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趙子良率軍攜部下帶着交河公主阿史那氏返回恆羅斯城。︾,
城內死氣沉沉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一個活物,這就是三天不封刀的結果。
坐在馬車上的阿史那氏看到城內這幅場景,神色木然,呆呆的,整個人都傻了。
“畜牲、畜牲啊!”不知多久,阿史那氏清醒過來後,她一邊哭着,一邊大罵。
趙子良扭頭淡然道:“當年蘇祿可汗屢次帶兵侵入安西四鎮,哪次沒有屠城?難道我們大唐的百姓就該死,而你們突騎施人就不該死?要說誰更畜牲,我想沒有誰能比得上蘇祿和你們突騎施人!蘇祿當年屠殺安西四鎮的百姓時,就應該想得到他的子民日後也會遭遇同樣的對待!”
說到這裡,趙子良語氣一轉,冷笑道:“你作爲蘇祿的可敦,現在說這種話,你不覺得羞愧嗎?你的臉皮也真夠厚的!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殺人者,人恆殺之’,既然你可以殺別人,別人當然可以殺你!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怪不得別人,是你們突騎施人自食惡果”。
“······”阿史那氏說不出話來,只能沉默的低下了頭。
隊伍在沉默中出了東門,很快到來唐軍營地。
。營地的左側是俘虜營地,趙子良一邊走着一邊觀察,估算着以這個營地的規模大小,最少關押着兩萬俘虜,而且其中以女人爲主,還有一部分是年紀極小、還沒有記事的孩子,遊牧民族對待俘虜的標準是留下的俘虜不超過車輪高,女人除外。
剛走到大營門口,就碰到了高仙芝。此時高仙芝正帶着一些兵士巡視營地,雙方一見面就打招呼。
“咦,趙將軍,你們回來了?”高仙芝帶着人走過來笑道。
趙子良勒馬停下,只見高仙芝身後跟着數十個扈從,個個都內穿名貴的綢緞。外穿嶄新的甲冑,就連披着的披風也都是綢緞,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
趙子良也沒在意,點頭道:“是啊,高將軍在巡邏?夫蒙將軍可在?”
“在大帳,高某還有巡查任務,就不能陪趙將軍前往大帳了!”
“高將軍不必如何客氣,我們稍後再敘!”
來到中軍大帳,趙子良見到了夫蒙靈察。夫蒙靈察見到趙子良回來,很是高興:“子良回來了?前日你派人來稟報得手的消息,本將軍已經知道了,做得很好!哈哈哈,來來來,坐坐!”
趙子良拱手行禮:“多謝將軍!”
待趙子良坐下,夫蒙靈察又命人給趙子良送來酒肉,又說道:“子良啊。你回來得正好,蓋大人率領大軍在我們離開後的第二日就拿下了碎葉城。在我們拿下恆羅斯城之後,從碎葉城一直到恆羅斯城中間那些城鎮都在這三天先後投降了,蓋大人的信使也已經在昨日傍晚抵達了這裡,蓋大人命令我等率部啓程返回碎葉城與他匯合”。
趙子良放下手上羊腿,問道:“將軍,那麼這裡怎麼辦?不需要派人駐防嗎?”
夫蒙靈察笑道:“蓋大人已經與石國大王莫賀礎、史國大王斯謹提都商量好了。從此以後,恆羅斯城就由石國管轄,成爲石國最北方的軍事重鎮;至於史國嘛,他們出兵數量不多,蓋大人給了他們五車金銀!”
說到這裡。夫蒙靈察轉向拔汗那國大王阿悉爛,說道:“阿悉爛大王,按照當初你與趙將軍的約定,打下恆羅斯城之後,俘虜全部歸你,如今也是履行諾言的時候了,從現在起,旁邊俘虜營地內的所有俘虜全部交割給你,你如何處理他們,那就是大王你的事情了!康懷順,你現在就去與阿悉爛大王交割”。
阿悉爛很是高興,起身撫胸道:“多謝夫蒙將軍,如此,本王就不客氣了!”
夫蒙靈察揮了揮手,待他們都走出去,對趙子良道:“子良啊,阿史那氏帶回來沒有?”
“是的,已經帶回,將軍要見她?”趙子良起身道。
夫蒙靈察還沒有說話,旁邊劉眺就說道:“將軍,屬下以爲將軍最好還是不見她爲好!”
夫蒙靈察詫異地看向劉眺,問道:“爲何?”
劉眺拱手道:“將軍,屬下聽聞這阿史那氏美顏絕倫,但卻心如蛇蠍、詭計多端、慣用媚惑等手段,屬下擔心將軍遭了她的道兒。另外,將軍如果見她,是以何種身份見她呢?將軍是當她爲交河公主還是蘇祿的可敦?又或是阿史那懷道的公主?這阿史那氏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藥啊!”
