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頍將奔突厥,至山中,徑路斷絕,知必不免,謂其子曰:“吾之計數不減楊素,但坐言不見從,遂至於此,不能坐受擒獲,以成豎子名,吾死之後,汝慎勿過親故。”於是自殺,瘞之石窟中。其子數日不得食,遂過其故人,竟爲所擒,並獲頍屍,梟於晉陽。”
寫完這一段,杜睿停閉,活動了一下發痛的手腕,如今杜睿版的《資治通鑑》當中的《隋紀》也快要寫完,當初和太宗約定,也快要到期限了,待到《隋紀》截稿,便是杜睿回長安的時候。
這是當初杜睿和太宗的約定,與其說當初杜睿是被太宗發遣出了長安,倒不如說是杜睿主動求去,他甚至當時朝堂之上,宗族勢力過大,而他又人微言輕,年紀過小,太宗便是想要重用,也不可得,與其留在朝堂之上勞心勞力,倒不如干脆一些主動求去,一邊將《資治通鑑》寫完,爲自身積累些資本,一邊也可以坐觀朝堂之變,杜睿知道,以太宗的政治手腕,用上幾年的時間,將朝堂整治的上下一心,定然不是什麼難事。
在一旁侍候着給杜睿研磨的寶釵看着,不禁問道:“少爺!這王頍是何人,爲何少爺對他這般推崇!”
杜睿笑道:“這王頍可不是一般人,說起來他還和當今聖上是同鄉,是太原祁縣人。生於梁簡文帝天正元年,卒於隋文帝仁壽四年,年五十四歲。少好遊俠。年二十,尚不知書。爲其兄顒所責,遂感激誦習,通五經,好讀諸子百家,偏記異書。當世稱爲博物,又曉兵法。前朝文帝時,便是爲國子監博士,後來因坐事配嶺南,做了漢王楊諒府的諮議參軍,文帝卒,楊諒舉兵造反,這王頍便數進奇策,然而楊諒雖然重其品行,卻不能用。最終兵敗,王頍也自殺。傳王頍撰有五經大義三十卷,又著文集十卷,只可惜均因兵亂不存於世,想來卻是可惜,若是這王頍能遇到當今聖上的這般英主,說不定我朝便又多了一個衛國公那樣的大將軍。”
寶釵聞言,嚶笑道:“少爺在這裡說聖上有視人之明,可惜聖上也聽不見,再說,聖上若真的那般聖明,如何將少爺棄之不用,奴婢看少爺比這王頍強出百倍都不止。”
杜睿聽了,不禁一陣笑道:“何必要自比古人,便是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何用,好男兒處世當自立功名,名垂青史,又有哪個是比出來的,便如那權萬紀,其自比蘇秦張儀,又豈止蘇秦張儀那般大英雄,他又如何比得了,不過是一個好搖脣鼓舌的小人罷了!”
寶釵也知道杜睿被太宗發遣出長安,皆是權萬紀作祟,自然也是憤恨不已,道:“那權萬紀當真不是好人,專會和少爺作對,也不知聖上爲何還要用他!”
杜睿道:“這權萬紀雖然品德有虧,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其博聞強記,又專好工筆,若是使之爲秘書監,倒也能人盡其用!這正是聖上的用人之道,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寶釵道:“那少爺說,什麼是君子,什麼是小人?方纔少爺既然說權萬紀是小人,卻也有大用處,豈不是朝堂之上,小人越多越好了!”
杜睿見寶釵居然要和自己辯論,便笑道:“君子道德優秀,因此不謀私利。小人品德低下,爲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因此處之高堂,君子不爲己憂,敢於直言,能使君主着重社稷,造福天下百姓,國家才能強盛。小人爲了使自己得到皇帝的喜歡,阿諛奉承,迎求君主的喜愛,如果朝中盡是這種人得勢,那麼君主就會因爲沒有進諫,而且君主擁有無上的權利,也就會放縱自己的慾望喜愛,沉醉於歡樂享受之中,那麼百姓也因爲君主疏於治理生活困窘,江山社稷也就危險了。”
寶釵和杜睿相處日久也知道杜睿的脾氣,見杜睿有了談興,便笑問道:“那少爺將來是願意做個君子之臣,還是願做個小人之臣呢!”
杜睿被寶釵問的一陣語塞,卻也全然不在意,道:“我不願做君子之臣,也不願做小人之臣,只願做一良臣,便足以!”
寶釵聞言,不免一陣詫異,在她的眼中杜睿便是這大唐一等一的君子,如何卻不願做君子之臣,便問道:“少爺!這又是爲何,奴婢不明白了!”
“君子之臣猶如青松,重雪壓枝頭,寧折不彎。比如朝中的魏徵魏大人,他這類臣子,就是要聖上不貪圖享樂,勤於政事,所以也容易遭到君主痛恨。比如魏大人若是遇到紂王就象比干一樣沒有好下場,魏大人常常直言進諫,便是聖上不也是時常被他激怒,那次太子殿下來,不就曾說聖上險些氣的要殺了魏大人嗎。”
杜睿說的是貞觀六年三月時,魏徵有一次強諫惹怒了太宗,退朝後,太宗曾怒道:“會須殺此田舍翁!”幸好當時長孫皇后在一旁,便問爲誰,太宗道:“魏徵廷辱我!”
長孫皇后聽後回宮換了朝服立於中庭,太宗驚問其故,長孫皇后說:“主明則臣直,今魏徵敢於犯顏直諫,皆由陛下明察之故,怎可不賀?”
