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衛將軍府內有一套宅院是專門配給他和家眷居住的,不過這是公家的宅院,如果卸任、調任或被革職,宅院就得騰出來還給公家,趙子良只是一般中午在這裡休息一個時辰,平時都是回家過夜,也只有有重大事件陛下在府衙坐鎮的時候,他纔在這裡過夜。
趙子良引着李隆基來到內宅的前堂坐下,又吩咐人去準備酒菜和房間,一個家丁送上來開水、茶具和茶葉。又點上薰香,薰香點燃後,蚊子很快就被燻蒸走了。
泡茶在這個唐朝這個時期還沒有出現,唐朝這時喝茶還是煮茶、煎茶、喝茶湯,茶聖陸羽如今才七歲呢!
趙子良用開水泡茶的一系列工序和步驟讓李隆基看得目瞪口呆,十分驚訝。泡好兩杯茶之後,趙子良端了一杯送到李隆基面前:“陛下,嚐嚐,這是微臣新創的泡茶法,先聞其香,再小淺嘗一小口留於脣齒之間,然後再入喉咽下”。
李隆基按照趙子良說的步驟端起茶杯湊在鼻孔下聞了聞,只感覺一股濃郁的清香撲鼻而來,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香氣之中,令人陶醉不已。
再淺嘗一小口留於脣齒之間,毫無半點澀味,只有滿嘴芳香,沁人心脾,一口茶嚥下,整個人精神大振,思維從未有過的清晰之感。
李隆基整個人都呆住了,“這這······”。
趙子良笑道:“陛下,感覺如何?”
“妙,妙不可言!”李隆基已經完全沉醉在茶香的餘韻當中了。
酒菜上來後,茶水撤下去,幾碟小菜、兩個小酒盅和兩雙筷子,小菜很可口,李隆基吃得讚不絕口,與趙子良兩人就像多年老友一樣時不時的碰碰杯。
次日清晨,趙子良將李隆基和他十二個帶刀護衛護送到皇城門口,看着他們走進朱雀門才鬆了一口氣。只是可憐的高力士卻被打了二十大板,還得在臨時拘押所關上三天才能被放出來,這次可是把這個老太監得罪狠了,不過能完美的解決此事。就算得罪高力士也是值得的,難不成還真的把李隆基打二十大板?只能把責任都推到高力士身上。
十月初一,大明宮紫宸殿,小朝會。
“有事啓奏好,無事退朝!”剛從左金吾衛右衛將軍府的臨時拘押所放出來的高力士忍着背部和臀部傷痛堅持陪着玄宗上朝。
禮部尚書崔烈崇出班道:“陛下。臣禮部尚書崔烈崇有事啓奏!”
玄宗吐出兩個字:“准奏!”
崔烈崇道:“陛下,荊州府上奏,前宰輔、現任荊州大都督張九齡已經於五月初病逝!”
“啊——”丹陛下衆臣聞言個個大驚,不少人出聲嘆息不止,而李林甫等人卻是內心高興得不得了。
李林甫雖然恨得不跳起來慶祝一番,但此時早朝堂上卻是不敢亂來,他心裡激動得大喊:“哈哈哈······這老東西終於死了!”
張九齡可謂是李林甫在政治上的最大對手,想當初張九齡爲宰相時就看出李林甫此人乃奸佞之人,因此處處將其壓制,不讓其獲取高位。李林甫卻通過收買玄宗身邊的太監宮女能時刻得知玄宗的動向和想法,瞭解其心思,因此每每行事和言詞都很得玄宗讚賞,玄宗幾次對張九齡說想提拔李林甫,張九齡都進行阻攔,如此這般次數多了,玄宗就認爲張九齡妒賢嫉能,因此很不高興,終於又一次實在忍不住撤了他的宰相之職,把他貶到荊州做都督。張九齡經過此事身心大受打擊,身體也大不如前,四月底五月初的時候,趙子良回去時候拜訪他。他不久就回老家探親,就在老家病倒了,再也沒有起來,沒過幾天就一命嗚呼。
玄宗聽了禮部尚書崔烈崇的稟報,久久不語,他是深知張九齡的才能的。當初把張九齡貶去荊州做都督,也是一時氣憤,事過之後他又有些後悔,不過他身爲一代帝王,自然不能承認自己做錯了,時間長了,他也差點忘了張九齡,要不是今日崔烈崇稟報,他還真沒想起來。
想起張九齡昔日的功勞,玄宗很是惋惜,對丹陛下羣臣道:“張九齡官至宰輔,居功甚偉,諸位愛卿,想想給他一個什麼諡號才能體現出他的功績,待下次大朝會之時再詳細議一議!還有其他事情嗎?”
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這聲音很是年輕:“陛下,臣侍中御史顏真卿有事啓奏!”
玄宗看了看走到大殿中間的顏真卿,點頭擡手道:“顏卿,有事奏來!”
