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羅士信再度給蘇定方、劉仁軌、薛永、莫虎兒、奎託斯幾人踐行,將他們送離長安城,帶着些許離別的傷感返回了刑部。
因爲吃了一次虧,劉德威也不敢小覷羅士信。在沒有一定的把握下,決定不再動手,安安分分的幹着刑部侍郎的權值。
羅士信也知劉德威在刑部即有威望,自己勢單力薄一時間也動他不得,兩人處在一個和平時期,相互間平安無事。
馬周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日,得知羅士信在刑部遇到的小小麻煩,正需要他從旁相助,便馬不停蹄的趕來長安,至刑部報道了。
羅士信對於馬周極爲信任,將自己的發現已經打開的局面,通通都告訴了馬周。
馬周也詳細的觀看了衆人的答卷,對於刑部的情況瞭解了一個大概,贊同羅士信的眼光,劉燕客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值得拉攏。不過因爲對刑部瞭解不深,劉燕客是不是劉德威的人,這個難說。馬周的職位是刑部員外郎。這所謂員外郎即是設於正額以外的郎官,定員外增置之意。哪裡事情忙,有需求便調往哪裡。
羅士信將馬周調往司門,讓他切身實地的考察劉燕客,看他誰都值得拉攏。至於其他,可以徐徐圖之,唯有劉燕客這樣的人才慢不得。
隨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大唐殲滅突厥的壯舉,在大規模的宣揚慶賀下漸漸淡漠,走出了議論。人總要往前走的,而不是沉迷於昔日的輝煌。不能自拔。因輝煌而滿足,反而失去了慶賀的目的。
在大勝突厥過後,很快令一則消息走漏出來,將天下人的目光吸引過去:李淵以身體不適唯由,着令大唐太子李世民監國。
雖然李世民一直在做監國之事。但是在此之前名義上是李淵將政務交由李世民,培養李世民的行政能力。真正的主事者,還是幕後的李淵。但是監國命令一下,則意味着李世民在監國期間將全面代替李淵,成爲大唐王朝的主宰。有心人已經察覺出這是李淵即將傳位於李世民的前奏。
消息一傳開,也引起了一陣轟動。但並沒有造成多少動盪。
只因李建成的太子黨已經成爲過去式了,李世民的手段極爲高明,胸懷也異於常人,他早已通過各種渠道瞭解到魏徵多次勸說李建成先下手爲強,將他殺了。但是對於魏徵這樣的人才。他沒有任何的責怪與處罰,反而倍加重視,將他任命爲尚書左丞。李建成麾下的第一謀主王珪也爲諫議大夫,至於其他人也各自得到了相應的任命,就連武將亦得到了重用,毫無打壓排除異己的做法。連原太子黨的核心人物都沒有遭受排擠,更別說只是跟李建成走的近的他們。
李世民如此胸襟氣度,讓滿朝文武先後歸心。就連李建成的死忠王珪、魏徵亦對李世民另眼相看。尤其是魏徵,他的心思如李淵一般,覺得李世民野心太大。很可能如楊廣一樣因爲野心將好不容易和平下來的王朝敗壞。但隨着接觸的深入,他也發現了李世民自身的優點,發現自己以前是杞人憂天。面對李世民的大肚,魏徵也盡心盡力的爲大唐效命,漸漸的成爲李世民的臂膀。
對於李世民即將監國,即將成爲大唐皇帝。滿朝文武幾乎沒有任何牴觸,大多人都在這兩年中認可了李世民在軍政上取得的成就。
當然這世事無絕對。對於李世民即將成爲大唐天子這一消息,一人卻是寢食難安。日夜驚恐,生怕自己受到清洗。
此人便是廬江王李瑗。
李瑗擔心自己被清洗是有原因的,李瑗是李淵的堂侄,他的父親是李哲是隋朝柱國、備身將軍,身來就錦衣玉食的,才能沒有半點。李淵用人向來親厚,李瑗雖然無才,卻也地位崇高,封廬江王,屢次得到無功晉升,直至升爲山南東道行臺右僕射。
唐初時,李淵將天下分爲六道行臺,以方便手握重兵的大將對外征討。因此行臺長官的權力極大,便如李世民當初的頭銜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擁有這個頭像的李世民幾乎就是一箇中原王,掌握河南中原一地的所有軍政大權以及官員的調任,土地的分配等等一系列的權力。也是因爲如此,歷史上李建成與李世民內鬥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李淵動了將天下一分爲二,一半給李建成一半給李世民的念頭,而分給李世民的地方正是整個中原。李世民留下的後手退路,也是中原,若不發動玄武門之變,而他爭奪太子之位失敗以後,便退回中原,在中原另立朝堂。
