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錄:真魔劫
010、劍指東來
“行啦,常有的事兒,你們活着就好,你剛醒過來,還是別太費心思。”鮮于燕拍拍魚諾海的肩膀。
魚諾海不放心,叉着腰四下打量。
雖說察事廳子不像大理寺、刑部那樣是名正言順的刑偵單位,實際的工作內容卻也不少勘察、追蹤的內容,職業素養還是有的。
整個院子都被破壞的十分嚴重,幾間屋子像是被什麼壓塌了,幾株一抱多粗的大樹,也都攔腰折斷,看情形完全是蠻力所致。
日月雙聖已經喪失理智,又有如此駭人的破壞力,不能放任不管。
魚諾海提氣縱身,想要跳上一段殘牆,不料氣力不濟,跳起一丈多高就橫着率下來了。
幸虧鮮于燕眼疾手快,把他給抱住了。
“小夥子,你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還不太瞭解啊,你還很虛弱。”
“鮮于大哥,”魚諾海沖斷樹殘牆努努嘴,“看見沒,那倆老傢伙吃了藥,變得跟怪物一樣,必須阻止他們。”
“小兄弟,你看到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樣子?”高仙芝走上前,客氣的問道。
這可把魚諾海問住了,他三言兩語把經過講了一遍,着重強調了一下日月雙聖吃藥後的力量和速度。
“兩眼血紅,力大無窮,不是怪物是什麼。”
高仙芝笑笑,魚諾海的答案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四處巡視,到處都是踩得稀爛的雪泥,之前的戰鬥定是非常激烈的,終於,他在一處斷牆下發現了一個還算清晰的腳印。
這顯然不是人類的腳印。
高仙芝當即明白髮生了什麼,不禁悲從中來。
那是一枚巨大的野獸腳印,高仙芝肯定那是狐狸的腳印。
“福兮禍兮,想開點兒吧,塗山君。”鮮于燕瞅着腳印,砸吧着嘴,安慰高仙芝。
“我欠這孩子太多了。”高仙芝真情流露,顯得十分自責。
原來,危急關頭,獨孤歡體內的獸王蠱完全覺醒,打敗了日月雙聖,而他自己則陷入了歷代覺醒者的記憶旋渦中。
“日月雙聖很可能被他吃了。”鮮于燕嘟囔了一句,又在瓦礫堆裡發現一隻斷手,一隻腳,證實了他的判斷。
很可能日月雙聖看到獨孤歡獸化後,驚慌逃竄,上了屋頂後,被獨孤歡追上咬死吞掉的。
魚諾海聽完鮮于燕的解釋,使勁擡了擡下巴,差點掉下來。
獨孤歡也是一隻“大狐狸”,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生,是該高興,還是煩惱?
鮮于燕揹着魚諾海,郭曖和高仙芝擡着獨孤歡,五人來到左金吾衛的衙署。
獨孤歡目前的狀態還很不穩定,他陷在歷代九尾狐覺醒者的記憶裡,隨時都可能獸化,高仙芝必須時刻陪在身邊。
“你怎麼找到那兒的?”鮮于燕問。
“有一樁假金案,想來找獨孤少卿和鮮于大人商量下的。”魚諾海回道。
“什麼?假金案?這可是要殺頭的大案。”鮮于燕瞪大眼睛。
“是,而且規模不小,牽扯甚廣。”
自打發現薛衣柳和呂東來這條線索後,魚諾海一直沒閒着。太子一直希望拿到張皇后與建寧王一案的切實證據。
魚諾海便暗中展開了對呂金山、呂東來等人的調查。
歪打正着,有一日得來一條線索,不良人裡一個暗樁看到過呂金山的一些可疑行跡。
魚諾海得着消息便立馬動身趕了過去,沒想到還是被人搶了先,把那名暗樁,還有他的妻兒全都殺了。
房子也一把火燒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樣一來反倒激起了魚諾海的鬥志。
這小子當真掘地三尺,把那名暗樁的家徹底搜查了個遍,但凡沒燒乾淨的,都翻出來看看,就連土灰、殘牆都曬過、扒開檢查了。
最後還是魚諾海和仵作一起解剖屍體的時候,在那名暗樁食道里發現一枚金錠。
那枚金錠上鑄有“大吉”字樣,還用小刀刻了“呂金山”三個字。
猜測是那名仵作感知到賊人來襲,事先把找到的證據吞了。
“呂金山”無疑就是四海商號、萬昌商號的大總管,呂東來的手下。
至於“大吉”兩個字,雖費了些功夫,最終還是查到些確實的線索。
原來“大吉”不在“呂金山”經常活動的西市,而是在東市。
這是一間新開不到半年的綢緞莊,名爲“大吉商行”,店面很大,位置座落卻很隱秘。
因爲戰亂的緣故,這些年就連長安的絲綢錦緞的供應都很緊俏,這間店裡卻品類俱全,還有不少上等貨色。
