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應了那句名言,世間真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胖總管按照韓躍傳授的套路施展,一番似真似假的表現下來,最後竟然橫掃了三十六個店鋪。
整整三十六家店鋪,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朱雀大街是長安最繁華的大街。
而西市又是朱雀大街西側最繁華的地方……
自古至今,帝都所在無不寸土寸金,在這樣的區域購買一間店鋪,最少也得六千貫才行。
一間店鋪六千貫,十間店鋪就是六萬貫,如果同時橫掃三十六間按說只需要二十一萬六千貫,但是實際操作起來沒有五十萬根本拿不下來。
爲什麼呢?
看看後世開發拆遷就明白了。
你拆一間屋可能只需要賠十萬,但是你要拆一整個村子,那麼費用至少要加多百分之五十。
原因無它,批量急購。
買東西就是這麼奇怪,有時你批量採購很便宜,有時候批量採購絕對翻番。
三十六間最繁華的鋪子,而且還是挑挑揀揀最後選擇了練成一排的房屋,這要是擱在別人來買,沒有五十萬貫拿不下來,沒有兩三個月時間也拿不下來。
結果韓躍只用了兩箱白銀,滿打滿算也就一千兩,折算銅錢只有一萬五千貫,用的時間只有一上午。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啊。世間真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
韓躍所用的手法在後世簡直小兒科的東西,但是在大唐這個時代擁有核彈一般的衝擊威力,這是佔了超越千年知識的便宜,隨便換後世哪個人都能完成這個偉業。
兩箱白花花的銀子,炸瘋了那些店鋪老闆,炸出了所有商人最深處的貪心。
用一千兩白銀撬動了價值五十萬貫財富,如果內幕被人知道恐怕能嚇傻很多人,雖然這些店鋪以後還是需要付款,但是這個付款的時間可就完全任由韓躍來定了。
當天下午!
胖總管挾持炒作的餘威要求所有店鋪搬遷。
沒人表示反對,反而搶着表現。整個朱雀大街忽然擁擠如潮,到處都是裝載貨物往外運輸的牛車。
總算胖總管還記着韓躍吩咐,專門從宮裡內務府調來上千人幫忙,長安府衙聽聞是三位殿下要辦產業,連忙也緊急派出幾百個武侯幫忙。
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權勢到達一定階層,有時候都不用自己說句話,韓躍自始至終沒有露頭,然而無論內務府還是長安府衙,處處有人賣命討好。
三十六間店鋪連起來足有四百米長,就算折算成後世的計量單位都快要一里地之闊,搬遷貨物足足動用幾十輛牛車,參與人手超過五千餘人。
這一番聲勢浩蕩,不知不覺又形成了一次宣傳,整個長安無不翹首以盼,都在暗暗猜測三位殿下到底要搞什麼產業。
僅僅兩個時辰之後,所有店鋪搬清一空。
也就在這時,忽然遠處衝進來大隊人馬,這些人馬不是戰士,全是工部調派過來的工匠。
領頭一箇中年官員高聲大喝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只要累不死,就往死裡幹。這次殿下舍下天大恩賜,只要咱們工部免費幫他做工,殿下就會把建築圖紙白送工部,兄弟們啊,咱們只有五天時間,此事到底能不能成,我李風路在這裡拜託大家了!”
