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交待完朔方之事,並沒有多少擔憂。《》
他的根基確實不穩,人才也不多,但論及質量卻是極爲可觀的。馬周的政治才能不亞於大唐王朝的魏徵,較之房玄齡、杜如晦由要勝過一籌。區區朔方的治理,對他而言,是不在話下。
放心的與之道別,羅士信走出了都督府的議事廳,打算往後廳收拾一下行囊,就此搬入軍營備戰。
這來到府前大院,耳中卻聽得有人言道:“麻煩通報一聲,就說裴青衣有事求見。”
羅士信神色一怔,隨即大喜,快步走向都督府門前。自從上一次司徒傷事件之後,他便與裴青衣失去了聯繫。與平陽閒聊時得知她因爲叔叔吳世可被司徒傷殘殺,自覺能力有限,便回到了虯髯客的身旁習武。此後也斷了聯繫。只是隱隱知道她在靈州,與紅拂女、虯髯客在一起。
羅士信與裴青衣一同前往長白山找尋孫思邈,歷經了不少分與,關係不淺。閒來無事的時候,想想這幾年前多姿多彩的經歷。這不時地也會想起那位一身青衣,雙劍起舞,飄然若仙的江湖俠女。這一別多年,不曾想在今日找上了門來。
“裴姑娘,別來無恙!”羅士信來到門前,果真是一別多年的裴青衣。她還是一身青色的衣服,背上交叉掛着兩柄造型有些獨特的紅色寶劍,一副很有江湖韻味的姿容,江湖女俠的姿態。一覽無遺。雖一別有些時日,但她的模樣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一如以往。
他揮了揮手。讓護衛兵退了下去。
裴青衣來看闊別多年的羅士信,爽快的笑道:“別來無恙,這短短几年,大將軍是越來越出名了,我在靈州都多次聽到你的事蹟。什麼當世霍驃騎,南方的惡靈,還有移動長城什麼的。數不勝數。”雖然在靈州苦練技藝,但是閒暇的時候,對於羅士信還是會情不自禁的關注一二。近年來他連番動手。動靜鬧得極大,早已傳揚開來,不論南北幾乎無人不知。
這細細一打量,與多年前相比。他模樣有了點點變化。隨着年紀的增長,更加顯得成熟了,尤其是嘴角長處的點點小鬍鬚,讓他看上去更顯穩重沉穩。與原本的好相貌,相互輝映,相得益彰。
“這成了親,果然不一樣了。”裴青衣心底想着,心下有着小小的複雜。暗忖:“也只有公主才配得上他吧?”
“裴姑娘就別笑話我了!”羅士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這是借了大唐的勢。投機取巧而已。”
裴青衣大步走進都督府,道:“這是國與國的交鋒,借勢是理所當然。難不成大將軍還想以一人之力去挑整個突厥?”
羅士信有些意外的看了裴青衣一眼,這可不像他說的話。
裴青衣道:“是師公說的,他說大將軍處事看似無跡可尋,卻思路清明,將自己的長處肆無忌憚的體現的同時,又將短處埋藏起來。以至於突厥只能瞧見大將軍得勢的地方,忽視了大將軍的不足,讓突厥無計可施,無以應對,處處受挫。雖然特立獨行,卻有大將之風。”
羅士信“嘿嘿”一笑,得李靖如此稱讚,他也頗爲自豪。
一路閒聊着,羅士信將裴青衣請到了待客廳,讓人送上了茶水。
兩人入坐,裴青衣方坐下來,立刻就道:“我今日來是替我師公給大將軍帶幾句話的。”
羅士信也不意外,這大戰將至,裴青衣意外出現朔方,應該不是巧合。
“師公說,突利過於自大,過於目中無人,他以爲實力勝過頡利,便能取而代之。卻不知道這當今世上,古往今來以少勝過的不知凡幾。實力強是優勢,可優勢從來就不等於最終的結果。自古也沒有多少傲慢自大的人物笑到最後的,突利自不例外。此戰,突利必敗。突利敗之後,最遲來年春天,大唐三路兵馬會一起殺向北地,授命之後,他希望大將軍能夠立即出兵,毫不猶豫,毫不懈怠,直接率領三萬邊兵,直插突厥汗庭,一路從正面打上去,不用等援兵集結。”
羅士信毫不猶豫的道:“好!只要命令一下達,我立刻動兵北上。”
雖然現在李世民並沒有下達軍事任命,但毫無疑問的是除非李世民要御駕親征,這個沒得爭,李靖的軍事水平,放眼這個時代都是最頂尖的。他與李世績固然不差,但真正細比起來,還是會遜色一些的。
換做以前,李世民是當仁不讓。現在李世民身爲大唐太子,自然不能如以往一樣,每戰必先,每戰必前。現在大唐百廢待興,李世民已經有了足夠的軍功,他的軍方的地位,牢不可動。需要留在長安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這三軍統帥必然是李靖無疑。
李靖現在給他這個通知,若李世民的任命下達之後,這個通知便將是軍令。
