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沒錯,小蘿莉實在太能幹了。
韓躍原本以爲,他割了三大捆艾草外加幾十顆薄荷跟茴香,怎麼也得幹上大半夜,哪知回家不到一個時辰,所有的原料便被小丫頭霍霍精光。
大量的蚊香,終於還是做出來了。但是這過程嘛。(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個牛逼是誰吹的你給我站出來,韓爺保證不打死你)
事實上,只要勞動,必然艱辛。
艾草要搗成爛泥,這是體力活,家裡又沒有搗藥的工具,完全要靠石頭砸,這樣一下一下的重複機械動作幾百下,韓躍表示很頭疼。
他只幹了一會便感覺腰痠背疼,兩條胳膊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
所以,艾草基本都是豆豆搗爛的。
“想不到韓爺我堂堂七尺流氓,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頭,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和泥就更累了,雖然用量很少很少,但是架不住做的蚊香多啊,而且做蚊香對黏土的要求很高,需要不停摔打,使得它儘量黏糊,這樣摻進艾草後纔好成型,烘烤起來也不會斷裂。
一句話,整整三百盤土製蚊香,基本都是小豆豆做出來的。
接下來,就是烘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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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繁的時刻,家門口燃起了一堆篝火。
這個畫面很美,讓人不由得有些詩情畫意,可惜的是現在正值盛夏,三伏天,連狗都熱的不願意動彈。
韓躍一腦門子汗,渾身溼漉,酸臭逼人。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得不守在火堆旁邊,瞪大眼睛盯着一盤盤蚊香,生怕哪一盤燒裂了。
不盯不行啊,小蘿莉正滿臉幸福的蹲在一旁監督呢。諸位看看這丫頭,雙眼放光,瞳孔閃亮,外圓內方,精英剔透,恰似兩枚漂亮的銅錢。毋庸懷疑,此時此刻的她,眼裡只有蚊香,絕無相公。
“相公,這些蚊香,真能賣錢嗎?”
“嗯哼?小丫頭你不乖喲,竟然敢懷疑相公,把那個‘嗎’字去掉,給爺再重新說一遍。”
知道這丫頭在忐忑,生怕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一文不值。事實上,韓躍也有些吃不準,但是他必須給小丫頭吃一顆定心丸。
過日子要是沒奔頭的話,女人還要男人做什麼!
“相公,這蚊香真好,聞着就舒坦!”
“廢話,聞着不舒坦的那是蚊子。”
“相公,這麼說咱們馬上就要有錢了!”
“嗯嗯,馬上有錢,馬上有錢。”韓躍敷衍的答應着,終於給煩的不行,揮揮手道:“去去去,別擱這杵着了,那邊最早放進去的五十盤燒好了,你去拿根棍棍把它們勾出來。哎喲小心我的祖宗,別蹦身上火星子。”
要說豆豆真是個手腳麻利的小丫頭,不但手腳麻利,而且特別聽話。韓爺話音未落,人已動手開工,不一會兒工夫就把五十盤蚊香都給勾了出來,整整齊齊碼放一邊。
做完這一切,小丫頭神氣的拍拍小手,瞬間又蹭到韓躍身旁。不但人蹭過來,而且還問東問西,簡直神煩。
“相公,你說咱家蚊香拿到集市上去,能賣什麼價?”
“這個麼......”韓躍沉吟半天,踟躇道:“要不,一文一盤?”他才穿越過來,對大唐的貨幣購買力不太瞭解,只能大略進行估算。
“什麼?一文一盤?那這三百盤豈不是要,要......”豆豆驚叫一聲。
“這是沒見過錢咋地?”韓躍撇撇嘴,想了一想,又道:“其實三百盤不能全拿來賣,要留出給人試用的,還有量大優惠的,所以我估麼着總共能賣兩百多文吧。”
“兩百多文?那也很厲害了!”豆豆再次驚叫一聲。
“我說你這一驚一乍的,嚇人不?”
小豆豆根本不答,忽然蹭一下從地上竄起來,通通通跑進房門。
“幹啥去這是?”韓躍有些傻眼,怔怔問了一句。
話音未落,耳聽屋裡叮噹一陣亂翻,眨眼之間,小蘿莉提刀出現。
“相公你且等着,豆豆這就去割艾草,咱們再做一次。”
“站住,你給爺回來!還再做一次,爺腰不好。”韓躍擡手把她給拽住了。
尼瑪,大半夜的,又提菜刀。這女人不能要了,聽見錢就上頭,這毛病不好,得改。
雙手一按,給這丫頭牢牢摁在地上,菜刀奪下來遠遠扔一邊,大半夜的動不動就拿傢伙,多嚇人吶。
“擱這坐好了,再動家法伺候,抽爛你的小屁股。”
爲了增加威懾力,故意邪邪一笑,右手在她腰部那麼一比劃,嘿嘿,小娘子,就問你怕不怕。
“嚶嚀,相公你壞死了,人家就是想做蚊香嘛。”
“撒嬌也沒用,老實點,眼睛別瞅菜刀,蚊香今天就做這麼多,明天咱們先到集市上探探行情,若是銷量大的話,那纔可以考慮擴大生產。”
“相公,就不能先做麼,反正人家也不累,好不好嘛......”