誰都知道唐朝之所以封阿史那氏爲交河公主,再將她下嫁給蘇祿,純粹只是政治上的需要,一方面唐朝不想再立阿史那姓氏之人爲十姓可汗,可如果突然不再立阿史那姓氏之人爲十姓可汗,必然會引起西突厥十姓部落的不滿,畢竟阿史那這個姓氏的人一直統領着西突厥,而如果立蘇祿爲十姓可汗,再冊封阿史那氏爲交河公主,嫁給蘇祿,這就容易讓十姓部落接受一些,因此,這只是唐朝對西突厥的一個外交政治手段,實際上唐朝沒有人真正把阿史那氏當成唐朝公主。可儘管如此,她也是名義上的唐朝公主,唐朝官員見了他都得以公主的規格接待和行禮。
夫蒙靈察一想劉眺的話,想象也覺得很有道理,難不成見她還真的要把她當成公主對待?夫蒙靈察可不願意,既然如此,索性還是不見的爲好,於是點頭道:“判官之言深得我心,既如此,就不見吧,子良啊,這阿史那氏就交給你了,吃穿用度不可少了,等到了碎葉城交給都護府的人,咱們就算完事了!”
趙子良拱手道:“諾!將軍······”
夫蒙靈察問道:“子良還有疑惑?”
趙子良連忙道:“將軍,不知蓋大人和朝廷準備把碎葉城如何處置?又準備如何封賞莫賀達幹?”
夫蒙靈察搖頭道:“蓋大人的信使沒說這事,想必是還沒有決定下來吧,不過本將軍以爲,蓋大人和朝廷只怕會把碎葉城交給莫賀達幹,畢竟他在戰前是極力反對吐火仙稱爲十姓可汗的,朝廷爲了安撫他,把碎葉城交給他統治的可能性很大!”
趙子良又問道:“那朝廷有沒有可能冊封莫賀達幹爲新的十姓可汗?”
夫蒙靈察想了想,點頭道:“很有可能,如今突騎施沒有人比莫賀達乾的威望更高的!”
判官劉眺霍然起身道:“將軍,莫賀達幹爲何向我朝求援,一起攻伐吐火仙?蓋因他出兵殺了蘇祿可汗,當時蘇祿可汗已經中風癱瘓,不能理事,莫賀達幹看到機會纔會做出弒主背德之事,由此可見,此人天生反骨,絕不是忠良之人,如果朝廷冊封他爲十姓可汗,就如同再養了一頭餓狼,等到這頭惡狼強壯起來,必然會反咬我大唐一口,我們萬不可再行東郭之事啊!”
所謂東郭之事,就是東郭先生救了一頭狼的寓言故事。衆人哪裡會不明白,只是這件事情只怕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做主的。
趙子良又站出來道:“將軍,是否冊封莫賀達幹爲十姓可汗,不是我等能夠決定的,關鍵是碎葉城的歸屬,如果碎葉城繼續交給突騎施統轄,那我們大唐對突騎施的約束力就極爲有限,莫賀達幹隨時可以翻臉,但如果我朝派兵駐紮在碎葉城,甚至直接統治治理碎葉城,恢復到開元元年之前的情形,那麼我朝對突騎施的約束力就大大增強,就算莫賀達幹爲十姓可汗,他也不敢隨意公然違揹我大唐的意志,我們對西域諸國的影響力也將全面恢復到高宗時期的勢態。”
衆將都不是傻子,多多少少都有一點政治和軍事常識,唐軍如果將碎葉城作爲軍事重鎮,對西域諸國的威懾力將有很大的提升。
劉眺極爲贊同趙子良的話,他對夫蒙靈察道:“將軍,子良所言極是啊,我們決定不了十姓可汗這個位置是誰的,但是我們應該極力說服蓋大人,向朝廷建議把碎葉城重新設置爲邊防重鎮,即便不能把碎葉城設立爲邊防軍事重鎮,也應該在碎葉鎮駐紮一支兵馬,達到威懾突騎施的目的,無論是誰做十姓可汗,只要碎葉城有一支我軍兵馬存在,他就不敢妄動!”
夫蒙靈察思索着趙子良和劉眺的話,良久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等抵達碎葉城,某必向蓋大人陳述厲害關係,希望蓋大人能夠採納某的建議吧!”
從中軍大帳出來後,趙子良想着恆羅斯城即將稱爲石國的北方軍事重鎮,心說那石國大王莫賀礎也算是慧眼如炬,知道這恆羅斯城的戰略位置的重要性,佔據了恆羅斯城之後,就算以後突騎施人想要再度南下劫掠的困難性要增大很多。
剛回到自己營帳不就,就聽見帳外有吵鬧聲,而且還有女人的聲音,趙子良仔細一聽,便聽出來了,帳外是阿史那氏。趙子良本不想見她,卻不想她不顧身份強行推開帳外扈從的阻攔闖了進來,扈從們又不敢對她動手,攔都攔不住。
看見阿史那氏闖進來,趙子良就不想見也不行了,還沒有說話,就聽阿史那氏冷眼嘲諷道:“喲,將軍大人,現在本公主想見你一面都這般困難,怎麼着,將軍大人佔了人家的身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趙子良聞言起身,盯着阿史那氏,眼神中閃爍着寒芒,向追進來的兩個扈從揮了揮手,待兩人推出去,出聲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