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妹妹!千萬可要記得,千萬不能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站在杜府的大門前,李承乾還在不斷的叮囑着。
沒錯,李承乾又來了,而且這次身邊還帶着一個小拖油瓶,正是太宗最爲寵愛的公主之一安康公主,昨日在承慶殿內,聽了太宗和李承乾的對話之後,這個人小鬼大的小公主就開始死磨硬泡,終於說得太宗答應她跟着李承乾一道來了杜府。
安康公主朝着敞開的大門裡面張望了一眼,乖巧道:“知道了!太子哥哥!”
“不是叮囑過你了嗎!不要叫我太子哥哥,要叫大哥,就像尋常百姓家一樣!”
安康公主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哥像母后一樣囉嗦!”
李承乾見這個妹妹居然口無遮攔,還編排起了長孫皇后,也是一陣無奈,安康公主因爲年幼時便沒了母親,在宮中無論是誰,心裡都倍加了幾分憐惜,李承乾也是打心裡喜歡這個十四妹。
府門外李承乾帶着安康公主來訪,府內杜睿也正準備帶着妹妹出門。如今已是早春,北方的春天還是乾燥的,天氣很晴朗,這個時代還沒出現什麼污染,天空是那種純淨的藍,如同大塊的極品的藍寶石,雲也白得純粹,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花香,順着和暖的風瀰漫開來。
這時節正是出門踏青的好時候,在府內憋了這麼多時日,杜睿也覺得煩悶了,昨日聽杜平生說渭水河畔有好些踏青的世家公子,名門淑媛,熱鬧的不得了。杜睿聞言便動了心思,今日一大早,邊讓杜貴準備馬車,要去踏青。
剛到府門,杜睿便看到了李承乾兄妹,以及李承乾每次來的時候,跟着的兩個東宮侍衛。
“兄長!”
“承明!”李承乾見了杜睿,笑着拱手一禮,道,“爲兄來的不巧?承明這是要出門嗎?”
杜睿點頭道:“在府中悶得久了,聽說渭水河邊有人開詩會,便想着趁春暖花開,出去踏青,兄長要是有興趣的話,不妨同去!”
李承乾聞言,頓時一陣猶豫,他每次來杜府,長孫皇后都要擔心他的安全,這要是出去的話,回宮之後,還指不定要被怎麼訓斥呢。
“大哥!去吧!去吧!”安康一聽要出去玩,頓時來了興致,不停的慫恿道。
李承乾其實也想出去,長這麼大,除了年幼時在中山爲王之時,曾踏青狩獵之外,自打做了這東宮太子,一言一行都有身邊的東宮屬官和內侍盯着,連這長安城都沒出過。
渭水河畔,就在幾年之前,這裡還曾經爆發了一場大唐與突厥之間,關乎着生死的大戰,武德九年,太宗方纔繼位,頡利便突然大舉南下,兵臨長安,大有牧馬中原,馬踏長安之勢。
就是在這渭水河畔,侯君集親率飛虎營浴血奮戰,最終打退了頡利的草原鐵騎,而當年中原大亂之時,爲李唐江山社稷開創,立有大功的飛虎軍也因此十不存一。
那場大戰的結局,大唐不敗而敗,突厥不勝而勝,大唐雖然在渭水河邊,上演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悲壯一幕,但最終卻因爲根基不穩,還是用賄賂的方式,買退了頡利,才保住了萬里江山。
如今,當年的戰場,硝煙已經不在,金戈鐵馬也早成了歷史,綠草青青,和風送暖,反倒是被那些才子佳人裝點出了一番別樣的景緻。
“兄長看着風物,有何感想?”杜睿揹着手,同李承乾並肩走着,突然發問道。、
李承乾一怔,看了看四周圍綠草青青,花紅柳綠的,一些年輕人正席地而坐,舉杯暢飲,一些長安城中世家大族的淑媛正相互追逐着放紙鳶,便道:“其樂祥和,一片太平景象,自然是好的!”
杜睿笑道:“兄長只看得清這外物,去看不清內在!”
內在?
李承乾不禁迷惑不解,道:“承明,說甚內在?”