這個李風路似乎很有威望,無數工匠轟然應諾,拍着胸脯大吼道:“李大人放心,這三十六間店鋪看似浩大,但是咱們有上萬人同時開工,別說了普通的店鋪房屋,就是城牆也能給它推平……”
李風路嚇了一跳,連忙阻攔道:“不是三十六間,只推二十四間。殿下給的圖紙刻畫十分詳細,咱們需要留下最中間的十二間店鋪,把它們打通之後進行改造。”
一個脾氣火爆的大工匠哈哈笑道:“改什麼改,要我說不如全部推到重建,殿下提供圖紙實在精妙,俺老黑只覺得雙手發癢,若是不能按圖建屋,俺一輩子都抱憾終生。”
這個大工匠顯然沒多大學問,說話都有些重複和詞不達意,然而李風路卻對他很是尊敬,專門彎腰解釋道:“劉哥不要抱憾,以後總歸有機會讓你建房,這次時間實在太緊,咱們只能拿原有房屋改造。”
大工匠悶悶一聲,甩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幹吧。”
他忽然扭頭轉身,對着無數工匠大喝道:“徒兒們,都把傢伙抄起來,架圍擋,推房屋,都他媽給老子往死裡幹。”
一聲令下,滿場轟然。
上萬工匠蜂擁衝向店鋪,頓時響起轟轟隆隆的聲音。
有人拆,有人運,幾乎在眨眼之間,朱雀大街揚起塵土狼煙。
整整二十四間店鋪被橫掃推平。
位於中間的十二間倖存保留……
諾大的工程吸引朱雀大街無數人窺視,然而工匠們卻架起了高高的粗布圍擋,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擋在外面。
不管你心中如何好奇,圍擋放下來之前什麼也看不到。
也有大着膽子的街頭青皮想擠進去偷窺,結果還沒上前三步就訕笑後退,原因無它,工地四周全是長安府衙的武侯,人人手裡拿着明晃晃的刀子。
別說一個街頭青皮,你就是世家豪門的貴人又如何?敢硬闖殿下的產業試試看,武侯們絕對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
……
當天夜裡,二十四間店鋪全部推倒。
整個工地徹夜不停,到處是一片叮叮噹噹的聲音。
沒人站出來說擾民,也沒人抱怨一句韓躍,反而周邊的住戶心裡貓抓一般瘙癢,翻轉難免總想猜測這是要建什麼。
第二天清晨,朱雀大街忽然有牛車出現,但見一車車的紅磚運來,又有一車車的青石板同至。
第三天清晨,無數建房所用的大木料整根運來,被工匠們喊着號子擡進工地圍擋,外人還是看不見裡面的情景。
並且在當天下午,朱雀大街忽然來了一羣青衿長袍的儒者,有眼尖之人駭然發現,這些人竟然全是國子監有名有號的飽學大儒。
李風路點頭哈腰將大儒迎進去,期間似乎漏出一句隱秘,笑聲被遠處看圍觀之人聽進耳中。
“多謝各位賞臉,咱們日落之前要題五十塊匾額……”
題匾?
大儒來題匾?
工地四周圍觀的人羣滿臉驚奇,忍不住交頭接耳一番。
“咱家殿下似乎和世家儒門很不對付啊,啥時候這些大儒竟然低下了頭?他們一向號稱食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卻連灰塵狼煙的工地也來?”
“哼哼,我看肯定是奔着殿下的好處來的。”
“大儒們不缺錢吧?”
“呸,他們確實不缺錢,但是他們缺名聲……”
時間到了第四天,清晨風涼,旭日東昇。
大唐長安的皇宮詭異早開一個時辰,就見守門大將李隆和遠百騎寺首領李衝雙雙出動,各自帶領上前御林軍,護衛者幾十輛裝扮唯美的花車上街。
冬末春初有花車,而且還是幾十輛花車一起出動,這種場景你說厲害不厲害?
要知道這可是唐代,而不是後世。
如果還覺得不夠厲害,花車上還有內涵。
但見每輛花車各自站着十八位花枝招展的宮女,容貌皆秀麗無雙,年齡皆二八上下,上身宮裝,下身棉裙,說不出的俏色動人。
每輛花車都配有二十個羽林軍護衛,領頭之人手裡拿着一個奇怪大喇叭,不停大吼大叫道:“明日清晨此時,神秘產業開張。三位殿下宅心仁厚,欲讓滿城百姓共分享,特賜購物折扣劵無數,百姓們還不來哄搶更待何時?”
“折扣券?那是什麼東西?”
圍觀的百姓面面相覷,眼中都閃着茫然之色。
也就在這時,花車上的宮女們忽然開動了。但見一隻只素手輕輕揚起,宛如仙女散花一般拋灑出一張張彩色斑斕的紙張。
有百姓順手接住一張,扯着旁邊一個年輕人問道:“小哥,這上面花花綠綠真好看,你幫俺看看這字到底寫的是啥?”
那年輕人穿着不俗,原本只是站在街頭看熱鬧,聞言隨意一瞥百姓手裡的紙張,忽然瞳孔微微一縮,脫口而出道:“購物折扣券,入場抵百文……”
百文錢對這個年輕人不算什麼,真正讓他感覺震撼的是後面備註,赫然寫着印製三十萬張,此券可以重疊使用。
“三十萬張劵,每張可減一百文,我的孔聖人在上,西府趙王好大手筆。”
旁邊那百姓呆了一呆,傻乎乎繼續問道:“小哥,這東西有啥用途啊?”
年輕人雙手一推他肩膀,大聲道:“你還問什麼問,老鄉,趕緊搶錢啊!”
