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沒得到劉黑闥的確切消息前,心底還是充滿了不安。
劉黑闥早已與突厥串通一氣,他若跑走,必將得到突厥的幫助,捲土重來。這半年之功,功虧一簣。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多慮了,待洺水河稍微穩定了點後,李世民得到了羅士信生擒劉黑闥,並且拿下洺州的消息,不由自主的回想到那天的景象:
“見過秦王!”
對於羅士信的求見,李世民當時還是很奇怪的。在他的映象中,羅士信是比莽將要高一等的猛將,但並非名將。
莽將、虎將、名將三者看似差不多,但細細分別起來,卻大有學問。莽將毫無疑問屬於那種衝鋒陷陣,摧兇克敵,以一人神勇,激勵千軍的將軍,但因各種因素,難以擔當大任;名將有自己的風格有自己的思想,通曉兵法,能夠獨當一面,關鍵時刻還能挑起統帥的大梁。而猛將泛指能打仗有小聰明比莽將多個心眼,卻缺少自己的風格無法真正獨當一面的將軍。這類人可以很好的完成指示給他的任務,效率甚至超過名將,可一但需要考究大智慧的時候,便遜色一二。
羅士信便是此類的猛將,作戰神勇,有小聰明,缺乏大智慧。故而羅士信基本上不會找他的,平時他也不會冒冒失失的去找羅士信商議什麼軍國大事。
但那日的羅士信一開口,李世民登時給震驚了。
“秦王殿下,我有一計,可破劉黑闥。”羅士信像模像樣的如此說着。
當時李世民雖不覺得羅士信的想法能勝過他與房杜二人的合謀,還是很好奇的讓羅士信發表下看法。
羅士信煞有其事的認真道:“劉黑闥早已步入殿下的算計,現在是四面楚歌的困局。唯一的活路便是拼死一戰,故而末將料定那貨不久之後,將會派兵渡河與我軍決一死戰。我軍佔據人數優勢,他們想要破局,唯有效仿韓信背水一戰。我軍可於洺水上游蓄水建壩,若戰事不順恩,可行水攻之法,戰事若順,也可水攻,斷其後路,將劉黑闥一網打盡。”
李世民聽完有些坐不住了,心下疑乎。也許是因爲年少才高,李世民是一個很心高氣傲略帶自戀的人物,他與房玄齡、杜如晦剛剛商議出的破敵之法,讓羅士信當做建議提了出來,大有種所見略同的感覺。
可是感覺不對啊,若是李世績、侯君集這類名將提出來,英雄所見略同,能用到位上。羅士信顯然要差他們一個檔次,跟他所見略同,有點掉價!
難不成自己一直都看走眼了?
放着一尊有潛力的名將,一直當做猛將來使用?
正在他打算重新打量羅士信的時候。
羅士信又開口了:“不過這一計倒有個致命破綻。”
李世民也因爲所見略同,終於正視起羅士信的看法,問道:“有何破綻?”
羅士信道:“決堤放水後,大水蜂擁而來,會直接導致一段時間內洺水水位大幅度上漲,難以渡河。這種情況,敵我雙方皆是如此。萬一劉黑闥見勢不妙,在洺水決堤之前,偷偷渡河跑了,那麼洺水不可渡,反而成了我們追擊劉黑闥的障礙。”
羅士信此話一說,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相繼動容。
人都有疏忽的時候,即便是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這些天下奇才亦是如此。他們想到了掘洺水斷漢東軍退路,卻大意的忽視了萬一劉黑闥在掘水之前跑了,那該咋辦。
“所以末將提議,由末將在劉黑闥渡河與我軍開戰的時候,率領麾下精兵渡河堵截漢東軍逃兵。”
李世民並不想讓羅士信接受這任務,堵截殘兵什麼的,隨便派一個人就是了。羅士信這類的猛將,自當要用在正面戰場上,所以拒絕了。爲了安慰這位可能看走眼的大將,展開了忽悠大法:“士信將軍乃虎熊之將,衝鋒陷陣無人可擋。與劉黑闥決戰,少不得將軍出力。將軍去堵截殘兵敗將,實在是屈才。”
現在的羅士信那是那麼好忽悠的,當即有些厚顏無恥的說道:“不然不然,這堵截的人不在於人多,必需要強。只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萬無一失,確保劉黑闥逃不掉。所以末將覺得,末將是最合適了。”
因爲這是私下商議,並非是軍事會議更不是任命,羅士信死咬着討要這個任務,李世民也不好擺出主帥的架勢,以軍令壓着羅士信接受。
最終還是杜如晦幫了羅士信一把,提議道:“劉黑闥尤爲關鍵,羅將軍的提議,也不是不無道理。”
李世民也不在堅持,歸根究底還是因爲唐軍的人才實在太多:不說秦瓊、尉遲敬德、程咬金這些聞名遐邇的人物,侯君集、段志玄、劉弘基、柴紹、長孫順德、張亮、張公瑾隨便數數都是驍勇悍將,差羅士信一個真心不少。
這些天李世民一直在糾結羅士信的轉變,尤其是對於他咬着收拾漢東軍殘部的行爲抱着極大的不解。劉黑闥混了那麼多年,也是響噹噹的一個人物一條英勇的漢子,說跑就跑可能性不大。也是因爲不大,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纔會忽視劉黑闥會逃跑這一點,沒有派人堵截。
放着衝鋒陷陣的大功勞不取,跑到後方去等天下掉餡餅,博那微乎其微的人品,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劉黑闥真的慫了,拋下了一世英名,讓餡餅砸在了羅士信的臉上。
洺水死戰,獻計破敵,擒拿劉黑闥……不將羅士信列爲此次征戰的功勞簿上的第一人,李世民都覺得不好意思。
越想那天晚上羅士信的堅持,李世民就越有一種感覺:羅士信的堅持,就是衝着劉黑闥去的。
“你們說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看到這一步了?”忍不住,李世民偷偷的問了一句,能夠聽到他話的唯有左右的房玄齡與杜如晦。
房杜二人,你眼望我眼,一臉的尷尬。
“也……許是湊……巧吧!”房玄齡心底如李世民一樣,也是覺得羅士信衝着劉黑闥去的。可是劉黑闥反常的舉動沒有一點徵兆,羅士信怎麼能夠那麼肯定?
就算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現在的羅士信自帶穿越光環,在某些地方便是諸葛亮都不如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