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攻城戰一直打到正午才結束,實在是天氣太炎熱了,攻城的吐蕃人實在頂不住,不得不退去休息,等躲避了正午炙熱的太陽,到了未時又開始發動勐攻。
這次吐蕃軍發動攻城的人數更多,大批吐蕃軍集結在城下密密麻麻,唐軍隨便扔一塊石頭下去就能砸死好幾個人。
扶着牆垛的趙子良用手撥飛一支射來的箭矢,他看着城下密集的吐蕃軍,握着刀柄大聲喝道:“傳令讓將士們潑火油!”
“是,大帥!”
幾個傳令兵舉着旗幟沿着城樓兩側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喝:“大帥有令,潑火油!潑火油!”
唐軍兵士們聽到命令,紛紛拿着石瓢走到鐵鍋胖舀起一瓢瓢火油往城牆下的吐蕃軍頭頂上澆去。
“啊我的臉啊”
“啊我的眼睛啊”
不斷的慘叫聲從城下傳來,這絲毫沒有引起城牆上唐軍的憐憫之心,隨着一瓢瓢火油倒下去,城下吐蕃軍兵士們被燙得滿地打滾,這人很快被同伴踩踏受傷或致死。
趙子良看見火油澆得差不多了,便下令道:“扔火把!”
“扔火把!”命令很快傳達下去。
一支支火把扔下城牆,“轟轟轟”一片一片火光升起,被淋了火油的吐蕃軍兵士們身上很快燃燒起來,地上的火油也被點燃,大亮點吐蕃軍兵士被大火和濃煙吞噬,其他吐蕃軍兵士見狀紛紛掉頭就跑,火勢太大了,靠近就會被烤煳,大量的攻城雲梯燃起了大火,城牆下已經站不住人。
“誒!”達扎路恭看見後勐地一拳打在自己的手心上,大嘆一口氣,隨即揮手道:“看來今日是攻城雲梯被燒,看來今日是不能繼續了,傳令收兵回營!”
“是,元帥!”
吐蕃軍後方很快傳出了蒼涼的號聲,撤退的命令正在發出,攻城的吐蕃軍兵士們終於鬆了一口氣,紛紛提着兵器轉向奔回。
直到黃昏時分,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正整備下令讓兵士們開飯的趙子良發現吐蕃軍直到現在都沒有派人城牆下收屍,皺眉道:“這吐蕃人怎麼回事?怎麼不派人來收屍?”
岑參說道:“大帥,也許是達扎路恭沒想到這茬吧?”
趙子良看了看城牆下大量的屍首,搖了搖頭道:“算了,不管這些屍首了,吐蕃人既然不收屍,就隨他們的便吧,反正又不是我們的人!傳令讓將士們開放吧,吃過飯之後開始換防和佈置警戒!
“是,大帥!”
六月十七和十八日的攻城依然激烈和慘烈,吐蕃人完全像發瘋了一般完全不要命的攻城,這兩天裡,吐蕃軍使用井欄這種攻城武器,但趙子良有對付這種攻城器械的經驗,他在城牆的箭樓和角樓上用繩索吊起重大一千多斤的石頭等重物,等吐蕃軍的井欄靠近之後就用牀弩把栓在重物上的繩索用鐵鉤射出去,鐵鉤鉤住吐蕃軍的牀弩,再砸斷支撐重物的支架,重物重重的落下產生巨大的力量就會把吐蕃軍的井欄拉到,上面所有吐蕃兵都會隨之倒下,有的深受重傷,有的被活活摔死和砸死。
隨着第三天太陽快要落下地平線,吐蕃軍也如潮水一般的撤退回去,趙子良扶着血跡斑駁的城牆牆垛問道:“傷亡如何?”
岑參臉色有些難看,他說道:“大帥,第一天我們只是傷亡了一百多人,但是昨天和今天,我們的傷亡加起來超過了兩千!吐蕃人人多勢衆,他們消耗得起,但我們卻不行!”
趙子良搖頭道:“吐蕃人這麼慘重的傷亡,就算他們人多,也是消耗不起的,如果以這種傷亡程度打下去,就算他們有十幾萬人也耗不過十來天,他們這是瘋了嗎?從來沒有這種不計傷亡的打法!”
兩人正說着話,王燦急衝沖走過來抱拳道:“大帥,我們的人終於搞清楚了,原來上次大帥率騎兵突襲吐蕃軍,追擊的過程中射殺了吐蕃贊普悉鬆德,探子說悉鬆德已經死了好幾天了,達扎路恭封鎖了消息,不讓消息傳到周邊和吐蕃國內,但卻是在軍中宣揚要爲悉鬆德報仇雪恨,所以吐蕃軍兵士才一個個悍不畏死!”
