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金黃中夾雜些許夏的綠。在深秋,這些綠會伴隨着北方勁疾的風一點一滴的消逝。儘管它們不屬於深秋,但卻給了深秋最淡最美最點綴的裝飾。而在初秋,夏的綠會相對多一些,然而在遼東,卻是初秋的幾抹青黃點綴了夏的綠;而初秋的夜,點綴了夏的炎熱酷暑;秋夜裡的人們,點綴了北方的秋夜。
晚風襲來,拂去了一天之中因勞累而本該疲倦的身心。披上外衣,高惠真撇開衛兵,獨自漫步在夏綠秋黃交襯下的黑夜,感覺清新而又自然。往來巡邏的士兵,紛紛的給高惠真行禮,但此刻的高惠真卻是心神不屬,全沒有注意。
又是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彷徨若秋,亦如此秋夜。高惠真回想起白日裡那中年文士的一番話,心中就是翻騰不斷,腦海中也不斷回放着今日的種種,心中一團亂麻。
依中原王朝一貫的作風,今日那文士說的話十有八九能成真,如果自己戰前倒戈,那麼幾乎可以確定這場大戰十有八九就是唐軍大勝,到時候自己成爲高句麗的王,自己的家族將成爲高句麗的王族,這......高惠真感到自己的心徒然跳得厲害了。
可是,泉蓋蘇文大都督待自己一貫不薄,自己當初又和他一起對着隧神發誓,總有一日高句麗的鐵騎會馬踏中原,如今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妄想。
一陣晚風將深思中地高惠真拉會現實,擡眼望去,不遠處連綿起伏的營帳中露出的幾絲燈光,充斥着原本靜寂的夜,在秋夜中呈現出另一派景象。
高惠真的的心亂了,但李靖卻是一片火熱在心頭,今夜將是自徵遼來最大的一次大戰,大唐必須在這一戰,將高句麗聯軍的前鋒兵馬盡數覆沒,到時候,大局可定。爲此,今夜李靖決定要親披甲上陣,指揮調度。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後名。輔機啊,你那太子侄兒這首詞端的是說到我們這些老將們的心上了啊。”
靜靜品完這首詞後,李靖一邊搖頭,一邊對旁邊的長孫無忌嘆道,看其樣子,似還在回味其中那兒豪氣呢。
長孫無忌微眯上小眼,意味深長的笑道:“我這位侄兒,也是幸虧出生在我大唐皇室,若是出生在普通人家恐怕一生下來就會被溺死,說來這也是天意運道。”
李靖也笑了:“我聽說,那始皇大帝,一生下來就有牙齒,咬的他娘朱姬吃痛不已,但和我們這位太子殿下比起來,還差的遠呢。不過,輔機,本帥一直很詫異,太子殿下這些年所建的天下黨,勢力發展如此驚人,難道陛下就一點都沒有察覺,爲何...當然,輔機也不必在意,這也是本帥一時好奇,別無他意。”
沉默良久,長孫無忌才摸了摸自己鬍鬚,小聲得道:“這是陛下允許的。”
“什麼?可是當時太子......”李靖駭然,當時太子李承乾還在位,陛下讓當時還是晉王的李治發展如此大的勢力,這怎麼可能,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陛下沒有說,但我能感覺到,從貞觀七年之後,就感覺到了,特別是在魏徵、杜如晦還有一干故老大臣逝去之後,這種感覺尤其強烈,所以我懷疑陛下可能早就屬意這位天生不凡的老九了,之所以不菲太子,一方面是太子還沒有什麼大錯,一方面也是分散朝臣的注意力,之前看似對老九不聞不問,似乎在等待什麼,如今想來,但恐怕也有讓老九暗中積蓄實力的意思。
呵呵,南北朝之後,天下再沒有百年皇朝,如今陛下身體越來越差,他自己也感覺到了,帝王心術怎麼可能對我們一點也不防範,如果能讓繼任者擁有強大的實力,無疑符合皇家的利益。想必元帥也感覺到了,自從侯君集謀反,這些年來,陛下對我們這些老臣子的疑心也是越來越重了,大肆的提拔軍中的年輕寒門子弟,取代關內老一輩的功勳子弟......”
“夠了,輔機,切不可再妄言了。”李靖皺着眉頭打斷了長孫無忌的話“太子殿下不是一個刻薄寡恩之人,從目前來看,太子殿下天縱其才,他成爲我大唐皇帝陛下,無疑是我大唐之福,關中之福。”
“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說出去,我也是不會承認的哦。”長孫無忌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李靖打趣道。
李靖身形一滯,隨後淡淡就是一笑。
“喲,大元帥,舅舅,你們倆約會了這是,晚上吃了嗎?”打了哈氣,李治慵懶的伸着懶腰,還扭了扭頭,哪像一個太子,十足的兵痞。
長孫無忌板着臉,喝到:“太子殿下既然喊我一聲舅舅,那我也就倚老賣老一次,稚奴你身爲太子如今這個樣子,皇家的禮儀如何......”