“搶錢?搶啥錢?你這小哥真不地道,平白無故怎能推人?”百姓被他推個趔趄,臉上隱隱有些生氣。
年輕人跺了跺腳,恨鐵不成鋼道:“我那是爲了你好,你手裡的折扣券一張能抵百文銅錢……”
“啥,百文銅錢?”百姓雙眼發直,傻乎乎舉起折扣券查看。
下一刻他忽然反應過來,狂呼一聲‘俺滴娘啊’,腳下撒丫子狂奔,衝上街面開始瘋搶。
一張折扣券抵充百文,如果搶上八張豈不是一貫,如果搶上八十張,豈不是大半年不愁吃穿?
那年輕人並沒有參與哄搶,他負手立在街邊觀看,口中卻喃喃不斷自語,語氣裡分明帶着感慨:“三十萬張折扣券,每張價值一百文,折算成貫,總數四萬,果然不愧西府趙王,手筆讓人驚歎……”
四萬貫是個什麼概念,聽起來似乎不多,但是在百姓眼中不啻於天文數字,即使在這個穿着不俗的年輕人眼中,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錢財。
當初武德九年之時,大唐推廣水車之務,當時戶部只不過拿出了八十萬貫國庫資金,已然讓整個朝堂拼命哄搶。
雖然這幾年大唐漸漸富裕,但是四萬貫依舊不算小錢。
別看韓躍搞產業動輒幾百萬上千萬,那是因爲他搞得全是國家級別的龐然大物,真要嚴格說起來四萬貫已然不少,四萬貫甚至能掏空一個小型世家。
然而今天這個青年見識了。
僅僅爲了開業攬客,竟然白送四萬貫銀錢,韓躍手筆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
……
幾十輛花車還在不斷前行,無數宮女還在天女散花,初時百姓們對摺扣劵的價值還不太瞭解,隨着消息慢慢散開,越來越多人加入哄搶。
有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搶了幾張,他滿臉期待,又似很是擔憂,忽然鼓起勇氣攔住一個護衛花車的御林軍,聲音顫抖問道:“將軍,這東西真能抵錢麼?”
被他拉住的御林軍壓根不是什麼將軍,只不過是宮中駐守的普通衛士,然而這普通衛士似乎出發之前接過訓話,呵呵笑答道:“老鄉不要擔心,這折扣劵乃是三位殿下聯名所發,正面印着三位殿下的店鋪地址,反面印着大唐陛下的印璽。十足真金,一張百文,童叟皆無欺,隨時可使用……”
襤褸漢子越發期待,聲音更加顫抖道:“如果,如果,如果俺一分錢不掏,只用折扣券能不能行?俺剛纔聽識字的書生念過,說是這個票票可以重疊起來使用?”
御林軍哈哈一笑,點頭道:“老鄉說的沒錯,這東西確實可以重疊使用!”
他看了一眼漢子手裡的折扣劵,點頭輕嗯道:“你搶了八張,加起來就是一貫。老鄉可要拿好這些票票,憑此你可以到殿下的店鋪裡隨意購物,只要價值不超過一貫,不用自己掏半文錢!”
“真的不用掏錢,真的價值一貫……”襤褸漢子喃喃一聲,忽然一腳摔倒在地,他也不爬身而起,反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嗷嗷道:“阿秀啊,你終於有救了。”
下一刻,他猛然從地上竄起來,臉上現出兇狠拼命神色,惡狠狠想衝進人羣再去爭搶。
那御林軍突然攔手將他拽住,溫聲道:“早看出老哥你情況不愧,家裡怕是有人生病吃不起藥吧?”
襤褸漢子被他抓住猶自不斷扭動,口中急急道:“將軍您放開我,俺要再搶折扣券,只要有了這東西,也就有了俺閨女的命……”
御林軍一聲輕嘆,雙手卻始終不肯放開漢子。他忽然轉頭看向花車,嘿嘿對一個宮女喊道:“小姐姐看過來,這裡發現一個特殊的人,末將向您討個關係,能不能把三位殿下賜發的中級折扣券施賞一張?”