就是因爲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這個職位,李世民在當時是實打實的中原王。
李瑗的山南東道行臺右僕射固然比不上李世民的大行臺尚書令,但也是手握軍政大權的雄職。當時除了李世民、李元吉這類皇帝的親生兒子以外,皇親之中李瑗的手中握有的實際權力是最大的,就連當時的李孝恭也比不上李瑗。
李建成意圖擴展軍事力量,李瑗這外在的實力是他首要拉攏的對象。
李瑗面對當朝太子的拉攏,哪裡還有二話,直接成爲了李建成最有利的臂膀之一。
當時李建成還沒有拉攏羅藝,他手上最強的軍事二人組正是李元吉與李瑗。
李元吉是公認的二貨,李瑗也是一個二貨。兩個二貨加起來,不會有負負得正的效果,只會越來越二。
李元吉利用李瑗在山南東道的權勢,在襄鄧一代安插了自己的勢力,爲“遷都”做未雨綢繆。
總之李元吉怎麼安排,李瑗怎麼配合,他作了許許多多幫助李建成、李元吉對付李世民的勾當。只是因爲他在任期間毫無功績,李淵都看不下去,將他改任幽州都督,將他丟到了幽州……因爲他的懦弱,李淵還特地給他安排了王君廓這樣的猛將。
就算失去了利用價值,李瑗也毫無疑問的是太子黨的一員。
結果事到如今……李瑗自然是悲劇了。
李建成被貶蜀中,李元吉失蹤多年,存活的機率渺茫……
世上沒有後悔藥吃,李瑗自從李建成失敗被貶之後,一直就擔心自己受到連累。廬江王、幽州總管,誠可謂是位高權重,卻因爲當初站錯了位子,沒過一天的安心日子。
這得到李世民監國即將登基爲帝,整個人更是惶恐不安。
這古往今來,新皇即位,幾乎無一例外,對於身懷從龍之功的人物大勢封賞,對於那些曾經反抗他的人物殺雞儆猴,從不手軟。
李瑗便如得了妄想症一樣,時時刻刻的妄想着李世民要洗清他,拿他開刀……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整個人就如神經了一樣,神神叨叨的。
“岳父大人,朝中來人了……”王君廓畢恭畢敬的來到了李瑗的住所知會,說道:“陛下派遣通事舍人崔敦禮來拜會,不知爲了什麼事情。”
“啊!”李瑗手心一抖,手中的茶盞摔落在地,四分五裂,驚懼道:“這可如何是好……完了完了,太子這是要向我動手了。”
王君廓看着惶恐不安的李瑗,眼中透露着一絲蔑視,心底輕輕的哼了一聲,面上卻無比恭敬的道:“岳父大人不用擔心,形勢未必如此的糟糕。不如先聽一聽崔敦禮的來意,指不定是特地嘉獎岳父的呢?岳父大人鎮守幽州邊陲之地,致使邊疆安定,從未遇過賊寇襲擾,勞苦功高。幽州在岳父大人的治理下也是一片祥和,百姓安居樂業。太子殿下憑什麼針對您?”
李瑗一聽也覺得有點道理,心中略微安定,頷首道:“賢婿客氣了,這一切大多都是你的功勞。”深深的吸了口氣道:“走吧,我們去見一見那個叫崔敦禮的使者……”
“崔敦禮見過郡王殿下,奉陛下聖喻,特召郡王殿下回京朝見。”崔敦禮出生博陵崔氏,禮節做的十足,一舉一動,儒雅非凡。
李瑗聞言臉色卻是慘白,豪無血色,身子竟然晃了晃,險些向後栽倒下去。
崔敦禮見李瑗突然如此驚恐,心中疑雲大起,不動聲色的看了一旁的王君廓一眼:想起來此行監國太子李世民的吩咐:“孤得到王君廓傳來的消息說廬江王李瑗暗中培植親信,集結兵馬,疑有反意。你此去請李瑗,切勿小心注意,探查廬江王是否擁有反意。若真有反意,火速來報。”
“外放大將得皇帝召見回朝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廬江王如此驚恐,難道?”
崔敦禮感覺自己呼吸有些急促了。
李瑗蒼白着臉,半響才反應過來,一口應下,讓人送崔敦禮下去休息。
崔敦禮這一走遠,李瑗便迫不及待的來到王君廓面前,震恐道:“不妙不妙,這個時候將我誆騙回朝,哪有什麼好事!”
王君廓憤然道:“想不到李世民如此狠毒,岳父大人這一去哪裡還有半點活路,如今您擁兵數萬,何必自投羅網……小婿願意追隨岳父大人,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