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不是別人,就是在戰場上一言決定了自己生死的人。對於此時,劉山實在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對待,甚至,劉山到此時都想不通爲何,這個人會出現在戰場上,還在最後的關頭等於是救下了自己。
雖然劉山不願意承認是這個人救下了自己,可是事實上確實是如此,在白天那種場合下,一旦真的開打,自己指定是活不下來的。雖然此時的劉山還不明白爲何自己手腳一下子會那麼有力,可以在一招之間和一個精悍的卒子分出勝敗,但是劉山也知道,即使自己有那樣的偉力,今天要真打起來,也逃不過敗亡的下場。
不過,此時劉山也不能多想,自己身上那種難掩的瘙癢感在頃刻間已經讓他將所有的精力用來與之對抗了,實在是不能想別的事情。而那個人看了劉山一眼,卻沒有任何表情的走到了劉山的身邊,並且坐了下來。
這一刻,若是劉山還有一點餘力可以思考的話,他一定會非常奇怪這個人的舉動。若是他可以說話的話,肯定已經高聲將自己心中的不解問了出來。
不知道是劉山的幸運還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保佑着劉山。此時被包裹嚴實的劉山似乎是躲過了一場劫難。
“兄弟,沒有想到這些年過去了,我們還能再見。只是我倒希望我們沒有見面。”張彪以一種劉山絕對不能想象的語氣和話語說着。幸好劉山此時全力在和那種瘙癢感抗衡,根本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深思張彪的話。
“我知道,你現在不能說話,那麼我來說吧!”張彪說着,開始慢慢說起自己和劉山以前的事情,他一個人自語,他相信劉山也在聽着。他知道劉山的性子和脾氣,所以根本就不提此時的事情,更不提招降的事情。只是盡述往事,說的都是劉山和自己小時候的經歷。
此時的劉山,也漸漸聽進去張彪的話,也知道對面的人到底和自己是什麼樣的關係,白天那一刻的不解,此時也解開了。張彪說的,可都是劉山以前的經歷,此時的劉山自然要盡力去聽了。雖然他瘙癢難耐,那種感覺倒像是自己潰爛的地方在長着無數的肉芽一般。不但是長着,而且是瘋長。但是事關自己,自己即使要與這種瘙癢感抗衡,也要分出一絲力氣,聽張彪的話。
這些話可是關係着自己和張彪以後的事情,若是此時不盡力聽,以後自己劉山這個冒牌身份非暴漏不可。
原來,張彪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在盜匪的刀下,只留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張彪,可憐兮兮的只能成天在村子裡到處蹭吃蹭喝,一個小孩子,什麼能力都沒有,今天在這家混一口吃的,明天在那家混一口喝的,時間長了,街坊鄰里,遠近親戚都不再理這個小傢伙了。
這也不能全怪這些人,那些年裡,大家都不好過,自己家的那些吃的,自己家吃着都不夠,怎麼能多分一份出來。給了別人,自己就要捱餓。接濟幾次也還罷了,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而且,張彪父母在世的時候,和街坊鄰里的關係也不怎麼樣,所以,小張彪就成天餓着肚子,有時候在這家地裡偷點東西,在那家廚房裡摸點東西,填一填肚皮。不過被人抓住,免不了一頓狠打。
終於,在那一年的秋天,小張彪支持不住了,外面落了一個禮拜的雨,小張彪頭熱的都快冒出白氣了,肚子餓的不住的打鼓。
“兄弟,就是那時候,你爹孃從外地來到了我們村子,還帶着成天抿着個指頭的你。是你爹孃看我可憐,收留了我。你爹是一個鐵匠,你娘織的一手好布。”
“我在說什麼呢!那是咱爹咱娘。那時候要不是你們,我張彪恐怕早就死了,現在哪裡還會在這裡。”張彪說着,這個七尺男子的眼睛裡已經有淚滾落下來,那些男兒淚落在劉山被裹的像個蠶繭的身上,溫熱的淚水瞬間被布吸收進去。
“也是那時候,咱倆就是兄弟了,你比我小几歲,我是做哥哥的。”
張彪開始說以前的點點滴滴,絲絲縷縷,一直說到夜色已經很黑了,但是儘管是一個人在述說,張彪卻依然有說不完的話,劉山也從這些話裡面聽出,此時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樣一個環境下。
原來,自己到了隋朝末年,此時,從太原起兵的李淵已經在長安稱帝,國號大唐,此時已經是大唐武德年間。不過,此時的唐王朝剛剛建立,還要面對隋末一系列的反隋勢力,這些勢力裡面,大的有盤踞在洛陽的王世充,河北的竇建德,隴右的薛舉父子,依仗突厥勢力的劉武周。小的割據勢力更是數不勝數,可以說,此時雖然已經是大唐武德初年,但是天下還沒有平靜,是一個征伐的亂世。
而自己的身份則是瓦崗寨的一個小統領,在白天的戰役裡面,被大隋的軍隊剿滅了。說是大隋的軍隊,其實已經有些牽強了,因爲就在前不久,隋煬帝在江都已經被宇文化及所殺,之後宇文化及和李密領導的瓦崗軍火拼,宇文化及敗。李密的瓦崗軍則在得勢的時候驕傲自大,疏於防範,被王世充的軍隊打的大敗,最後李密不得不收拾殘兵敗將投奔大唐去了。
而自己就是留下來的一些遊散的瓦崗遊兵散勇,沒有和李密一起去,白天剛剛戰敗。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然知道,自己此時是多麼的危險。若不是對方戰場上的將軍是自己兒時的至交,恐怕自己此時早已經成爲了戰場上的一具屍體。
上天給了自己一條絕路,可是在最後卻又在這條絕路上開闢了一條羊腸小道。劉山也不知道這條路上能不能看到希望,但是前面是牆壁,此時只能沿着這條路走。
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劉山已經在考慮自己以後要怎麼樣了。
雖然張彪一點沒有提他應該提的話,但是劉山也知道,自己戰敗被俘,下一步要面對什麼。
張彪上面最大的那個頭可是王世充,對於歷史,劉山不是太懂,但是也不至於一點都不知道。梟雄王世充的大名,他還是如雷貫耳的。劉山躺在那裡,若不是此時那陣瘙癢又一次以狂放的姿態侵襲而來,劉山真的會好好想一想自己此時到底要做什麼。
其實,劉山此時什麼也別想做,他可是被人包裹嚴實了,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唯一可以動的就是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