顏真卿舉着芴板躬身行禮道:“陛下,臣今日要彈劾一人,此人乃是新任左金吾衛右衛將軍趙子良!”
玄宗聽了心裡一慌,心想該不是前幾日夜間宵禁被抓一事被此人得知了消息吧?如果此事捅出去,那朕顏面何存?
心中雖然不停地打鼓,可玄宗還是不得不讓顏真卿說話,他打定主意,如果是與那日夜晚之事有關,就立即打斷此人說話,想清楚之後他沉聲道:“趙子良才升任左金吾衛右衛將軍不到一個月,你彈劾他什麼?”
“陛下,臣彈劾他名目張膽指使麾下巡邏兵士收取街頭商民之姓錢財,任何犯事之人被抓入左金吾衛大牢都要被罰銀錢,他因此中飽私囊,數額巨大,敗壞朝廷聲譽,實在有辱斯文!臣請將其打入天牢、革職查辦!”
御史身負監察、彈劾百官之權,他這樣的御史在朝堂上彈劾某個官員再正常不過,也沒有越權,實在是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不過他最後卻說要見趙子良打入天牢,革職查辦,這就有些越權了,經過趙子良上次在朝堂上反駁了兵部侍郎多管閒事、不守本分、代替皇帝做決定的事情之後,李隆基也意識到自己在朝堂上一直被朝臣左右想法和思想,因此十分敏感。而大臣們要彈劾某人,往往在陳述某人的若干罪狀之後再建議皇帝要如何如何處置,長期以來養成了這種習慣,一時間也改不過來。
只見李隆基皺起了眉頭,不悅道:“就算趙子良有罪,如何處置也是朕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顏真卿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聲道:“陛下,臣無心之過,請陛下恕罪!”
這時又一個御史站出來行禮道:“陛下,臣彈劾左金吾衛右衛將軍趙子良自上任伊始就大肆排除異己、任用私人、專橫跋扈、大搞一言堂,整個左金吾衛右衛將軍府都成他的一個人的,別人根本就說不上話,大將軍馬振遠更是被其架空,對右衛將軍府之事務根本就插不上手!”
李隆基沉默片刻問道:“你們二位可有證據?”
“有!陛下,這是相關人員的證詞”兩人分別從袖子中拿出一卷寫滿字跡的絲帛呈上去,高力士看着有人彈劾趙子良,心裡很是高興,急忙走下丹陛取了兩卷絲帛送到皇帝御案上。
李隆基先後拿起兩份證詞各看了一遍,放下後下旨道:“宣趙子良即刻覲見!”
一聲一聲宣召趙子良即刻進宮覲見的聲音從紫宸殿傳出去,從殿內傳到殿外,在從殿外傳到宣政殿,再從宣政殿傳到含元殿,又傳到丹鳳門,立即又丹鳳門的太監聽到後帶人趕往左金吾衛府衙。
不久,趙子良全身披掛來到紫宸殿覲見皇帝:“微臣趙子良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子良,又有人彈劾你,說你上任左金吾衛右衛將軍之後竟然名目張膽地指使巡邏兵士沿街收取商民之錢財,還敲詐勒索犯人的錢財從而中飽私囊;另外還有人彈劾你上任後大肆排除異己、任用私人、專橫跋扈、大搞一言堂,你有什麼話說?”
嗎的,又來了!趙子良心中大罵,當即拱手道:“陛下,這些罪名,微臣一概不認!兵士向擺攤的商民收錢是收的管理費用和清潔費用,每人每天一文錢,不擺攤不收錢,用於請人打掃清潔和兵士們維持秩序,至於收取犯人的錢財,主要是爲了懲罰,有些人不怕捱打,特別是對於那些犯事情節較輕者,又達不到坐牢程度的犯人,罰錢是最好的懲罰手段,這些錢並非是我趙子良一個人裝進了腰包,也並非左金吾衛右衛將軍府其他人得了去,而是如了將軍府的賬目,用於在逢年過節給將士們發放獎賞、府衙各項開支,說某中飽私囊實則是誣告。說某排除異己,純屬扯淡,那些人都是不服從號令、不遵守典章軍紀、執法不嚴、不作爲,這些人留着有什麼用呢?留着他們只會讓他們糟蹋俸祿、佔着茅坑不拉屎,對於這樣的尸位素餐之輩,越早清除越好;說我任用私人,這種說法對也不對,我是從左監門衛調了兩個人過來,都是有才能之人,俗話說得好,舉賢還不避親呢,某調用兩個有才能的人,這就怎麼啦?說什麼專橫跋扈,我又如何專橫跋扈了?執法嚴厲一些,對於那些不服從號令的下屬將校官吏打了板子就是專橫跋扈?還有什麼大搞一言堂,這算是罪嗎?如果這個朝廷上同時有多個可以做主的人,到底要聽誰的呢?這朝堂不是要亂了套嗎?所以,陛下,對於這些彈劾的理由,微臣一概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