李靖先行知會,想必的打着兵貴神速的念頭。
既然李靖已經有了戰術,需要他衝在最前頭第一線,向來以擅打硬戰的他,自是當仁不讓的。
不過他還沒有想到李靖爲什麼會這麼打,但是對於李靖的戰術水平,羅士信還是很有自信的。到底原因如何,回頭可以慢慢研究,先應下來再說。
說着,他笑道:“就是藥師公想的一樣,突利不只是敗了,而且敗得極慘,可謂衆叛親離。那些因爲他強勢而跟着他的牆頭草,幾乎無一例外都倒向了頡利。最支持他的幾個部落,幾乎受到了滅頂的打擊,突利已經無力迴天了。”
裴青衣也沒有覺得很意外,儘管她不通曉兵事,但李靖在軍事上的水他還是知道的。
這說完了正式,裴青衣眼中燃起了一絲戰意道:“最近我得師傅指點,武藝大有進步,可敢跟我打一場?”
羅士信身在朔方,多時沒有與老朋友秦瓊、程咬金相聚了。身旁固然有席君買、奎託斯這樣的好手,但是他們都身懷練兵重任,而他自己也諸事繁忙,雙方的時間極難湊到一起,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沒有與他人過招了。
裴青衣提議一起。
羅士信周身奇癢無比,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就如羅士信領着裴青衣往演武場行去的時候,突利的使者已經馬不停蹄,日以繼夜的趕到了長安,求見李淵。
李淵將對付突厥的所有事情都交給李世民處理,直接讓李世民接管了此事。
賀邏鶻一臉的風塵一臉的疲憊,看着面前這個極爲年輕的男人,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便是因爲他與羅士信一前一後的策劃執行,翻雲覆雨,整個草原纔會一片混亂,紛爭不休。
“見過太子殿下!”賀邏鶻深深的作揖。
高高在上的李世民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還真有臉來?都說草原人如狼,果真是一點也不假。山中狼,莫過於你們。”
賀邏鶻當即雙膝一軟,跪地叫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目光短淺,慫恿父汗跟大唐爲難的,要罰便罰我吧。看在殿下與我父汗結義的份上,懇請殿下救我父汗一命。”
李世民冷冷的笑了三聲道:“當我李世民是傻瓜?好糊弄?隨隨便便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就要我用我大唐將士的命,幫你們打頡利?”
賀邏鶻想不到李世民會回絕的那麼徹底,只能再次拜服在地,道:“只要殿下願意救我父汗,族人,我族願意爲此付出一切。”
李世民道:“救可以救!將你們的部落開到靈州去,接受我大唐的管制。我就不信,小小頡利有那個膽子,敢打我大唐靈州。不同意,也隨你們,薛延陀能夠救你們一時,救不了你們一世。”
賀邏鶻跪在地上的身軀晃了晃,臉色蒼白,綜合這一切,前因後果,一切都明白了。
頡利兵臨城下,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只剩下最後一部,將他們一口吞下。薛延陀的出擊,迫使頡利不得不退兵於戰,側面救了他們,讓他們暫時免去了滅頂之災。
原先他們以爲薛延陀是意圖趁火打劫,無心中救了他們。
事到如今,賀邏鶻才發現這一切都不是意外,更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安排的。
他們錯了,錯的極爲離譜。他們根本就不是大唐特地扶持起來,製造內亂,削弱突厥的底牌,而是一枚棋子,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大唐真正的底牌是薛延陀,薛延陀纔是大唐潛伏在草原上突厥背後的利刃。
大唐不是要限制突厥,削弱突厥而是要他們突厥滅亡……
就他們是爲了吞下他們……若不同意,他們的下場就算死……
賀邏鶻顫抖着,發現了這一切的他,只覺得心底生出的那抹寒意將他的靈魂都凍僵了。
跟大唐的遠見……跟大唐的外交鬼謀比起來:他們施展使用的那些小手段就跟過家家一樣可笑幼稚。
李世民站了起來,就如一座高山,淵渟嶽峙,低着頭看着下面道:“不降死,願降生,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