喲呵,你這丫頭撒嬌搖膀子的招式跟誰學的,很是熟練啊。要不是爺當年在ktv受過訓練,今兒差點就給你攻克了。
眼見小丫頭撒嬌賣萌,韓爺知道這家法暫時是立不起來了,哪個男人能狠下心對一個輕音體柔的小蘿莉下手?
既然動武不成,那就得跟人家講講這其中的道理。
韓躍捏着下巴琢磨半天,想着這蚊香畢竟是個新事物,打開市場需要一定的時間,其中涉及銷售的部分,更是有很多道道。
要知道蚊香這東西大唐人可沒見過,現在的老百姓普遍又窮,你要真傻了吧唧就這麼拿到集市上,能不能開張還真是兩說。
所以,得有個章程,走個策略。
韓躍組織了半天語言,終於把這其中的道理給豆豆講了一番,小丫頭聽沒聽明白不知道,不過看向他的眼神卻似乎有些不同了。
“哇,相公你真是厲害,竟然懂這麼多!”
嗯哼,這就開始拍上了?韓躍瞬間得意,忍不住打了個響指,擡手在豆豆的臉蛋捏了一把。色眯眯道:小娘子,爺還有更厲害的呢,等你長大以後,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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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製作蚊香主要是前面的工序浪費時間,後面的烘烤還真花不了多少功夫,大約才兩盞茶光景,所有的蚊香全部烘製完畢。
整整三百大盤,看起來很有氣勢。沒說的,產品出爐,下一步,裝箱。
忙忙活活大半夜,成功的喜悅還是讓人很舒爽的。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家裡太窮,所以蚊香實在沒有東西盛放,最後還是豆豆捻熟家產,從牀底拖出一個小木箱子,據說是祖傳的傢俱。
小夫妻倆趁着火光,一盤一盤把蚊香朝箱子裡放。
“一文,一文,又一文,轉眼就是一百文,嘻嘻......”每放一盤,小丫頭嘴裡便唸叨一聲,韓躍側耳一聽,明白了,原來這是在計數,產品還沒銷售出去就開始算計收益,這觀念也太超前了。
“豆豆,留下十盤不要裝箱,爺要拿來送人!”
“十盤?送人?相公你傻啦?好好的蚊香憑什麼送給人家。”女人都是護食動物,講究的就是一個只進不出,小蘿莉也同樣如此。聽見韓躍一下子要送人十盤蚊香,頓時變得十分小氣,雙手一籠,牢牢護住箱子,撅着小嘴道:“不給,十盤就是十文,想要送人,除非你打死我......”
“還打死你?巧你那點出息!記住了,若想取之,必先予之,要想蚊香大賣,就得免費送人。”韓躍對這個小守財奴真是哭笑不得,估摸着一時半會跟她也講不清免費營銷的理念,無奈只好親自動手,撿出十盤質量上乘的蚊香夾在腋下,擡腿出了屋門。
“相公,天都全黑了,你又要去哪?”豆豆追到門口,弱弱的問了一聲。
“哎,長夜漫漫,難以入眠,又有蚊蟲叮咬,令人不勝其煩。爲夫心繫村民,特取祖傳秘方所制蚊香,此去師出有名,曰,送溫暖!”
“嘻嘻,相公你壞死了,不就是想讓村裡人先試用一下麼,非要編出這樣正式的話來,相公你壞死了。”
喲嚯這丫頭,爺還真是小瞧你了,原來什麼都門清啊。
豆豆嘻嘻一笑,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忽然眼珠一轉,小聲道:“相公記得先去田大叔家,田家大嬸那人最喜小便宜,你送她家兩盤,明兒一準能給吹噓的滿村皆知。”
“知道了!”
“千萬別送給田二狗家,那就是個賴子,吃孫喝孫不謝孫的人呢。”
“行了行了,勿須多說,一切都在爲夫掌控之中!”
“相公啊......”
還有什麼事啊,出個門絮絮叨叨半天,真是神煩,快說!
“你早點回來,夜裡黑,豆豆怕......”
呃,好吧,盞茶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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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繁,柴門犬吠,韓躍憑着記憶,很快便來到田大叔家。
要說農村的籬笆門就是高檔,只需輕輕一推,頓時吱呀亂響,比按門鈴還靈敏。
“田大叔,在家嗎?”
“田大叔,睡了嗎......”
其實韓躍早就看到了人家屋裡點着油燈,但是出於禮貌,他還是在柴門外喊叫幾聲。記憶裡,後世的農村都是這樣,晚上到人家串門,你得先在門口吭上一聲。
這是農家人淳樸的規矩,也是穿越者應有的禮貌。
可惜的是,他小瞧了田家大嬸的素養。
“誰呀,大半夜的站在門口,號喪吶!”
