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中,李治雙手捧着一杯酸酸甜甜的梅子湯,桌上放着自己最喜歡的桃花酥,喝一口滾燙的酸梅湯,咬一口桃花酥,大冬天的卻是十分的舒服。
外面的寒風颳得比往常要凌厲了許多,要不了多久,恐怕龍淵元年的第一場雪就要降臨大唐了。李治喜歡雪,喜歡冬天,當然李治最開心的是,自己終於要破戒了。
十二年的至陽功還有三天就要功成了,到時候...嘿嘿,3P會有的,4P、5P也會有的,生活樂無邊啊。
想到這裡,李治就是呵呵的傻笑不停,想想後世人家康熙大帝,十三歲就有孩子,做了爹地。如他這般年紀,孩子都可以打醬油的路過了。而自詡要做千古一帝的李治,都快十六歲了,還是處男,實是皇帝中的悲劇,昔日放出要超越漢武帝、張伯倫的宏願,如今看來,也很是飄渺。
太極殿中很安靜,所以李治笑聲中的萎縮感,很是明顯,但沒有人敢嘀咕什麼,小桂子、歸海一刀那是習慣了,至於御階下面的玄奘、辯機,卻是不敢。
眼觀鼻、鼻觀心、心念經,玄奘、辯機師徒倆,站着打起坐來,好似世間歡笑不能入其耳,七情六慾不能動我心般,當然其中很自然的包括李治的淫笑,盡顯佛門衆人無慾無求的氣質。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李治笑聲稍歇時,在太極殿殿外悄然響起。
無論是站着打瞌睡的小桂子、歸海一刀,還是站着打坐的玄奘師徒,抑或者正在遐想美好性福生活的李治,同一時間,目光都往殿門口匯聚。
今天發生在太極殿的事,註定又會是一件驚天動地,足可載入史冊的大事件。
“吱呀!”
殿門被門口的兩名金瓜武士推開,寒風好似色狼見到了美女,呼嘯的衝了進來,殿中的氣溫竟是剎那間,寒了三分。
兩個身影隨着寒風,躬身步行入殿,才行了數步,那兩個身影便紛紛下拜。
“微臣禮部侍郎高表仁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國使臣蘇我入鹿,拜見天朝皇帝陛下。”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紛紛見禮,但後面那個略顯矮小之人的禮卻是讓殿內衆人眉毛一挑。
高表仁跪倒大禮參拜,而蘇我入鹿卻只是深深躬身行禮下拜。
用一塊絲巾擦了擦嘴角的油和芝麻,李治頜首道:“平身吧,高愛卿。”
“謝陛下”高表仁應聲站了起來,立在一旁。
很有點聰明機靈勁,蘇我入鹿在高表仁起身後,仍然深深的拱着身,極顯恭敬謙卑。
李治嘴角扯了扯,想冷笑裝逼一下,但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趣,所幸乾脆直接開門見山道:“殿下所站者,可是蘇我入鹿。”
“迴天朝陛下,正是下臣。”
蘇我入鹿很是恭敬的答道,聲音中正平和,絲毫不爲自己的身份泄漏感到吃驚,從頭至尾,似乎沒有發現立在大殿一側的淫僧辯機。
而且若是不看人,很難聽出這話竟是一東瀛之人所說,聲音中不帶一點鼓譟刺耳的日語味,很有長安本地的味兒。
“擡起頭來吧,讓朕看看蘇我家的大公子如何吧。”
李治說出的話輕飄飄的,但卻有一股嬉戲之感在裡面,他可是聽錦衣衛先一步快馬稟報關於高表仁所作所爲之事,如今正要看看效果如何。
“謹遵天朝陛下之命。”
緩緩的蘇我入鹿擡起了頭。
雖然事後做了處理,但蘇我入鹿的半邊臉仍然高高的腫了起來,有點猙獰之色,儘管此時蘇我入鹿竭力想表現出自己和善的一面。
“嗯?哈哈哈,蘇我入鹿啊,你這樣子,真是笑死我了,真他媽醜。”
李治很沒有形象的捂住肚子大笑起來,那笑聲和所說之語更是刻薄惡毒,直透人心。
御階之下的蘇我入鹿,臉色不可自制的猛地一變,一旁的玄奘、高表仁等,也是有點不好意思,自家的陛下這幸災樂禍的樣子,實在有失皇帝顏面。
待李治笑夠了之後,面色發青的蘇我入鹿低頭上前,恭敬的秉道:“不知陛下找藩國下臣有何事,還請陛下能夠爲下臣解惑。”
摸了摸鼻子,重新恢復平靜的李治,看了眼竭力忍着怒火的蘇我入鹿,鼻腔間哼哼的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朕就開門見山了。小子,朕問你一句,你,想當天皇嗎?”