雖說開業時間不長,卻也贏得不少達官顯貴的青睞。
魚諾海暗查蹲守,發現這間店除了經營綢緞布匹生意外,私下裡還幫人兌換金銀。
這種事也算正常,動盪年月,把大宗的銅錢、玉器之類,兌換成金銀,便於攜帶,萬一再起戰亂,裹些細軟金銀就跑了。
而且他們行事隱秘,也不是誰上店裡來就給你兌換的,國庫空虛,民間的金銀存量就更少了。
得有朋友引薦才行,所謂朋友也都是些官宦家的小姐夫人之流。
魚諾海是太監,察事廳子裡也都是些太監,哪裡去攀交夫人小姐。
因爲是秘密察訪,還有相當的危險,所以魚諾海乾脆自己喬裝成“夫人”。
他盯了一位吏部官員的夫人幾次,知道她是有資格兌換金錠的,於是偷偷記下她的腔調姿態,易容成她的樣子,也去兌了一錠十兩的金錠。
問題還真就出在這金子上。
魚諾海找到將作監的幾位工匠看過,都看不出什麼異常,一位老工匠指點他去西市,找那些來自於大食、波斯的金銀匠看看。
這件事甚爲隱秘,魚諾海不敢貿然拿出金錠,便先找到幾名大食匠人,希望能物色一位可靠的人。
大食人中不乏擅於鑑寶者,常遊走四方,尋覓寶物,低價買入,倒賣以獲暴利。
這些人素來精明好利,他們只當魚諾海手裡有什麼寶貝,便耍起欲擒故縱賣關子那套。
雖說魚諾海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人,可論動心眼兒耍手段哪裡是那些大食人的對手。
找不到可靠的人,魚諾海只得先退一步,哪知第二天再去找那幾個人,卻發現他們已經離開。
他們是一大早走的,他們的房東說那幾個匠人頭天夜裡好像見過什麼人,但沒看清來人到底什麼樣子。
看他們那意思,是離開長安了。
魚諾海後悔不已,早知道這樣,昨天就不用跟他們客氣了。耍嘴皮子鬥心眼不行,動起手來還是有優勢的。
這些人未必是賊人的同黨,但受到賊人教唆,知情不報,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籌莫展之際,他又返回將作監去找那位老工匠,這老工匠癡迷金銀技藝,廣爲結交各類金銀匠人甚至鐵匠都認識不少。
老工匠知道事情推不掉,這才又介紹他去景寺找一位波斯僧。
波斯爲大食所滅時,唐朝收留保護了他們的王子等人,波斯僧感激大唐恩德,便將金錠的秘密合盤脫出。
原來大食人不但擅於鑑寶,還非常擅於造假。
他們有一種名爲“鍊金術”的東西,吹噓說能把黃銅煉成黃金,實則是加入鉛錫等重金屬,再配以幾種特殊的礦砂,反覆冶煉,可使其色澤、比重與黃金相媲美。
不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這種假黃金雖然憑肉眼很難辨別真假,但若重新冶煉的話,就能將其中的鉛錫等物析出。
“這東西造假很難,得要一定經驗手藝才行,破假就容易了,隨便找個金銀匠把它熔了,就能幫你分離出那些鉛錫來。”波斯僧囑咐道。
魚諾海大喜,安排好人手暗中保護波斯僧和景寺安全,自己趕緊回將作監,將自己兌來那枚金錠分割兩半,將一半熔鍊分離,辨別是否真的造假。
那半塊金錠五兩三錢,竟分離出四兩一錢的銅錫雜質。
“呂金山呢?查到大吉商號跟呂金山的關係了?”鮮于燕問。
“大吉商號只是衆多銷贓點之一,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是呂金山,我已經查到他的造假作坊。”
“趕緊抓人吶,以你們察事廳子現在的實力,就算是呂東來,也是白給啊。”鮮于燕急道。
“現在李輔國也在查這件事,不過我猜,他很可能是想私吞那些錢。”魚諾海撇撇嘴。
“那豈不是李輔國在懷疑你了?”鮮于燕不免有些擔心。
李輔國陰戾狠毒,狹隘自用,豈會允許有人背叛自己。
“倒也無妨,”魚諾海決絕的笑道,“怎麼說我也是個副總管,只要不是有官員在背後羅織罪名,要去告他的御狀,瑣碎之事我都可以便宜處置。”
“還是小心些,我看見他那張黑臉,就渾身不自在。”
“放心吧,還是先處理呂金山呂東來一夥要緊。”
“現下獨孤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這事兒就先交給我們左金吾衛了,再叫上郭曖,咱們郭曖兄弟現在不也封了個羽林軍參軍嘛,哈哈哈哈。”
魚諾海把各項細節又詳實講了一遍,三人當下議定計劃,劍鋒直指呂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