筆如刀的威力。五郎可以將一切變成刀,這可是五郎第一次使用報紙的威力,如果沒有五郎在長安親自策劃,就算這報紙之力展示,卻也不足以讓聖上看到這比刀還鋒利的筆!”
李靖的提議自然是關於百濟之事。
李二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被人說服了,當下就命令高公公派人追人王及善,再加一份密旨,傳召秦王李元興入長安,進宮議事。
當天晚上,大唐秦王長達千步的盛裝車架進入了長安城。
從明德門入城,從城中直道再到朱雀門。
隨行的秦王妃崔瑩瑩等人先入皇宮請皇后參加晚宴,然後迴天策上將府開始宴會,隨身親衛入皇宮禁衛營區,秦王近衛軍與侍從,侍女等八百多人,進入天策上將府。
李元興入長安,而且還是在傍晚的時候進入長安城,這讓宵禁之前原本已經變的平靜的長安城沸騰了,無數的百姓涌到了朱雀大街上,只爲一睹秦王風采。不僅僅是百姓,就是各國使節團也都趕到了朱雀大街之上。
無他,因爲大唐秦王對於大唐周邊各邦來說,甚至遠比大唐皇帝更可怕。
因爲大唐皇帝不會在大殿之上殺人。而大唐秦王卻會有各種方法讓大唐周圍各族比死還難受。比如高句麗一夜之間,失去了建安、遼城,這兩座重要的城池。
“大唐秦王!”街上,一個年輕人帶着一種羨慕的眼神在看着李元興的隊伍。
這個年輕人,就是今年二十四歲的淵蓋蘇文。
李元興的年齡在大唐不是秘密,按照大唐的算法,李元興今年也是二十四歲。
兩個同年齡的人,淵蓋蘇文雖然出身高句麗貴族世家,但在高句麗依然只是一個處處要靠家族榮譽行事的年輕人。可同樣二十四歲的大唐秦王殿下,在淵蓋蘇文眼中,秦王殿下一個眼神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甚至是一族人的生死。
強大的突厥因爲大唐秦王而從強盛轉爲沒落。
我大高句麗……
正在淵蓋蘇文感慨之時,有個商人打扮的人對身旁的人說道:“秦王殿下入長安,怕是爲了突利小可汗而來。聽聞突利小可汗親赴長安,一是來送突厥貴族子弟大唐求學,二是作爲雷騎將軍兄長來作爲證婚人的。”
“不對,是因爲前隋的淮南公主入長安,你忘記秦王殿下的前隋功過論。就算是改朝換代,前隋亦有功於中華,前隋公主迴歸中原,秦王殿下必然會親赴長安城爲淮南公主設宴接風的!”
聽到身旁兩人的討論,淵蓋蘇文很是吃驚。
普通的百姓不可能會議論國事,而還是這種敏感的話題,特別是有前隋的話題。
“兩位先生,必是大唐名士,晚輩……”淵蓋蘇文自然有請教的意思。
可他還沒有說完,其中一人爭忙擺手:“不敢當先生這樣的稱呼,我不是名士,只是在通樂坊經營了一間茶樓的小商戶!”
另一人也說道:“某是屠夫!今個穿綢是因爲秦王殿下入長安,平日裡也穿不得這樣!”
“聽兩位論調高明,誤會之處望見諒!”
“這是報紙上名士論政上寫的,我等小民只是有樣學樣,那來的高明!”
淵蓋蘇文心中震驚,此時正好看到李元興的馬車接近這裡,衆百姓歡呼。坐在馬車上的李元興已經去掉了所有的廂板,坐在純玻璃的馬車之中,向着百姓們微笑着點頭,或是揮手。
突然,有一個穿着書生服色的年輕學子衝到路旁,高聲大喊:“殿下曾手書,大唐百姓當人人有書讀,人人要識字。可五日前大唐報上卻有論,皇家學院擇優而錄,無論士、捐無優秀則無錄,這難道與人人有書讀沒有矛盾嗎?”
從在車上的李元興表情依然平靜,快速的拿過一張紙寫着。
那個學子又繼續高喊:“大唐天下以士、農、工、商、兵依次爲貴賤。可皇家學院之中,士、農、工、商、兵五院卻不分貴賤。學生不解,願受鞭刑求殿下解惑!”
李元興的馬車從那學子身旁緩緩駛過,三張紙從馬車上飄落。
沒有人去搶,有撿的人飛快的送到那學子打扮的年輕人手中。
三張紙寫了三句話,第一句寫着,人人有學,優劣有別,精英齊聚,巔峰之學。
第二句李元興寫道,人有貴賤,學問無貴賤。問心,學而致用!
第三句則是一道命令了,禮部御學司領半年蒙學之義職,靜心觀學,觀人,觀心纔可學大道,以學問道,道道則大道。
那學子高聲朗讀着李元興寫下的東西,最後捧着那相當於衝撞秦王車架的處罰方案跪地高呼:“學生受教,願義教蒙學!”
一個老者此時站在年輕的學子身旁:“你有學識,但心性太弱。此次皇家學院大考你榜上無名,不是你的學問差,而是你的心性差。秦王殿下高義,讓你義教蒙學代罰,已是恩賜,你當安心教書育人,明年再參加皇家學院大考!”
“謝恩師指點!”
淵蓋蘇文此時眼中已經不僅僅是羨慕了,甚至有一種火熱的崇拜感。這纔是男兒的夢想,不是身居高位,而是身在百姓之心。
舉手投足之間可以引領百姓
試問,突厥怎麼可能不敗,有這樣的男人在,大唐威武呀!
淵蓋蘇文也想到了現在的高句麗。
朝堂之上勾心鬥角,民間百姓人心渙散。
強大的大高句麗,卻有一個廢物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