長孫無忌話沒有說完,剛剛大夢初醒的小李同學,神經還有點大,絲毫沒吊自己這位舅舅,猿臂輕展,上前一把將矮自己一個頭的胖舅舅摟住,嘴裡痞了痞氣的道:“哎呀,安啦,舅舅,爺們兒的作風就要狂放一點,什麼禮儀不禮儀的啊,跟那些老兵痞、惡棍們難道沒事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沒事帶着他們殺殺人,打打架,調戲調戲異國的美眉,纔是正道,這比什麼都強,小九的龍騎軍,老子算是看出來了,他就是一羣老兵痞,個個都是人渣,禮儀對他們來說都是浮雲,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最後的一句李治是衝那些睡醒了,這在狼吞虎嚥的龍騎軍吼的,頓時引得那羣龍騎軍一陣震天的壞笑聲。
君子怕流氓,政客更怕流氓,長孫無忌有才不假,但更加是一個流氓,如今遇到李治這痞裡痞氣的樣兒,心中雖然有點膩味,但一時間還真沒轍兒,怏怏的嘀咕兩句,也就不說了。
只有一旁的的李靖,含笑而立,滿眼的欣賞,做了一輩子的老行伍,李靖心中明白,對這些不懂四書五經,整天刀頭上舔血的兵漢子,想跟他們打成一片,就不能清高,得放下身份,但即使知道如此,李靖自己也很難做得出來,身份出身決定,李靖能夠想象的出來,這些和大唐太子出生入死的鐵血漢子,到了戰場上,只要李治一聲令下,那一個個都是可以爲李治擋刀擋箭的。
就連遠處枕戈待旦的大唐士兵都是一臉羨慕的看着龍騎軍,和大唐太子打成一片。當然將領的威嚴和威信也不是單單靠此的,不斷的勝利纔是最大的因素,最基本的,而李治這種對待屬下的方法,卻是將這種威信和深入人心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大的方面,不斷的取得勝利,賞罰不僅公正嚴明,而且十分豐厚;小的方面,以男人之間的戰友同袍之情籠絡,這隻龍騎軍氣候已成,戰場上必是一隻鐵血勁旅啊。
“老元帥,今晚的大戰,我們龍騎軍可不能缺席啊。那羣老兵痞一天沒殺人,手都癢的厲害,老子真懷疑,以後退伍了,這羣老兵痞會乾脆自己抹脖子,他們整天除了想着殺人和玩女人之外,啥也不會啊。”李治突然湊到李靖身邊,一隻胳膊就搭在李靖的一邊肩膀上,邪笑道。
李靖平生見過太多人物,就沒見過像這樣的,搖了搖頭,乾笑起來“到時候,本帥會親率四千人坐鎮北山,將總指揮部設置於此,從那裡俯瞰整個戰場,以戰鼓、號角及各種旗幟作爲指揮作戰的信號,龍騎軍就待在本帥身邊隨時策應,以保完全。”
“哦,是嗎?老元帥你可不要騙我,要不,我非讓你那兩個寶貝孫子李業詡、李業嗣好看,晚上我罰他們給本宮端尿壺。”迷離着眼,李治很銷魂的給了李靖一個媚眼。
這一次不僅李靖翻眼,就連厚黑如長孫無忌也是臥蠶眉直跳,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而且威脅的還這麼有心意,讓人無可奈何,如果李靖家的孫子被罰夜裡端尿壺,好吧,他李靖家以後算是在大唐出了名的。
一臉壞笑的小李同學,吹了一聲口哨,罵道:“你們這些個王八蛋,吃飯吃到現在,都他媽給老子偷奸耍滑頭呢,快回去披上戰甲,老子今晚帶你們去招呼咱們的老朋友呢,人家高總督現在的菊花都在向我們揮手示意呢,速度,速度。”
迴應的是龍騎軍一干兵痞們的口哨聲和笑聲,但這些龍騎軍卻真的速度的吃完手中的吃食,回屋穿甲,這速度,迅捷如獵豹,短短一瞬間,判若兩人。
天上一輪皓月慢慢地爬上了東邊的山頭,銀白色月光在瑟瑟的秋風下顯得更加冰冷,而遠處山頭上的老松柏在流蘇般的月關下,頓時顯現出陰森森的墨綠色。
夜裡,卻是戰鬥的開始。
唐軍大營火把三兩隻,火光在秋風下左右搖擺,四周高句麗的遊騎早也被肅清,不知何時,在夜色的掩蓋下,四隻黑黝黝的大軍像四條巨龍,悄無聲息的婉轉蟠延的遊向高句麗聯軍的大營。
高句麗前鋒大營燈火通明,和唐軍大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巡邏的士兵卻沒有平時那麼強的警惕性,私下裡興趣盎然的彼此交流着。
今天白日裡唐軍使者聲勢浩大的求見,而就在唐軍使者離開後不久,軍營裡盛傳唐軍使者此次前來是爲了談判求和的,讓這些高句麗士兵眼睛都快翻到天上了,每個人都興奮的談論高句麗此次的豐功偉績,居然讓大唐派使前來議和。
沒有人會想到,使者剛剛離開高句麗大營還不到數個時辰,唐軍的利爪就已經伸向高句麗了。
夜色下,北山上,李靖站在山上,看着遠處猶若黑夜中明珠的高句麗大營,滄桑猶若刀刻的臉上,面無表情,如冰似鐵,李靖眯起了眼,看的更加仔細了,良久,才從牙齒縫裡低吼着“放訊號,開戰。”
“放訊號,開戰”“放訊號,開戰”......
李靖的聲音經過親衛逐漸放大,傳向遠方,在幽靜的黑夜尤顯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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