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聖孫李象(求月票)
“看什麼呢?”
李承乾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李象回過頭低聲說道:“剛派了紇幹承基還有張思政去齊王那兒,探聽一番虛實。”
“你是說……?”李承幹立刻有所警覺。
陰弘智和他們家的齟齬,李承幹當然瞭解。
實際上李承幹一直都看陰弘智特別不順眼,不止是因爲他爹陰世師當年乾的事兒,陰弘智這個人當年在長安的時候,所作所爲就不太招人喜歡。
你說一個犯官子弟,平日裡那麼高調,結交一羣勳貴子弟,你想幹什麼?
“很有可能。”李象左右瞧瞧,低聲說道:“所以我才讓紇幹承基去探聽虛實,畢竟他當年曾經在齊王府上任職。”
李承幹聞言,瞭然地頷首。
“你辦事,耶耶放心。”
這事兒之前李象和他早就通過氣,出發去朔州之前就說過要用一用紇幹承基和張思政,李承幹是允許過的。
剛想轉身離去,又注意到李象有些低落的神色,李承幹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象兒?”
“有點事。”李象咳嗽兩聲,低聲說道:“阿耶是要踢球去?”
“對,一會兒你二叔和幺叔就來了。”李承乾笑着開始做擴胸運動。
李象咂咂嘴說道:“其實有件事兒,關係到二叔的。”
“何事?”李承幹一下就精神了。
雖說是和李泰關係緩和不少,但二人之間的畫風越來越往互損這方面靠。
“阿耶還記得前兩個月我和你說的,就是……第一次問二叔借錢的那事兒。”李象問道。
李承幹想了一下,很乾脆地說道:“忘了。”
李象:……
行吧。
這就是單細胞生物嗎?
“就是我讓老師寫的那個回憶錄……”李象再次提示道。
“哦!回憶錄啊!”李承幹恍然大悟,又搖頭說道:“忘了。”
“事情是這樣的。”李象也不打算幫他回憶了,就直接說道:“老師寫了一份從武德九年一直到今年的回憶錄,詳細記錄了他這十幾年來在朝上的經歷。”
“他沒寫玄武門吧?”李承幹忽然問道。
“沒有。”李象搖頭。
“那就好……”李承幹伸手順順胸口,他有那麼一刻,真是替自己的太子太師捏了一把汗。
“就是,這回憶錄剛纔我也給阿翁看了,有幾處地方,關乎到了二叔……”李象再次說道。
“哦?”李承幹來了興趣:“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那回憶錄裡面對二叔的描述不是很好,我就記得一句話。”李象探頭探腦地左右看看,扯着李承幹低聲說道:“比起原則,魏王更關心自己的名聲,一嗅到風聲不對,拔腿就跑。”
李承幹‘特’地一下就樂出了聲。
“他提高了皇子們的平均體重,卻降低了平均健康。”
聽到最後一句話,李承幹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喀。
半晌後,他面色古怪地低頭去看李象:“最後這一句話,是你自己加上的吧?”
“阿耶明鑑。”李象拱拱手:“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阿耶。”
“屁話,你是老子的兒子,我不懂伱誰懂你?”李承幹哼哼了兩聲,“說吧,這麼揶揄你二叔做什麼?”
“這不是阿翁說二叔減肥有些懈怠嘛,所以就想用這句話鞭策一番。”李象露齒一笑。
李承幹似有所悟地點頭,伸手捏捏他的肩膀說道:“這件事情交給爲父就好,你……”
這話還沒說完,便看到有內侍從遠處跑來,通傳說聖人宣召太子前往兩儀殿。
“什麼事?”李承幹看了一眼日頭,這天色不早不晚的,開什麼朝會?
