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越帶着自己的十萬兵馬沿着官道向前,距離郭家村還有幾裡地遠,眼看他的大軍就要穿過草峽谷,他有些放心了。李彥一個小娃娃,他怎麼能想到自己會這個時間出兵,可能還矇頭大睡呢吧?
根據胡倫報告,李彥的士兵竟然把百姓趕出室外,自己的人駐在房子裡,那就根本不是什麼合格將領,不知道安撫駐地百姓,也沒有什麼軍紀,這樣的軍隊失敗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他想着返回隴州怎麼攻城的時候,一聲響箭從山坡上飛下來,這個聲音不大,卻讓薛越吃了一驚。前車之鑑可是在那擺着,四千騎兵全軍覆沒,怎麼又是這個地方,太超出薛越的計算。很快反應過來的他,也大喊:“傳令,士兵快速前進,衝過草峽谷。”
他的將令剛剛說出來,前面的士兵跑過來:“稟報大將軍,前面道路被大樹封死。”
薛越一陣氣惱,蔡勇也算是大將,趕緊搬開樹木,這樣的事也用稟報嗎?可他沒有發聲,嗖嗖,兩面山坡上飛過來的是火箭,道路的前面和後面同時起火,剛剛有一點發亮的天空被烈火照亮。
薛越徹底驚恐了,他剛想下令士兵想辦法滅火,兩側山坡上弓弦響動,如雨的弓箭落下。每一面有一千多弓箭手,一次射箭就是一千多支,兩面的弓箭向下飛落。這一回,薛越可是有盾牌兵,但數量太少,無法保護八千士兵,長槍兵和騎兵不少被弓箭給射倒。
薛越也反應不慢,急忙下令,將官帶領士兵向上衝,只要殺散兩側的弓箭手,他就不怕。樹木燃燒的火焰畢竟有限,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衝出去。既然李彥有防備,他也不用再去郭家村,傳令前隊變後隊,正好變成騎兵在前,下命令騎兵不要怕火,快速衝過去。
可是,人不怕火行,但馬害怕。再說又不是平地起火,高大的樹木,馬也越不過去。急的薛越團團轉,可他的士兵向上衝是上坡,又被弓箭射的混亂不成隊形,衝上不遠的距離就碰上長槍兵,老一套戰術,長槍齊刺。士兵根本衝不上去,還被刺死。居高臨下的唐軍人數雖然少,但西秦兵馬也衝不上去。
有點指揮能力的薛越讓蔡勇在前面,他在後面,用盾牌兵圍在周圍,擋住弓箭,把混亂的士兵向一起集中,排成戰隊向兩側衝擊,如此戰陣他畢竟人多,這一陣雖然死傷一部分,但對方只有三千人,還是夠用的。一旦讓他攻上去,唐軍必敗無疑,所以他還是有點信心的。
就在他把部隊兵力集中到一起,準備向兩側山坡進攻的時候,突然吃驚的瞪大眼睛。藉着晨曦微露他看到從山坡上衝下來騎兵。這麼陡的山坡,怎麼會有騎兵?一來,馬怎麼上去的?二來,收得住衝鋒嗎?
