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餐,李元興讓陸毛鋒去安排,請了秦王府幾位新任的官員跟着他一起去天池,皇學院挑人,秦王府至少需要增加三十至四十人,從備選的官員之中挑人李元興沒有去管,這些交給韋挺就行了。
可皇家學院挑人,李元興卻有些不放心,所以打算親自去看看。
當然,這也是給皇家學院的學子們一個信號,優秀者還有更好的出路。
裴喜還在遼東,回來至少也要在一個月後了,陸毛鋒兵部調職也有些手續要辦的,而且沒有交接之前他也不會立即就離開。
倒是房玄齡、韋挺等人立即就到秦王府報到了。
輕車簡從,李元興到皇家學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上一界的學子,還有這一界沒有入學的,正在等成績的學子都對秦王殿下再一次來到皇家學院極爲好奇。
“殿下,考卷批改完畢,至少還需要五天時間!”劉政會沒等李元興發問就先彙報。
李元興問道:“去年的學子當中,有特別優秀之才嗎?”
“有,但特別出衆的,要看殿下怎麼評價了。各方面都非常優秀的極少,但在某一個方面優秀的,卻是有數百人之多!”劉政會接管皇家學院並不算久,去年也纔是頭一年初次招人,人數遠遠比不上今年的招生。
作爲新任秦王府長史的韋挺對劉政會說道:“劉院長,殿下的意思是挑一些人補充到秦王府之中,有些雜事總是需要有人去處理的。當然,在秦王府比起皇家學院來說,卻是辛苦的多,而且表現不好也是會被趕出來的。”
“本院以爲,沒有人會拒絕這次機會。”
“本長史以爲,還是給學子們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如不願入秦王府的,也是自己的選擇,大唐總不能讓人連這個選擇也沒有!”
劉政會與韋挺打起了官面文章,談好之後,皇家學院正式開始放公告。
大量的個人資料被送了上來,這些資料有去年入選的,也有今年考官認爲極優秀的,甚至還有幾份是從次等學院之中挑出來了。
這次等學院,就相當於現代的預科,就是年齡,學識都沒有達到入考皇家學院的程度,但學識上已經非常接近,所以放在次等學院。
岑文本與高季輔、王珪三人先過目,然後挑優秀的交到溫彥博、韋挺、房玄齡手中。最後再挑選非常優秀的交給李元興看。
“人才不少!”李元興隨手把一份放在左手邊。
這是第一份放在左手邊的文檔,陸毛鋒看了一眼,衝着旁邊親衛唸了一個名字,門口的親衛高喊一聲:“清河崔氏。崔傑!”
崔傑,字長風。是崔壹葉的同族堂弟,崔君肅都非常喜歡的崔氏優秀子弟。
聽到叫自己的名字,崔傑先是對周圍的同學一禮,然後對自己的導師一禮,這才整理衣襟向着李元興所以的正屋門前走去,等候秦王殿下的親自面試。
崔傑走到門前的時候,親衛又在喊名:“關中柳氏,柳奭、柳子邵(SHI,字意:盛大、紅色等……)”
聽到喊名,衆學子之中出現了輕微的歡呼之聲。
李元興在屋內聽到這歡呼之聲,也只當是同學之誼吧,沒當回事,又把一份個人資料放在左手邊。
“關中長安縣杜氏,杜荷!”
又是一陣歡呼聲從屋外傳來,這次的聲音卻是明顯多了幾份稚嫩。
房玄齡拿起李元興那份資料看了一眼,輕聲說道:“這是杜公幼子,年齡只有十五歲。殿下是不是另行考慮?”
“房公的意思是,他年少,還是讓本王避嫌。再或者就是,選他不太公平,因爲杜公與本王私交極好,所以應該另選一人。”李元興倒是沒有避諱什麼,直接就問房玄齡真正的意思。
話說到這份上,房玄齡也不迴避:“三個原因都有,主要是他年少,怕是誤了府中大事!”
李元興沒有立即回答,又挑了一份卻沒有放在左手邊而是放在腿上,房玄齡也沒有催,只當是李元興還在思考,當李元興腿上放了四份之後,李元興將手上的資料交給了房玄齡:“房公看看!”
房玄齡這一看,這其中有裴家、薛家、謝家、宇文家的。
房玄齡似乎明白了什麼。
李元興離座,靠近房玄齡小聲說道:“我查過,備選的年輕官員之中並沒有這些家族的,我的意思是,五成豪門、三成士族、兩成寒門。各家一人,不爲別的,讓他們知道我這個秦王在幹什麼,我這個秦王準備爲大唐作什麼。當然我還想把你兒子也叫來,這個你作主,也可以晚一些,明年!”
