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冷冷的看着羅藝,臉上眼中已經是殺機四起,只要羅藝做出任何讓他不滿或者不願意聽的話或動作,他便將之弄死當前。
頡利固然落魄至此,也是一代雄主。無可否認的是東突厥這一脈在他手上走到了最強的巔峰,只是他遇上大唐遇上了李世民,也註定了他的悲劇。
頡利一直以來都很羨慕中原的人才,莫說是驚才絕豔的房玄齡、杜如晦、魏徵之流,就算不堪大用的趙德言在突厥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羅藝作爲中原曾經的諸侯,固然性格有着缺陷,但在軍事上還是有相當造詣的,用兵老道狡猾,敢打敢拼敢殺。
對羅藝原來投效,頡利最初欣喜無限,將之視爲心腹,破格錄用,直接撥給他萬餘兵馬,讓他依照漢人的戰術訓練,使之成爲戰場利器。
羅藝也沒有辜負頡利的期望,練兵成績絕佳。尤其是在與突利的對戰中,羅藝更是展現超一般的作戰能力,爲他打敗突利立下了極大的功勳。
面對羅藝出色的表現,頡利甚至有心將他培養成爲突厥的頂樑支柱:一來是因爲羅藝卻有其才,二來也存着千金買骨的寓意,他想讓所有中原知道他頡利求才若渴,便如三國時期的曹孟德,能夠不拘一格的收納人才,不論在唐朝犯了什麼事情,只要有能力,在他這裡就能得到重用。
但是羅藝在對陣羅士信的表現將頡利噁心到了,也徹底的看清了羅藝的嘴臉。
頡利並不怪羅藝輸給羅士信。他知道羅士信的能力,輸給他並不是很意外的事情,也不怪羅藝逃跑。這人誰不貪生。不怕死固然值得稱讚,但怕死卻並不是很丟臉的事情。頡利在乎的是羅藝的態度,他看中羅藝的能力,對他推心置腹,而羅藝卻一直將自己視爲外人,將突厥視爲晉升的工具。
頡利已經能夠想象此次他脫逃成功,寄與西突厥之下。將會發生的事情。依照羅藝的尿性,九成九會直接背棄他轉投西突厥。與其發展到那個地步,不如先下手爲強。免得留有禍患。他在逃跑的時候早已拿定主意,在逃脫成功,抵達西突厥的同時,便將羅藝殺了。免得他來壞事。
現今羅士信以追殺至近處。正好讓羅藝對他做最後的一點點貢獻,以還他的器重。
羅藝氣得身子發抖,面如土色,汗出如漿,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頡利會將他推出來當棄子來用,而且態度是如此的決絕,如此的不容置疑。
“終年殺狼,今日卻讓狼抓嚇了眼睛……”羅藝悲憤的看着頡利。長嘆道:“我去便是了!”
頡利對着身旁的一名親衛道:“你率領三千跟着羅藝,羅藝若是衝殺的慢了。耍什麼滑頭,直接先將他殺了。你的兒子,我會將他視爲親子一般養大!”
那名親衛毫不猶豫的,握拳擊胸,做出了不畏生死的表情。
頡利又對羅藝道:“你從你的部隊裡再調兩千,跟在後邊。是生是死,就看你夠不夠勇悍了。”頓了一頓,冷笑道:“你是我見過最蠢的獵人。”
羅藝鐵青着臉,一句話也沒有說!
領着頡利撥給他的三千兵,再叫上他自己精心培養出來的兩千精銳,兇狠的殺向了後方衝殺來的唐軍。
羅藝抽動馬繮,抱着必死的決心,蜂擁而上。
頡利這一手用的極爲高明,以忠於他的三千兵馬作爲鉗制羅藝的存在,讓他不能耍陰謀詭計,同時還給他留下了一點點生的機會與希望。羅藝若用他培訓出來的兩千兵耍鬼主意,未必就敵得過三千人,而且羅藝現在所有的兵卒都是突厥人,讓他們自相殘殺,即便羅藝是他們的首領,在這個微妙的時候,也做不到令行禁止。
面對這種情況,羅藝的出路只有一條……殺穿。
只有殺穿羅士信的軍隊,他纔能有一線生機的逃出去。
若真能殺穿羅士信的追兵,頡利也不在乎羅藝是不是死了。
羅藝貪生,面對這種死亡的威脅,他也只能以最大的力量求的一線生機,幫助突厥阻截羅士信。
羅士信本身就是一個騎將,一個擅於使用騎兵的戰將。在他幼年的時候,給大戶放牛,以牛背做騎術訓練。所以在投軍的時候,張須陀看不起羅士信年幼瘦小,覺得他披不了甲,騎不了馬,羅士信卻披甲上馬,策騎如飛,讓三軍佩服。