就這一愣神的時間,並不太高的山坡上幾千匹馬發瘋一樣衝下來,當時撞進他的隊伍中。馬的衝擊力太大,剛剛集中的西秦兵將被衝的亂作一團,死傷無數,遍地是屍體。而衝進隊伍中的戰馬根本不停,也沒有規律,就是一陣橫衝直撞,亂踢亂踏,也不怕刀砍槍刺。
這是爲什麼,被一匹馬撞得險些摔倒,被幾個士兵保護起來的薛越這纔看清。原來馬上根本沒人,而每匹馬的尾巴上全都着火了,馬一受驚,哪管那麼多,根本就沒有規律,就是一片狂奔亂踏。
這又是李彥的主意,他趕到這裡之後,把那些騎兵身上背的東西拿出來,大家才知道,這是用尿包裝的桐油。李彥倒是想用石油,可是他沒有。只有這種油,就裝了五百袋讓士兵揹着。把這些油全都抹到那些樹上,其實那些樹早就被截斷了,只是被立起來又埋上,不動的情況下像一顆大樹。留下人監視看看,薛越的人快到了,上面繫好的繩子,幾個士兵一起用力,大樹就倒下,正好橫在路上。本來道路不寬,幾十米高的大樹一倒,正好把路封上。
上一次是騎兵,只要有樹擋上就行,這一次是步兵,是可以爬過去的,當然不行。可是幾支火箭,上面的桐油燃燒,很快就是熊熊大火,步兵也過不去了。前後一堵,薛越的一萬人馬被困在山谷裡,兩邊的士兵在王聰、楊懷指揮下,盡情的射箭。
當準備這些的時候,李彥讓騎兵把繳獲的戰馬全都拉到山上,本來馬也不上來,但前面的人拽,後面的人趕,把三千多匹馬弄到山坡上面。胡倫他們四千多騎兵,戰馬幾乎沒什麼損傷,那是他們下馬想爬過樹木,所以戰馬還剩三千多匹被繳獲抓到。
李彥看那山坡就不敢讓人騎着,再說他也沒那麼多騎兵。讓人把馬尾巴紮上草,抹上油,當薛越把士兵集中起來,準備向山坡進攻的時候,把這些馬尾巴點着向山坡下趕。
屁股後面着火了,這些馬一下變成驚馬,瘋狂的向山下跑,本來如此坡度速度就快,再加上戰馬受驚,根本什麼也不怕,向着人羣中就衝進去。人再厲害也抗不住這樣的衝擊,很多士兵是當時死亡,更多的是被撞飛出去。
這可是三千多匹馬,一匹撞倒兩個人,薛越的人也就剩下一半了,再加上弓箭射的,所剩無幾。三千多匹戰馬也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還是沒有停下,四處亂跑,把薛越的大軍攪得一塌糊塗,潰不成軍。
李彥對身邊的王聰說道:“放下弓箭,拿起槍,向下攻擊,大喊繳槍不殺。”
戰鼓聲響起,兩側山坡上,三千士兵端着長槍開始攻擊。他們根本不跑,而是一步一殺,向下攻擊。薛越和蔡勇集中到一起,他們已然絕望,沒想到敗得這麼快,前後也就不到半個時辰,一萬大軍剩下幾千人,看着周圍上來的唐軍,長槍雪亮,殺聲震天,膽小的跪倒投降。
西秦兵失去了再戰的能力,當三千人合攏的時候,面對死傷無數的西秦兵,王聰說道:“長史,屬下建議,既然你不相信這些俘虜,那就殺了吧。”
李彥還是不想殺人,在戰場上殺人那是不得已,人家已投降了,再殺怎麼也下不去這樣的命令。但他也知道,西秦人太多了,自己只有三千士兵,又死傷幾十人,現在不足三千。猶豫一下說道:“把軍官找到殺掉,士兵問一下,投降和我們一起作戰的就編入我們當中。”
本來王聰就想這樣做,但李彥不相信這些人,他也沒辦法。這回李彥同意了,點頭答應。戰鬥在天色大亮的時候停止了,又是一個沒跑,兩邊被大火封住,西秦兵往哪跑?被包圍,只好投降。
楊懷看着被捕的薛越說道:“長史,這是他們大將軍薛越,殺不殺?”
李彥看看一臉仇恨看着自己的薛越,冷笑一聲:“薛將軍,你還不服氣是吧?你他媽打內戰很有能耐。我給你一條活路,去隴州城下,讓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投降,我就饒了你。如果不幹,那就殺了你,想好沒有?”
這時候的武將和文人其實並非那麼忠心,特別是亂世逐鹿天下的時候,並不是和誰很有感情。薛越是薛仁杲的堂兄弟,他是不能那麼容易投降的。但是,唐軍竟然這麼厲害,他看出堂兄恐怕要失敗。他可不想陪葬,想了好半天,低頭跪下:“薛越願降。”
李彥看看一邊的蔡勇。蔡勇見主將都投降了,也跪下請降。李彥一笑,草峽谷戰鬥再次結束。當所有人都站在那裡的時候,薛越和蔡勇心裡直哆嗦。他發現自己的手下將領和軍官一個也不見了,因爲他們都被殺了,但士兵卻一個人也沒死。
李彥在樹林邊上坐下來,對王聰和楊懷說道:“清點沒有?多少沒負傷的?”