語不驚人死不休,李治淡淡然的一句話,瞬間激起蘇我入鹿心中的千層浪。
萬點漣漪在蘇我入鹿心間激盪開來,讓蘇我入鹿不敢置信的竟擡頭,直盯着李治,再不復剛纔的平靜和知禮。
“只要你和朕合作,朕可以讓你蘇我家代替天皇,成爲東瀛未來之主,呵呵,不要狡辯,也不要拒絕。據辯機所說,你父親蘇我蝦夷,還有你蘇我家歷代家主的所作所爲,可實在稱不上忠臣烈子,那覬覦問鼎之心,路人皆知,朕今天成全你們,怎麼?不願意?還是心中竊喜不能自已。”李治像是誘惑世人和他簽約的死神,邪惡陰險。
蘇我入鹿確實是被李治的問話嚇着了,蘇我家也確實曾經想過竊大位以代天皇,但那也只是想想,沒有一個人敢去做。
這就像歷史上那些太監當權一般,心裡雖也想着做皇帝,但很少有膽子敢做的,因爲他是太監,做皇帝?必定天下反對。
歷史上號稱要謀朝篡位的魏忠賢,其實根本沒幹過這事,只不過爲了加重魏忠賢之罪,崇禎硬加上的,否則真的要篡位的話,崇禎早完了,要不是魏忠賢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崇禎哪有半點絕地反擊的機會。
那蘇我家雖不是太監世家,但天皇在東瀛卻是百姓們心中的神。
代神而君臨天下,也必會遭東瀛絕大數人的反對,但...但是,如果是大唐上朝強逼的,那說法和影響就又不同了。
咬緊了已經腫了起來的嘴脣,蘇我入鹿感覺自己心跳的厲害,竭力想平抑心中翻滾的波濤,這一刻蘇我入鹿把先前對犬上御田鍬等人所立的誓言統統忘記了,低低的試探問道:“陛下所說,可是真的?那我蘇我家又該付出什麼?”
雖然猶猶豫豫的,但終究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李治笑了,辯機也鬆了心,這東瀛第一權臣蘇我家世子之心,果然是不甘寂寞的。
“只須付出東瀛國內金銀礦場五十年的開發權,東瀛倭國二十年收入的一半,以及你們蘇我家族永世的臣服。”
蘇我入鹿也松下心了,依他對中原王朝歷代皇帝的瞭解,藩屬之國的臣服,對中原皇帝是很受用的,這樣的條件蘇我家能夠接受。
權力迷人心,蘇我入鹿這樣精明的年輕人,也在天皇的大位上迷失了自我。
也許在他心裡,東瀛倭國對大唐如此謙恭,和那高句麗的無禮挑釁是孑然不同的,那待遇必定也不同了,於是自然而然的選擇性的遺忘了高句麗、新羅、百濟所遭遇的亡國之事。
而且說起來,和中原的富庶相比,東瀛還真的算是很貧瘠的島國了。
顯然,他很不瞭解李治的性格,蚊子再小,那也是塊肉啊,更何況李治對東瀛倭國可是很有一番別人不瞭解的特殊感情。
很滿意蘇我入鹿的態度,李治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和了起來:“蘇我愛卿,先回驛館歇息吧,將此天大喜事告訴使團其他之人吧,讓他們也高興高興。呵呵,當然...嗯,如果他們不能瞭解蘇我愛卿那顆拯救倭國百姓的苦心的話,呵呵......”
李治笑而不語,有點陰險,笑容中更是帶着點煞氣,蘇我入鹿一怔之下,但很快就沉默的點點頭,決絕的道:“還請陛下借下臣一隊武士,下臣知道如何做。”
這下,殿中其他人也都側目的看向蘇我入鹿了,夠狠!這就要叫投名狀了,好決斷啊!
蘇我入鹿退下了,高表仁也跟着去了,恐怕不到一時半刻,鴻臚寺就要瀰漫着濃濃的血腥之味了。
“玄奘,如何?”又抓了一塊酥餅,李治美美的咬上一口,嗯,就是喜歡這個味兒。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陛下,貧僧觀此子面相及其所爲,乃豺狼之性,毒蛇之心也。”
玄奘一路西行,萬里風沙,看到的人各種各樣,蘇我入鹿雖較之常人老成,但這老和尚一眼看去,除了他的兜襠布之外,差不多都逃不出那雙清明的“天佛眼”。
豺狼之性者,貪婪狠毒;毒蛇之心者,反噬其主,蘇我入鹿也算是一年輕英才了。
李治贊同的點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悠悠然開口道:“狠毒也好,反噬也罷,在泰山壓頂之下,無非苟延殘踹,頃刻寂滅而已。玄奘,不出數月之後,你可就要和你那些佛友們,登上那片土地,改造他們,傳播佛祖的榮光了,你可要準備好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那異邦之人,不知天數禮儀,我佛慈悲,尚要我等佛子拯救他們脫離苦海。”很有神棍的形象,一派寶相莊嚴,圓潤如意,和光同塵。
這一刻的玄奘倒頗有點一代高僧,千古大德的範兒,難怪當初那些印度阿三們,如此推崇,又是鮮花,又是大象的,這老傢伙的氣質還真是罡罡滴啊,天生的神棍。
再看後面的辯機,李治搖了搖頭,這傢伙桃花眼,就一淫僧,難怪歷史上這丫的最後被腰斬,一點神棍模樣都沒有,還如何能夠當的了一個好和尚?