趙子良等人聞言面面相覷,良久,趙子良才笑道:“原來那次把悉鬆德給射死了,我當時就覺得那人一定是吐蕃大人物,沒想到是吐蕃贊普,也難怪達扎路恭會不計傷亡的命令軍隊勐攻,他知道他現在別無選擇,如果不能取勝,他回去就是一個死,悉鬆德在他軍中被我們殺死,他難辭其咎,唯一能自救的辦法就是以報仇雪恨的名義擊敗我軍,如此他才能以大勝之威返回吐蕃,邏些那些人才沒有藉口整他!既然他可以利用吐蕃贊普之死激起吐蕃兵士對我們的仇恨,讓吐蕃兵不顧傷亡的攻城,我們也可以利用悉鬆德之死激勵將士士氣,傳令下去,告訴所有將士,就說吐蕃國主被我們殺死了,吐蕃人這麼瘋狂的反撲是持續不了多久的,我們只要堅持下去,等吐蕃人的銳氣盡去,他們就會退走!”
“是,大帥!”
消息傳開之後,北庭軍將士們果然興奮起來,一個個開始討論吐蕃國主是被誰殺死、是怎麼被殺死的,士氣一下去又提高了不少。
伙伕們很快挑着一筐筐饅頭包子和肉湯上了城牆,兵士們開始排隊領取食物,親兵端着一大盤包子和一碗肉湯走過來遞給趙子良,“大帥,吃晚飯吧!”
“嗯!”趙子良接過食物心不在焉地吃起來。
旁邊也在吃飯的岑參見狀問道:“大帥,殺死了吐蕃贊普悉鬆德是一個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啊,吐蕃國很可能會陷入內亂,只要我們能頂住這次吐蕃軍的攻城,達扎路恭無計可施之下必然會率軍撤走,除非他想葬身在這裡,您怎麼看上去還是不高興?”
趙子良停下來嘆道:“你發現沒有,城牆下的屍首堆積得越來越高,如果按照這種速度下去,只要再過兩天,石頭就會堆到與城牆齊平,那時候吐蕃軍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衝上城牆!”
經趙子良這麼一說,岑參立即端着飯碗走到牆垛邊向下看去,很快他就臉色發白地走過來坐下道:“果然如此,難怪達扎路恭不收屍,原來他早就打算用屍體鋪路爲吐蕃軍攻上城牆做準備!這西平城的城牆還是太矮了一些啊!規制上說的是三丈,這其實才兩丈,當時修築城牆的太守實在該殺!”
趙子良搖頭道:“此時在追究這城牆的高矮已經沒有意義了,你也是去過西域的,比起那邊的城池城牆,這西平城的城牆算夠高的了!”
岑參頗有些擔憂道:“大帥,難道就任由達扎路恭的奸計得逞嗎?要不我們夜間派人把屍首清理乾淨?”
趙子良反問:“清理?怎麼清理?屍首放在那兒?埋在那兒?達扎路恭既然有這個打算了,他怎麼會任由我們放心的清理屍體?”
“這”
傍晚黃昏,一陣清涼的威風吹來,城牆下被吹來一陣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唐軍將士們雖然經常在死人堆的打滾,但從來沒有在發臭的屍首中呆過,不少正在吃晚飯的唐軍兵士們問道屍臭味之後把剛吃下去的飯菜全部吐了出來。
爾朱某走過來抱拳道:“大帥,這麼下去不行啊,總是讓這些屍首堆放在城下都臭成這樣了,將士們根本沒法吃飯,再這麼下去只怕會搞出疫病出來!要不輕大帥下令潑一些火油把屍首都燒了吧?”
趙子良聞言對岑參擺了擺腦袋,岑參對爾朱某說道:“朱將軍,我們也想這麼做,但我們儲備的火油已經不多了,就算全部淋下去也不足以把這些屍首都燒掉”。
爾朱某忍不住破口大罵:“這達扎路恭也真夠毒的,竟然拿自己兵士的屍首當墊腳石任由他們在這裡發臭腐爛,還噁心了我們!”
趙子良毫無不適地吃着東西,一邊吃一邊問道:“岑先生,地道挖得如何了?”
岑參道:“大帥,自從你上次率騎兵突襲了吐蕃軍營地之後,吐蕃人也許是覺得營地距離城牆太近了,所以他們又把營地撤後一里,原本只需要兩天就可以挖到原來的營地,但現在還最少需要四天才能挖到新的營地內!”
趙子良沒有出聲,很快吃完晚飯,帶着一干將校官吏開始巡各段城牆,下一班防守的隊伍已經上了城牆接替原來的隊伍,受傷的兵士也被陸續擡下去療傷,一些戰死的兵士們的屍首也被擡走,城牆上很開被清理乾淨,但一陣陣惡臭從城外傳來着實讓很不舒服。
趙子良一邊巡查城防一邊對身邊將校們說道:“從這兩天吐蕃人的攻城力度來看,達扎路恭是鐵了心的要不計傷亡跟我們死拼到底了,我們明日要對防守分組重新進行調整,原本一千人一個梯隊,要調整到一千五百人一個梯隊,大家的休息和輪值的時間也要相應地縮短,否則吐蕃軍一旦開始攻城,一個梯隊無法支撐到下一次換防!”
衆將抱拳道:“是,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