悍婦發飆,聲震屋瓦,嚇得韓躍一個哆嗦。
若不是柴門裡透出的燈光,他幾乎以爲是半夜遇見鬼打牆走錯了路,生生到了誰家的墳頭呢。
壯着膽子,正要回話,只聽屋裡那悍婦又是一聲暴喊:“串門子(農村土話:傍晚到鄰居家玩)就進來坐坐,站在門口瞎嗷嗷,不怕招鬼啊。”
“你家還用招啊?”韓躍翻了個白眼,推開柴門進院,幾步到了堂屋。
屋裡放着好幾個大木盆,泡了很多衣服,看來田大嬸又接了不少活。
此時她正坐在盆前對着搓板猛搓,韓躍進來,她連頭都沒擡。
“說吧,韓家的小王八蛋,大半夜的貓過來,又憋着什麼屁呢?先說好,借錢沒有,有也不借給你這小王八蛋。”
不愧是大唐悍婦,才一張嘴,就能把人噎死。
韓躍略微有些上火,心想大爺我縱橫後世街頭,何曾受過這樣閒氣,正待反脣相譏,哪知悍婦開口如機槍,接着又道:
“要是缺糧食吃的話,自己到瓦缸裡裝,算借的,來年記得還就行......”
嗯哼,一句話,瞬間又把韓躍的不爽給噎了下去。
多麼淳樸的話語,多麼厚重的鄉情。
這一刻,韓躍忽然覺得,田大嬸雖然彪悍了一點,但是這爲人其實也還不錯。
“可憐小豆豆做了你的童養媳,一年也吃不上幾頓飽飯,老天爺啊,你怎麼不打雷劈死這小王八蛋。”
臥槽,爺失算了,我收回剛纔的想法,這就是一個口無遮攔的悍婦,老子咒你生兒子沒屁股眼。他這邊正發咒賭誓,不曾想旁邊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光着屁股蹲在地上,小手指着剛拉的粑粑叫道:“韓躍叔你快看,我剛剛拉的粑粑,冒出好多熱氣......”麻蛋,瞬間給他打臉,韓躍頓時傻眼。誰說人家生的孩子沒屁股眼,沒見小娃娃都是個敢在堂屋裡拉屎的貨。
那一團米田共熱氣升騰,好大的一大堆啊,這得是多大的窟窿眼子才能拉的出來?
“慫娃,又拉家裡,老孃打死你!”田大嬸順手抄起洗衣棍,對着小屁孩就是一抽,頓時之間,娃哭娘叫,宛如唱戲。
“這真是......真是熱鬧啊......”韓躍無語問蒼天,只覺得一臉懵逼。
這時候,只見裡屋的門簾子一掀,田大叔赤着腳走了出來。
二話不說,擡起巴掌先給小娃娃抽了幾下,一家三口旁若無人上演了一出男女混合雙打,慫娃哭的更歡實了。
半晌,兩口子才教訓完兒子,田大叔甩了甩手,這纔開口道:“韓家小三,大半夜的過來,是有啥急事?有事快說,村頭村腳的沒個外人,能幫的大叔絕不推辭。”
男人說話到底還是穩重些,韓躍的尷尬瞬間緩解不少。不過他也學聰明瞭,知道跟農村人你別弄些虛的,有話直接說,什麼事都不能含糊。
“沒什麼事,這不夏天了麼,蚊子多,惹人煩。自家秘方做了些蚊香,拿來給您試試,點上一夜,睡的安生。”
說着,急忙從腋下抽出兩盤,趕緊遞了過去。
“蚊香,那是啥玩意?”
田大叔皺眉沉吟,眼睛直愣愣瞅着手裡的圈圈,不停的砸吧着嘴。農村敦厚漢子,對於沒見過的事物,斷然不敢妄下結論。
田大嬸也湊過來細看,不過她更不堪,聽見是秘方做出來的東西,嚇得連摸都不敢摸一下,就這還悍婦呢,韓躍忍不住鄙視一番。
“此物,彎彎曲曲,像是,嗯,像是......”田大叔繼續糾結,看那模樣,很想總結出一個形容的詞彙。
要說還是人家小娃娃聰明,張口就來,一說就中。
“阿爹阿爹我知道,這個東西彎彎曲曲,像是拍扁了的粑粑!”
“我就說嘛!”田大叔咧嘴一笑,雙目放光,與田大嬸四目相對,齊齊點了一下頭。
下一刻,大唐悍婦的叫囂聲直傳天外,宛若炸響了無數個霹雷:“韓家小三,你拿兩坨粑粑上門,是何用意?”
“粑粑尼瑪啊,你家蚊香纔是粑粑。”
韓躍吐血三尺,深感糾結,了無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