楊懷說道:“三千五百人加上原來一千騎兵,共計五千人。”李彥說道:“從我們自己人中抽出士兵補充成軍官,哪怕一個夥長也是自己人,然後把三千人分開,兩個西秦兵一個自己人,編成隊伍,告訴軍官,如果有反抗的,臨陣脫逃的,就地殺,不必請示。”
薛越的心裡顫抖一下,好辦法,軍官全殺了,剩下的全是士兵,再有這些人看着,恐怕誰也不敢反抗,真是不錯的辦法。
一直忙到中午才把部隊弄完,李彥站起來:“薛越,別弄什麼花樣,沒用。你還有一萬五千多人,分別守在三面,一面一面的來,保證沒事。你有活命的機會,如果有一點不對,我先殺了你。”
事到如今,薛越已然毫無辦法,但他還是不相信的問道:“李將軍,你真的是軍中之將?”
李彥看他一眼:“不是,軍隊主將是李秀寧公主。”
薛越愣一下,他當然知道左驍衛大將軍是平陽公主,他問的是這一仗真是李彥指揮的?但李彥不承認,他也沒辦法。心裡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敗在一個小娃娃手裡。
部隊終於開始行動,李彥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對方還有一萬五千人,難道他們都能聽薛越的話嗎?萬一起來反抗怎麼辦?李彥覺得還是不把握,坐在那裡想辦法。
王聰楊懷不知道爲什麼,低聲問道:“長史,爲什麼不去接受那些軍隊?這一次我們獨立打敗西秦兵功勞不小。”
李彥搖搖頭說道:“你能保證薛越的命令,其他將領都能聽嗎?萬一他們起來反抗怎麼辦?那可是一萬五千人。”
本來都是這樣,主將一歸降,手下的人也都會跟着投降,作爲大將軍的薛越都投降了,他手下的副將爲什麼不投降?可是被李彥一說,王聰和楊懷也不敢保證,都看着李彥問道:“那怎麼辦?”
李彥站起來說道:“薛將軍,圍困隴州的還有哪幾個人?”
薛越也不知道李彥這是爲什麼,直接說道:“郎將劉虎、統領張燦和統領麥東坤,分別指揮五千兵馬。”
李彥說道:“你認爲你回去他們就能放下武器投降嗎?”
這一問,薛越也不敢回答了,猶豫一下說道:“西門的張燦能聽,其他兩個人我不敢說。”
李彥一聽說道:“那好,我們直接去西城,你先讓張燦投降,其他兩個方向不用動他們。”說完喊道:“王聰,集合去隴州。”
其實李彥的心裡還是不把握,薛越說是張燦,但是不是真話,李彥根本不保準。爲什麼這麼小心,一來是李彥沒什麼經驗,二來他在用後世心理,研究這個時代的人。
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你能相信誰?兵不厭詐用的淋漓盡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連商業上都用兵法戰術,何況是兩千軍開戰。李彥可不想陰溝裡翻船,這是自己指揮的第一場戰鬥,絕對不能出錯。爲山九仞,功虧一簣,這樣的事,李彥堅決不能幹,他要小心又小心。
這段距離根本不遠,兩個時辰後,接近隴州城。李彥突然說道:“王聰,打出西秦旗號,我們直接去南城。”
王聰一愣,他不知道李彥又想到什麼,不是去西城嗎?怎麼又改成南城了?但李彥的話他必須得聽,把收起來的西秦旗號打出來,帥旗上是斗大的薛字。有五千人是西秦的兵,唐軍沒有旗號,所以除非到了近前,否則根本發現不了是其他軍隊。
已經是午後時光,大將軍領兵襲擊唐軍沒有消息,南城守將麥東坤還很着急。隴州城裡是一萬多人,如果知道隴州城外三面只有一萬五千人,李叔良突圍怎麼辦?他想把三支部隊集中到一起,但他沒有那個權力,只能盼着薛越快點回來。
“報,大將軍回來了。”士兵報告。
麥東坤大喜,連忙說道:“快,迎接將軍凱旋。”說着,帶領手下出來迎接。麥東坤以爲既然將軍回來,那一定是打了勝仗。當他出了大營,看到能有七八千人的時候,認爲薛越傷亡也不少。
薛越騎在馬上,李彥在後面,他的身邊是王聰和楊懷,麥東坤趕緊下馬過來,抱拳施禮:“末將迎接將軍凱旋。”
李彥在後面說道:“拿下。”早就準備好的士兵全是唐軍,一下衝上去把麥東坤按倒,捆起來,也有人把他身後的將領圍住。
麥東坤一愣,大喊道:“大將軍,末將犯了什麼罪,你要抓我?”
薛越已無話可說,李彥太小心了,這是一個妖精一樣的少年。他已從王聰他們嘴裡知道,這一切都是李彥指揮的。無耐的說道:“麥統領,本將軍已然降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