杜睿伸手一指對面一行正縱馬呼嘯而過的年輕人道:“兄長看,大唐民風不弱!”
大唐尚武,不似宋朝時,士人只需做的花團錦簇的太平文章,便能登閣拜相,光耀門楣,此時節的年輕人少有穿那士子衫,人人都是胡服勁裝,消遣娛樂,也多以賽馬,馬球,蹴鞠爲樂,杜睿雖然前世好習古學,卻也不是個儒弱的書生。
李承乾聞言,思索了一陣,明白了杜睿的用意,笑道:“果真如此,爲兄比不得承明,看的通透!如此甚好,甚好!”
杜睿笑道:“兄長說的是,這大唐民風弱不得啊!北邊~~~~~~~”
李承乾見杜睿又要說教,忙笑道:“承明端的是好爲人師,明明說好了,是出外踏青,遊玩,怎的又說起邊事來了,爲兄知道了,知道了!今日便不提那些煩心事,盡情玩樂,可好!”
杜睿知道李承乾不是個懶散的性子,只是不喜歡他人逼迫,聞言忙道:“倒是小弟的不是了,兄長勿怪,好!今日只是玩樂!”
李承乾這才笑了,道:“好!”
杜睿回身,對着寶釵,黛玉道:“你二人帶着小姐們去吧!我與兄長去那邊看看!”
杜睿說着,便和李承乾朝着一處涼亭走去,寶釵和黛玉也拿出了紙鳶,帶着杜雲芙,杜雲蓮等人去了。
杜睿走了,突然腳步一停,俯身從地上拾起一物,仔細端詳了一番,居然是枚箭簇,雖然風吹日曬,有些鏽跡,然心細如髮的杜睿還是在這箭簇之上發泄了些許已經發黑的血跡,再看看品相,顯然離製造的時間,還不算長。
李承乾也看到了杜睿手中之物,突然一聲長嘆。
杜睿忙道:“兄長因何嘆息?”
李承乾道:“沒什麼,看到了此物,不過是想起了從前罷了!”
杜睿聞言,也不多問,對於武德九年的那場大戰,他從杜仲那邊也曾有所瞭解,當年頡利兵臨長安,李承乾身爲國之太子,也曾親上城頭,督軍作戰。
當然當年的李承乾不過就是一個孩童,又能做什麼,不過是太宗向全軍昭示,皇家願與長安共存亡的決心罷了。
李承乾道:“這枚箭簇想來就是當年渭水一戰,留下來的,睹物思人,當年的英靈不遠,如今突厥已然爲禍邊疆,我們這些後人卻在安享太平,豈不可笑!”
杜睿見李承乾心氣低沉,笑道:“兄長安知後來人不能勝過前人,突厥雖然強大,然我輩只要臥薪嚐膽,總歸有掃平北疆的一天,到時候再來祭奠英靈,豈不更好,何苦此時這般惆悵。”
李承乾聞言一怔,突然笑了,自杜睿手中接過那枚箭簇道:“如此反倒是爲兄的不是了,好好好!且不說那些,專等來日踏平突厥之日,再來告慰英靈,這枚箭簇可否送於爲兄,也好時時刻刻提醒爲兄,勿忘國恥!”
杜睿一笑,道:“理當如此!”
兩人邊走邊談,突然看到不少人在前面一小亭處駐步,有人已經擺下了坐墊,席地而坐,數十人三三兩兩分開,各自高談闊論,亭中似有幾個女子,一身春衫,言笑晏晏。
“承明!去看看吧!”李承乾說道,“方纔府門前,承明說的詩會,恐怕主角就在此處了,踏青賞春之際,開辦詩會,想來也都是風雅之輩,少不得有些少年俊傑,我兄弟二人整日裡閉門造車,也看看那些少年俊傑有何高論,去結交一番可好!”
“那就去看看便是!”杜睿見狀,也不好推辭,招呼着幾個妹妹和寶釵,黛玉等人跟着走了過去。
杜睿看過去,估摸着那裡大概是一些高門士子和家中女眷結伴出門,去看看倒也沒什麼,反倒正好可以藉機瞭解一下大唐的風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