房玄齡懂了,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一伸手將手上的四份資料交給了陸毛鋒。
陸毛鋒又安排人出去喊名。
叫到的,肯定是優秀的,至少在他們家族同齡當中至少是能排進前三的。而普通士族,與寒門,那真正是憑本事了。能有一個寒門學子就已經讓人驚訝,這一次竟然有四個寒門學子入選,當真是皇家學院的寒門子弟值得慶祝了。
正叫名的時候,突然有一人闖到門前高聲喊道:“汴州寒門劉仁軌自薦!”
身穿布衣,年齡二十五六歲,白面無鬚,頭上無冠只是布條束髮。在王珪與陸毛鋒出去查看的時候,他已經被秦王府近衛拿下,按伏於地。
王珪回來,在房玄齡面前低語幾句。
李元興卻是不動聲色的坐着,在聽到劉仁軌三個字的時候,李元興就知道自己遇到了誰,如果說太宗有魏徵,那武后就有劉仁軌。這個人高宗、武后朝太有名了,太正直了,能和他作對的人,可以說非奸既惡。
比如武朝的李義府之流,就極爲痛恨劉仁軌。
劉仁軌病死的時候,武后停朝三日,以示對劉仁軌之死的悲痛之情。知道,但不代表李元興要有所反應,只是不動聲色的在那裡繼續翻看着名錄。
“原來是他!”房玄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這纔對李元興解釋道:“此人也算小有名氣,武德年他才十七歲,就以才華得到一名流外官職,後施展才華作到了縣尉之職。卻是在貞觀元年九月,將行惡鄉里的折衝校尉魯寧在堂上杖斃於公堂之上,因而引得聖上怒,親命將其押解入長安。”
李元興知道這一段,也知道歷史上的處理結果,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房玄齡繼續說道:“後此人剛直,查過卷宗之後聖上也以爲此人可用,免了他刑訊至官員死亡的罪名,交恩賜一縣爲官,他卻肯求在皇家學院學習,所以他就在這裡了。”
李元興點點頭,側身問岑文本:“岑少尹,此人給你作個副手如何?”
“全憑殿下安排。”
“既然爲人剛正,耀州賞罰之事他可代管。但你作爲主官,當告戒他法不外乎人情。律條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凡重刑總要多瞭解一二,對極惡之人,也有首先勸善之舉。賞之事,自然要有所公正。”
李元興說着,岑文本竟然拿筆在記錄。
房玄齡這時說道:“殿下也認爲這是一個人才,不如留在秦王府作一名司法參軍?”
李元興指了指那堆個人資料,輕輕的搖了搖頭。
房玄齡懂了,秦王府裡只能有相對的公平,不可能有絕對的公平,這其中還有秦王殿下的對整個大唐世家寒門的大計劃。太過剛直不是壞事,但有時候卻是會壞了一些長遠的計劃,房玄齡想明白之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李元興也點了點頭,用眼神看了一眼門外。
房玄齡親自走到門外:“衝撞秦王護衛當杖責二十,你有些才華,在皇家學院進學一年自然也有些長進,但依然不足以擔重任。秦王殿下命你到耀州掌握賞罰之事,有言告戒:法不外乎人情,不要用死律條去約束活人,對極惡之人也要先有勸善之舉。領罰之後,自去吏部換了公文,自己去耀州報道吧!”
“謝殿下!”
房玄齡一揮手,軍士把人給架了出去。
劈啪就一陣板子聲,劉仁軌咬些牙關也沒有忍住,最後還是慘叫了幾聲。
李元興繼續在翻着資料,他知道如果武曌在,肯定會說,明知道這是一個名臣,你還忍心打板子。可李元興卻是清楚的知道,無論劉仁軌未來是不是名臣,可眼下他還不是。人要有所經歷纔會成長,不會有天生的名臣。
當然,秦王府有秦王府的規矩。
這也不僅僅是秦王府的規矩,更是大唐的規矩。
誰都敢衝撞秦王近衛劃下的警戒線,那還了得。打他二十下板子真正的是輕的,這還是看在劉仁軌未來是名臣的份上。
終於,李元興翻完了資料,找齊了他需要的人。
這其中房玄齡幫了大忙,李元興原本打算找房玄齡作一件大事,可事實上房玄齡能幫到他李元興的實在太多了,僅僅幾句話,幾個眼神,房玄齡就能夠完全理解李元興的意思,這一點就是魏徵也作不到。
“韋長史!”李元興放下了所有的資料後對韋挺說道:“明日午時,秦王莊設宴。本王要招待一下所有新入府的人,宴後會有一些具體些的工作安排。”
“下臣會有安排。只是不知殿下準備用小桌,還是用大桌!”
“韋長史的意見呢?”
“大桌親近些,小桌卻有些生硬。下臣的意見是用大桌,當然也要準備三張小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