可以說要不是長孫皇后賢明的話,魏徵這會兒早就已經嗚呼哎哉了。
“明主尚且如此,若是換了煬帝那般的昏庸暴君,魏大人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殺的!聖上畢竟也是人,孔夫子也曾感嘆三月不知肉味,聖人也有七情六慾,所以聖上也要在批奏全國奏摺,處理軍國大事之餘,也有一些消遣活動,這叫勞逸結合,便是寶釵你,叫你整天面對一樣菜蔬,你吃得也起厭了,況且幾十年如一日?”
寶釵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就是少爺所說的小人有小人的用處,君子有君子的用處了!君子太苦,所行之事,舉步維艱,而小人又德行有虧,所以少爺才說願意做一良臣!”
杜睿笑道:“不錯,良臣非一定是君子。就比如陳平上奏事關大漢興衰六策,居然無人知曉,乃詭臣也。再比如張良一生也沒有和君主爭吵,當然還有房大人,他們想要君主聽進建議,或乘君主高興的時候,或者通過君主能接受的言語,讓君主治理天下,做一個好皇帝。此乃順臣也,我便願做這種人。”
寶釵聽了點點頭,忽又笑了,促狹的看着杜睿道:“少爺想做良辰,只可惜聖上卻不知曉,弄得少爺如今只能在這大觀園中,作一田舍翁!”
杜睿一陣語塞,笑道:“你這丫頭,居然還來消遣我,看我來日不將你發遣出去,到作坊裡也和一般婦人一同做工!”
寶釵也不害怕,逃到了門口,道:“奴婢知道,少爺捨不得的!”
說完便跑了出去。
杜睿一人在房中也是一陣笑,捨不得嗎?還真是捨不得。
仔細想想看,自己重生到這陌生的大唐,到如今已經六年的光景了,雖然現實和他心中所想,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能親眼看着這大唐逐步的強盛起來,他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雖然遠離了大唐的政治核心長安,但是杜睿這些年來,對時局的變幻也是倍加關注,再加上李承乾時不時的過來,也會給他帶來一些最新的消息,杜睿倒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貞觀五年九月,倭國再次遣使朝貢,此次來倒是持禮甚恭,太宗大概也是不想和一個遠邦小國一般見識,便派新州刺史高表仁持旌節前往撫慰,結果高表仁與倭國的國王在禮節上相互爭執,未傳達王命而回到朝中。
貞觀六年七月,焉耆王突騎支派使節到唐進貢。原來焉耆人來大唐都走沙漠通道,隋末道路被阻,只得取道高昌。突騎支請求太宗再打通沙漠通道以便於往來,太宗准許。因此,高昌王鞠文泰痛恨突騎支,派兵襲擊焉耆,大肆掠奪。
貞觀八年正月,曾經兵圍長安,終爲大唐所敗的頡利死了,對於這個登基之初的對手,太宗倒也沒有爲難他,反而下令遵從他們本民族的習慣,焚屍火葬。
貞觀八年五月,吐谷渾可汗伏允派使節到唐朝進獻貢品,可未返回原地,卻到鄯州搶掠一番而歸。太宗派使臣責怪他們,徵召伏允到唐朝來,伏允聲稱有病不來,還爲他的兒子尊王求婚,太宗假意准許,讓他們來長安迎親,尊王又不來,於是斷絕婚姻。此後伏允又派兵侵犯蘭、廓二州。伏允年邁,聽信其大臣天柱王的計謀,多次侵犯邊境,又軟禁大唐使者趙德楷,太宗派使節傳諭讓其放回趙德楷,如此十次才讓返回。太宗帶引吐谷渾使者,在殿前平臺親自曉以禍福,可伏允最終沒有悔改之意。
貞觀八年六月,太宗派遣左驍衛大將軍段志玄爲西海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樊興爲赤水道行軍總管,統率邊境地區以及契、党項族的兵力進攻吐谷渾,大獲全勝,乘勝追擊了八百多裡。
貞觀八年八月,吐谷渾再次侵犯涼州。太宗大怒,下詔發兵大舉討伐吐谷渾。太宗想任命李靖爲統兵將領,只是因爲他年邁,難以煩勞。李靖聽說後,請求出徵,太宗大爲高興。
貞觀八年十二月,太宗任命李靖爲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制管轄各路兵馬。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任城王李道宗、涼州都督李大亮、岷州都督李道彥、利州刺史高甑生分別爲積石道、鄯善道、且末道、赤水道、鹽澤道行軍總管,聯合突厥、契的兵力攻打吐谷渾。
貞觀九年四月,任城王李道宗在庫山擊敗吐谷渾軍隊。吐谷渾可汗伏允將野草燒光,然後率輕騎兵逃入大沙漠。
貞觀九年五月,太上皇李淵在拱垂殿駕崩。
貞觀九年八月,李靖打敗吐谷渾,太宗下詔立伏允嫡子慕容順爲呂烏甘豆可汗。太宗考慮到他不能降服其民衆,仍令李大亮率精兵數千人爲其後援力量。
貞觀九年十二月,甘豆可汗因長時間在中原做人質,國內人不歸附他,竟被手下人殺死。他的兒子燕王諾曷鉢立爲可汗。諾曷鉢年幼,大臣們爭權奪勢,國內一片混亂。太宗詔令兵部尚書侯君集等領兵援助,事先派使者宣諭勸解,如有不遵從詔令的,相機予以討伐。
如今已至貞觀十年,大唐盛世即將步入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