那位被稱作小姐姐的宮女咯咯直笑,故作兇狠道:“敢對我油嘴滑舌,小心殿下打斷你的狗腿……”
口中雖然如此說,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瞄了瞄襤褸漢子,忽然小心從懷裡掏出一張折扣劵扔過來,嘻嘻道:“喏,我們每個宮女只配給了一張,殿下要求必須賜給急用之人。這位大叔衣衫襤褸面色滄桑,應該屬於急苦貧寒四類之一種。”
御林軍擡手將那張折扣劵接住,討好笑道:“小姐姐目光如炬,末將也是這麼認爲。”
宮女衝他兇巴巴揚了揚手,道:“不準再喊小姐姐,人家可是要嫁給殿下的人。”
御林軍嘿嘿一笑,對此不置可否。
“嫁給殿下?宮裡哪個宮女不想嫁給殿下?除了那位露露貴人運氣好,你們這些丫頭別想了……”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不過嘴上卻不會說出,畢竟今天選出來撒廣告的宮女個頂個都是絕色,說不定以後真有機會被殿下看上。
哪怕是當個通房丫頭,那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御林軍轉頭看向襤褸漢子,忽然將宮女扔下來那張折扣券往他手裡一拍,呵呵笑道:“老哥拿好,這可是好東西,三位殿下心性仁慈,不斷免費發放普通折扣劵,而且還小量印製了一些中級折扣券……”
“中級折扣券?”襤褸漢子微微一怔,他眼角臉腮尤有淚痕,然而卻顧不得擦上一次啊,反而可憐巴巴望着御林軍,期待道:“小哥您給俺講一講,這張折扣券有啥區別?”
御林軍呵呵一笑,忽然輕輕拍了拍漢子肩膀,溫聲道:“這張折扣券,價值五十貫……”
襤褸漢子只覺的腦袋一懵。
御林軍忽然雙手放開他,護着花車大踏步遠去,忽然回頭望了一眼,口中哈哈大笑道:“老哥你可拿好了啊,一輛花車十八個宮女,每個宮女只有一張中級折扣劵,這是殿下專門就來救急救窮的仁慈,回家之後豎個長生牌吧,嘖嘖,整整五十貫吶,咱都有些眼紅!”
說話之間,大笑離去。
襤褸漢子臉上呆滯,神色似苦又歡,忽然將折扣劵僅僅抓在手心,流下兩行滾滾熱淚。
“殿下,殿下啊……”
他噗通跪倒長街,嚎啕大哭不止。
沒人過來搶奪他手裡的折扣券,即使知道這張折扣劵價值五十貫。長安的百姓總體還是忠厚的,巡街的武侯也不是吃素的。
就這樣,一日之間花車滿城,挑動整個長安喧鬧,然而無不歸心。
傍晚之時,數十輛花車慢慢迴歸皇宮大門,忽然又有數十騎衝刺而出,奔向長安各個大街狂吼大喊,不斷高聲叫道:“奉陛下君命,傳娘娘懿旨,明日滿城不設商稅,長安入夜不宵……”
……
……
入夜不宵,就是晚上不設宵禁的意思,不設商稅,意思是說交易不收課稅。
這個命令一出,頓時滿城響起歡呼。
幾十騎快馬不斷在長安奔走,狂吼的聲音隆隆傳播:“三位殿下店鋪開門,合當大辦促銷三日,故而此令也當延綿三日,三日之內,長安是爲不夜之城!”
百姓更加歡呼。
遠處皇宮太極殿頂,李世民負手立在邊緣,皇帝虎目炯炯閃光,俯視整個長安街道。
他忽然轉身扭頭,語帶深意笑道:“臭小子不錯,你對幾個妹妹可算用心良苦了。經你這麼一搞,想不掙錢都難……”
後面站着一排皇家子弟,韓躍拱手微微輕笑,語氣卻有些惋惜,道:“可惜這種辦法只能皇家來用,普通商人沒有這種宣傳能力,就算世家大族也調動不了羽林衛,更遑論我還借用了父皇上千個宮女。”
李世民‘嗯’了一聲,沉吟點頭道:“手筆確實大的離譜,不是一般人可以效仿。”
他忽然看向韓躍,笑着打趣道:“朕現在擔心的是你收不回本錢,到時可要丟了當世財神的名頭。我見你光是折扣券就引發四萬貫,哄搶之人全是普通百姓,此舉雖然收得了民心,但卻不能給你帶來暴爽盈利。”
韓躍眉頭微微一挑,嘿嘿輕笑道:“孩兒自始至終都沒打算轉百姓的錢。我出拋幾萬貫挑動全城,即可讓百姓受到實惠,又能把廣告宣傳告之,這筆小錢花的很有意義,明天等着收割真正的顧客就行了。”
“真正的顧客……”
李世民眉頭同樣微微一挑,忽然又轉身俯視整個長安,淡笑道:“明天的場景,朕很期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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