“陛下是真的準備扶持蘇我家成爲天皇嗎?”遲疑了一下,玄奘還是試探的說了這麼一句憋在心裡的話。
“大師覺得我大唐若要滅東瀛,如何?”
李治一臉讚賞的看了一眼玄奘,果然,這老傢伙也不是善茬。想那西行之路萬里,期間盜匪橫行,自保之下,李治就不信這丫的會沒有破殺戒。
如今看來,也是一狠人啊,難怪自家老豆曾經要他出來從政。
“死傷在所難免,但依貧僧徒兒的情報,想必不會太多。”想了一下,老傢伙還是比較中庸的說了一句。
“朕在徵遼之戰過後,就準備修養生息,可不想爲了一個區區東瀛大動干戈,但機會來了,就不能放過。辯機的情報、還有蘇我家的投靠,有了這兩個條件,朕只需五千兵,就能滅了東瀛倭國。而且朕判斷以我大唐的戰力,良將指揮之下,死傷必然不會出百人。呵呵,若是沒有這些,雖然依舊能夠拿下東瀛,但卻是要付出更大代價,沒有數萬兵馬,數千人傷亡,是不成的,那些倭人雖說像個‘蘿蔔頭’,裝備也奇差無比,但是據朕瞭解,卻兇悍無比。”
聽了李治的話,一直沒有反應的辯機,在後麪點了點頭,那些倭人的兇悍粗蠻,身在東瀛數年的辯機可是很瞭解的,而且那些倭人極善山野叢林之戰,即使辯機不懂兵事,也知道這些遊散的東瀛浪人一旦躲入叢林,是很麻煩的。
“滅國,可不是打敗、征服那麼簡單的粗活,這是要很具技術性的,每一個有血性的東瀛人,都不會簡單屈服的。所以蘇我家就是我大唐很好的跳板了,這樣不會引起東瀛人絕地反抗。然後乘機架空蘇我家,朕再派軍隊橫渡東瀛,震懾蘇我家,再和當地我大唐的商會彼此間合作,用倭人打倭人,以夷制夷。想必不到三年,朕就能真正的掌握東瀛全局,到時候,從宗室內挑一個子弟,到東瀛代替蘇我家,也就翻不起什麼大浪了。還是那句話,這打敗容易,滅國難啊。那東瀛人暗地裡的反撲,軍隊還能承受,當地的商戶可不行,朕又不準備撤了他們,只能麻煩點了,若是可能,朕又何嘗不想一戰而決,但朕身爲大唐之主,有義務讓每一個出征的士兵,都能帶着一身榮耀迴歸故土,而不是戰死異國他鄉。”
李治這話說的很是真誠,但又有點無奈,畢竟隔着大海,很是不便,不能像遼東半島那般處理。
“阿彌陀佛,治大國若烹小鮮,陛下對弱小之國仍然能夠靜下心來,徐徐圖之,是爲我大唐之福。”
玄奘倒是很欣賞李治的作風,西行之路上,玄奘也見過不少君主,其中不缺少強勢之人,做起事來,迅若雷霆,但產生的效果卻不是很好。
而李治身爲大唐盛世之主,仍然能夠謙虛謹慎從事,卻是最讓玄奘欣賞心折的。
歷史上那些盛世之主,哪一個不是仗着莫大的國力,擺明車馬車,以泰山壓頂之勢,肅清宇內。
爽快是爽快,但終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且敵人零星或成規模的反撲也會讓所佔之地動盪不安,憑空消耗國力,終究不是上策。
若是當年有隋一朝隋帝楊廣,也能夠如此般徐徐圖之,也許今天就沒有大唐天下了,那楊廣死後也不會被議爲“煬”,歷史的長河中又將多了一個“武”帝了吧。
伸了一個懶腰,李治站了起來。
明年春,大唐又要開戰了,自己雖然很想去,但是如今的身份,卻是不能如往常般。尤其是還是隔着大海的東瀛,御駕親征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只能讓別人代替自己去蹂躪那片土地了,唉,鬱悶也,遺憾也。
“好了,玄奘,下去吧,好好準備準備。”
“阿彌陀佛,貧僧師徒告辭。”玄奘低頭唸了句佛號,躬身退了下去。
“走,擺駕翠微殿,朕要去安慰一下俺的媚娘,再過幾天,就要成爲小婦人,那顆春心此刻也是盪漾不已吧,哈哈哈。”李治盪漾無比的大笑了起來。
“喏”
小桂子和歸海一刀面無表情的應道,但相互間對視的眼神卻露着笑意,隨即掩了去,過幾日的皇后娘娘纔是真的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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