“奴婢也不不知。”那內侍回答道。
李承幹擺擺手,讓他退下。
內侍行了個禮後,又原路返回。
“是高句麗的事情,淵蓋蘇文把高句麗國王高建武給弒殺了。”李象在邊上說道。
李承幹感嘆地說道:“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現在是冬天,阿耶。”李象皮了一句活躍氣氛,實際上他知道這詞兒是什麼意思。
“不學無術!這裡的秋不是季節的意思!”李承幹瞪了他一眼。
鑑於李世民要開大朝會,所以李象也沒去閻立德那邊,萬一撲了個空可就不好了。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他又溜回了立政殿,去找李明達一起練習書法。
兩儀殿當中,朝臣已經基本到齊。
這年頭又不像後世新聞那麼發達,像後世那種十五分鐘之前鐵炮足輕一騎討太閣,十五分鐘後所有QQ羣都是相關視頻,在這個年代還屬於是天方夜譚。
高句麗距離長安的距離,就算是坐K字頭的綠皮火車,從哈爾濱到西安也還要三十四個小時呢,更何況這個年代路況不怎麼樣不說,還是騎馬來報信。
加急文書是單獨呈報給皇帝的,其他人並不會知曉。
衆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聖人忽然召開朝議,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十二日,高句麗重臣淵蓋蘇文弒殺國王高建武,並且自立爲‘大莫離支’,總攝高句麗一切軍政要務。”李世民環視一週,再次說道:“今日朕召衆卿前來,便是打算商議一番對策。”
“朕欲弔民伐罪,征討高句麗,不知衆卿以爲如何?”
此言一出,衆臣嗡地一聲,如同水入油鍋般沸騰起來。
高句麗竟然不聲不響,給大家整了這麼一個大活?
震驚之餘,羣臣也抓住了重點所在。
高句麗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聖人肯定也不會坐失良機,聽他的意思,這是想要征討高句麗?
但現在這個時候嘛,卻不是很適合。 房玄齡立刻站出來,出言反對。
“陛下,如今正值冬日,遼東天寒地凍,且恰逢新年,不宜出兵征討高句麗。”
禮部尚書盧寬也站了出來,出言反對道:“房相所言極是,高句麗盤踞遼東數百年,其勢不小,前隋煬帝三徵高句麗皆大敗虧輸,以至於身死國滅,爲天下笑,此誠爲前車之鑑也,望陛下深思。”
盧寬,也就是豆盧寬。
他並不是出身五姓七望之一的“范陽盧氏”,而是出身於鮮卑豆盧氏。
豆盧氏原爲鮮卑族慕容氏的一支,後燕北地王慕容萇投降北魏,授長樂郡守,被賜姓“豆盧”,也就是鮮卑語中“歸順”的意思。
入唐以後,李淵再次重申鮮卑漢化詔令,命令鮮卑勳貴將姓氏改爲漢姓,所以他現在姓盧。
而後世李治即位之後,大開歷史倒車,給他們家族恢復鮮卑舊姓,所以後世一般稱其爲“豆盧寬”。
盧寬提到楊廣,倒也不例外。
畢竟與後世不同,現在的人對於高句麗,都是看得重到不能再重。
畢竟楊廣前車之鑑不遠,爲了打一個高句麗,把一個盛世硬生生給禍害沒了。
楊堅留下的家底有多厚,在座的人都是從隋朝過來的,自然是知道。
說楊廣是史上第一敗家子,也完全不爲過。
至於有地攤文學營銷號所說什麼“世家背刺楊廣”,完全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胡扯言論。
它們爲了博取眼球,製造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言論,單純把隋朝滅亡的原因歸結於“關隴集團內鬥”,卻有意淡化隋煬帝好大喜功導致的民怨沸騰,進而忽略唯物史觀中人民羣衆的力量。
爲了洗楊廣這個廢物,臉都不要了。
哦倒也不能如此說,在敗家這一道,楊廣的確是天才。
楊廣幾十萬大軍,一波養肥了高句麗,甚至能讓人建起一道綿延千里的長城。如果單純從實際出發,盧寬的眼光倒也不能說是錯,只是時代的侷限性罷了。
真要破除高句麗的魔咒,還得是李世民。
誰也沒想到,隋煬帝楊廣死了幾十萬大軍都沒打贏的事兒,李世民僅僅損失了幾千人馬就辦成了,甚至還留了一把子力氣,在次年回首掏了薛延陀。
在豆盧寬之後,又有一批官員站出來,齊聲和李世民唱反調。
“還望聖人三思,隋煬帝前車之鑑不遠!”
