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佈陣,自古是軍事上的必修課。
冷兵器時代克敵制勝的關鍵因素之一,從最早的牧野之戰起就有了如此記載。《六韜》、《吳子》、《孫臏兵法》、《尉繚子》等等兵書上更是特地分篇大書。歷代出色的軍事奇才也極爲重視此道:魏武帝曹操所的著《孟德新書》中有專章講述行軍佈陣之法;蜀漢丞相諸葛亮推演兵法,作八陣圖,武侯八陣流傳後世,影響極廣。《唐太宗與李衛公問對》深研陣法,對於天下軍陣各有研討。南宋岳飛留有兵法殘篇講授陣法。明代戚繼光撰《紀效新書》、《練兵實紀》,詳解陣法,他還自創的“鴛鴦陣”和“三才陣”,在抗倭戰爭中倍顯威力。
尤其是大規模的作戰,若不精於陣法,將上萬乃至十萬兵馬合理的調派,只會亂作一團。
羅士信缺少的正是這方面的知識,可以說李靖的來信給他的軍事生涯中上了至關重要的一課,將他引進了名將的大門。
羅士信並沒有草率的直接讓麾下兵卒依照陌刀軍陣操練,李靖所創的這套陣法雖是簡單易懂,但其中蘊涵多種變化,配合其陌刀兵的長處有相輔相成之效。在沒有摸清門路之前,他並不打算充當胖子。
接下來一段時間,羅士信大多都孜孜不倦的捧着李靖的書札研究。
他本聰穎好學,對於新鮮的東西,領受很快,李靖所寫書札又顧念到羅士信根基尚淺,一字一句通俗直白簡單易懂,關鍵深奧之處更是圖文並茂。
羅士信用心琢磨三日,已將李靖所創的陌刀陣瞭然於胸,親自接管陌刀訓練,將陣法融入日常訓練。
最初將卒有些不適應,配合不佳,有些混亂,但隨着日夜磨合,陌刀、強弩手、弓箭手、槍兵、刀兵等兵種隨心而動,相互根據假象不同的情況,穿插變陣,令本就以變化爲主的陌刀軍運轉更加流暢。
羅士信已能想象,待陌刀軍徹底適應這套陣法後,自己這陌刀軍將會如何脫胎換骨,讓突厥騎兵聞風喪膽。
桂州。
李靖處理完軍務,略感疲憊的返回府邸。
紅拂女張初塵心疼了迎了上來,爲丈夫寬衣揉肩,看着那鬢角隱隱約約的白髮,抱怨道:“都五十出頭的人了,又何必那麼拼呢。”
李靖閉目享受了會兒道:“嶺南這裡不服王化,不用心可不行!別看大唐現在和平,天下一統。但潛在的憂患,始終未有消除。北方突厥已成大患,南方輔公佑又存異心,至多一年,他必然造反。嶺南遠在大唐南方與輔公佑的潛在勢力相連。在他造反之前,若不能讓嶺南歸心。日後若與輔公佑一併反了,那又將是一場浩大的兵災。到那時北方突厥、南方輔公佑同時爲害,將會造成無法估算的後果。”
張初塵也在丈夫有理由,卻依舊哼聲道:“天下的事那麼多,又是突厥又是嶺南輔公佑的,就你一人樣樣操心。”她說的雖是抱怨,卻隱隱又有一種自豪,她的丈夫料事如神,天下大局皆在胸中,對於未來的走向幾乎不言不中,神乎其神。
“對了!”張初塵突然想起一事,道:“靖哥,荊州來了一封送錯的公文給你的,我去拿來。”張初塵嫁給李靖多年了,身上始終抹不去江湖痕跡,自始至終都不是什麼賢妻良母,對李靖的稱呼由始至終只有一個“靖哥”,便是在外人兒子面前亦不例外,從不在乎世人眼光。
李靖也是豁達灑脫,也不以爲意。
“莫非是秦王殿下?”李靖隨口猜了一句,月餘前他還是檢校荊州刺史。但因察覺輔公佑存有反心,爲保嶺南無虞,親自越過南嶺,到達桂州安撫南方所到之處,皆望風歸降,連下九十六州,所得民戶六十餘萬。
李淵重新授命李靖爲嶺南道撫慰大使,檢校桂州總管,已經不是檢校荊州刺史了。
李靖與李世民關係密切,早年李靖察覺李家暗中招兵買馬,伺機造反,打算向楊廣告密,但因關中大亂,道路堵塞,反而讓李家所擒,意圖將李靖殺了。是李世民救下了刀口下的李靖,讚賞他的才識和膽氣將他收入幕府。
李世民很欣賞李靖的才華,但李靖在李世民麾下卻無用武之地。
兩人都是統帥級別的人物,李世民用兵有他的風格,李靖也有屬於他的風格,李世民自當沒理由委屈自己而遷就李靖的必要,也造成了一個有着曠世才華卻沒有機會立功的尷尬情況。
李世民也實在不忍心屈才,咬咬牙放棄了李靖,正好巴、蜀作亂,也就將他推薦給了李孝恭。
李靖也由此一躍九天平定蕭銑、安撫嶺南,一身才華得以展現。
李世民深知李靖才華,李靖也感李世民知遇,兩人之間一直有書信往來。他知李世民遠在北方,一時間不瞭解長安情況,有寄錯的可能。
張初塵也不清楚,將公文拿過來一瞧,笑道:“你猜錯了,是羅士信……噫,怎麼是他?”她聽裴青衣在信中提過這個名字,信中說羅士信年不過二十,卻能當虯髯客,是個很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李靖神情大動,笑道:“快拿來,給我瞧瞧!”
張初塵將給送了過去。
李靖有些迫不及待的將公文帶打開,取過信件認真閱覽。
信的前文是一些感激的話,羅士信文學功底有限,也不出什麼精妙的詞句,也就用了最自白的字眼,反而透着一股真誠。其後是他對陌刀陣的一些瞭解以及心得,希望得其指點,最後更是直接問起了軍事上的一些難點問題。
“還真會順杆上樹!”李靖說着臉上卻無任何不悅,一頭鑽進了書房,反覆的琢磨着心中那段關於陌刀陣的,經過認真的思量,寫下了自己的看法。對於那些軍事上的難點,也認真的作答。將信寫好封裝,想了想走到了最右側的書架,取出了一本嶄新封裝的書,封面上沒有任何圖樣,只有的“六軍鏡”簡單的三個字,一併裝放近了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