從軍之後指揮率領的都是騎軍,以用騎而聞名,本身就擁有極強的用騎經驗,加上穿越後的思想靈魂,對於騎兵的瞭解更有一定的認識。這現代的經驗,配合超前的騎兵知識,另外還有一個無所不通的軍神師傅。三種因素混合起來,讓他在騎兵上的造詣相當的深厚,絲毫不亞於李世民。
騎兵最關鍵的是機動性,一支擁有機動性的騎兵纔是真正的騎兵。
縱觀古今,機動性最強的騎兵莫過於蒙古騎兵。雖然作爲一個偏帶皇漢思想的人物,羅士信並不喜歡那個野蠻兇殘的蒙古元朝,但是無可否認他們在那個時代的強大。鐵木真、忽必烈這一時期的蒙古,他們的騎兵,論及野戰誠可謂是天下無雙。
但從細節來說,蒙古騎兵真正的實力未必就能比的上漢唐時期的騎兵,漢唐時期的中國騎兵論及力量裝備兵卒的素質都能夠勝於蒙古騎兵,但是有一點卻讓蒙古騎兵所凌駕的。
那便是機動性。
蒙古騎兵的機動性在那個時代無可比擬,他們行軍之快令人乍舌。他們能夠神出鬼沒,在不可思議的時間段裡出現在不可思議的地點,從而給他們的敵人與致命一擊。記得歷史上就有那麼一出,蒙古大將蘇布臺遠征歐洲,他率領蒙古騎兵從魯斯卡山口越過喀爾巴阡山脈,出現在多瑙河流域的格蘭城下時,僅僅用了三天的時間。要知道這兩地不但佈滿積雪,地勢險惡,還無路可行,面對如此情況,蒙古騎兵依舊能夠在三天時間行軍六百里,實在是極爲可怖的。
蒙古人擁有如此速度,固然是跟蒙古人具有極爲堅韌耐勞的性格有關,但真正促成他們如此的原因在於蒙古馬。
蒙古馬身材矮小,跑速慢,越障礙能力也遠遠不及歐洲的高頭大馬,比起漢朝利用西方的戰馬培訓出來的河曲馬也有着天壤之別。但是蒙古馬是世界上忍耐力最強的馬,對環境和食物的要求也是最低的,無論是在亞洲的高寒荒漠,還是在歐洲平原,蒙古馬都可以隨時找到食物。
就比如奔襲,尋常的馬想要遠行奔襲,必須要餵養最好的精糧,養出一身的膘肉,然後才能長途奔襲。一但膘肉耗盡,必須重新補膘,不然在如何優秀的戰馬也受不住長途奔襲。蒙古馬就不一樣,它不需要補充精糧養膘,就算是啃雪渣吃樹根樹皮也能維持一定的行軍速度。
因爲了解這一段,羅士信非常注重軍馬品種的選擇。衝鋒陷陣的戰馬,只要一匹就足夠了,用來奔襲用來行軍追擊的戰馬以蒙古馬爲先,沒有蒙古馬也以擁有蒙古馬血統,長於耐力的馬爲主。
羅士信的手上有馬癡斛斯正,斛斯正是當世伯樂張萬歲的徒弟,精於馴馬養馬之術,能夠很準確的分辨出各種馬的品種,能夠看出什麼馬擅長什麼,加以分類培養訓練。
因爲羅士信很重視騎兵的速度,在當初將多餘的戰馬轉送大唐的時候,留下的都是長於吃苦耐勞的戰馬。
所以速度正是他行軍的強項。
爲了提高速度,羅士信還特別訓練了騎兵在馬上睡覺休息的能力:士兵趴在馬背上睡覺,讓馬兒自己以一定的速度前進。速度固然不快,但在雙方休息的時間裡,能夠縮短彼此數十里的距離。當初羅士信在鍛鍊如此能力的時候,可將一個個騎兵整丟了半條命。
習慣仰臥着睡在牀上的中原人,讓他們趴在馬背上睡覺,實在是一種折磨。
羅士信也知中原人有中原的長處優勢,不可能如蒙古人一樣,能夠幾天幾天的在馬背上吃喝拉撒睡,但是這馬背上養精蓄銳的休息技能是必須掌握的,也強迫兵卒訓練這方面的能力。
睡不着,沒問題!
那你今天就別睡,幾天不睡,睡意涌上來,莫說是馬背上,就算臥刀山也睡得着。
至於會從馬背上摔下來,那就把自己給綁在馬背上……
以這種非人道的訓練方式,強行讓他麾下的騎兵掌握了這一門臥在馬背上抱着馬頸睡覺的能力。
便是因爲有擅於奔襲能夠吃苦耐勞的戰馬又有能夠在馬背上生活休息的兵卒,他們追擊的速度奇快。
就算頡利先行了大半天,羅士信只是花了四天的時間就追上了頡利的大部隊,將一同追擊的李世績甩開了一截。
追擊速度之快,連頡利都預料不到。
當然除了他們騎兵擁有足夠的實力外,跟裴青衣、王虎、侯傑這三位門客也有莫大的關係,他們混入了突厥逃民之中,給他們指引了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