李世民當然也知道,他們不是爲了反對而反對,單純是因爲楊廣的先例實在是太可怕了。
“衆卿所言,朕當然也知道。”李世民沉吟一番後說道:“只是淵蓋蘇文弒君,爲了平息國內怒火,那麼他一定會找一個能夠轉移注意力的辦法。”
“如今遼東三國,百濟與高句麗交好,高句麗也一直對新羅虎視眈眈,欲吞併之而後快。百濟與高句麗聯合,新羅定然難以抵擋,若是縱容二國吞併新羅,遼東定然會出現一個統一而強大的國家,若是在這個時候,高句麗轉頭過來,聯合草原某部,一同對大唐發起進攻,那時……卿等又該如何?”
“現在的問題,不是大唐要不要打,而是大唐必須打,該怎麼打的問題。”李世民再度定下基調。
啊這……
這麼一說,房玄齡心頭一凜。
他倒不是沒想到這一茬,只是單純覺得現在這情況不太適合出兵罷了。
“若真是如此,那大唐危矣!”長孫無忌哪裡不明白妹夫的意思,連忙說道。
“聖人所言極是。”盧寬身爲禮部尚書,當然知道國外的情況。他仔細沉思一番後說道:“想當初高句麗勢大,新羅與百濟聯合,共同抵禦高句麗;結果新羅如同當年孫權背盟一般,從背後襲擊百濟,奪取數城,從那之後,百濟便死心塌地跟隨高句麗。”
“若是高句麗進攻新羅,百濟非但不會幫助新羅,甚至還會幫助高句麗一起對付新羅,如此,則新羅當真要被高句麗所吞併!”
“陛下聖明!”說到最後,盧寬捧了李世民一句。
李世民哼了一聲說道:“這可不是朕想出來的,而是朕的孫兒,恆山郡王分析得出的!”
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你們這羣人,甚至連朕孫兒這個十二歲的孩子都不如!
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朕的孫兒這麼聰慧,你們就不誇誇他嗎!
衆臣面面相覷,恆山郡王?真的不是陛下你給恆山郡王臉上貼金嗎?
但聯想到最近恆山郡王的所作所爲,不信也得信了。
然而朝堂當中,固執的保守派並不是少數。
在他們看來,李世民和李象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新羅可也是幾百年的國家,怎麼可能說滅就滅?遼東三國正常的此消彼長,此起彼伏而已,何須出兵?
更何況高句麗新喪,國中空虛無主,權貴們怎麼可能聽從淵蓋蘇文的命令,前去攻打新羅?
但反對也只是在心裡,李世民都支持的事兒,要讓他們當面鑼對面鼓去反對,那肯定是不敢的。
再說反對的話,也沒什麼效果,徒惹李世民不快。
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軍報傳來,等着看笑話就是了。
一直是李世民加厚加肥款暖心羽絨服的長孫無忌迅速站出來捧哏道:“郡王慧眼如炬,真乃陛下之聖孫也!”
羣臣看到長孫無忌站出來後,也跟着站出來齊聲誇讚李象:“郡王慧眼如炬,真乃陛下之聖孫也!”
李世民撫須而笑,羣臣吹捧李象,可要比吹捧他還要讓他高興。
“既然準備弔民伐罪,征討高句麗叛逆,便要有所準備。”李世民目光看向李績:“懋功,朕命你爲遼東道行軍大總管,暫時提點後勤要務,年後即刻開拔開赴幽州。”
“是!”李績叉手說道。
“閻立德!”李世民再次說道。
閻立德立刻出班,他現在比較倒黴,貞觀十年的時候因爲鬆散懈怠被外放做刺史,過兩年宮殿又沒修好,官兒都沒了,現在乾巴巴地在朝中聽用。
“臣在!”
“朕命你與恆山郡王一起督造戰船,凡事多向他請教。”李世民說道。
閻立德叉手道:“是!”
但心中卻不以爲然,恆山郡王的確雄才大略,確實是聰明絕頂的好聖孫——但造船畢竟是技術活,這東西就像是數學,不會就是不會,怎麼都是不會,不是聰明就能夠解決的。
看出了閻立德的不以爲然,李世民也沒在意,而是繼續命令往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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