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烈日炎炎,飛虎軍軍營校場上立着三千多條軍漢,汗水從他們的脖子上不斷淌下。這幾日在杜睿的慫恿下,李承乾藉着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已經處罰了好些人,讓這些勳貴子弟,驕兵悍將第一次見識到了一國儲君的威嚴。
李承乾這次也是狠下了心,任誰求情都沒用,只要犯了軍規,便要杖責,不過李承乾倒也還算厚道,那些個受不住,想要退出的,李承乾也是大開方便之門,只三日,那些勳貴子弟便跑了大半。
如今剩下的,便是尉遲敬德的兩個兒子,尉遲寶慶和尉遲寶林,長孫無忌的長子長孫衝,羅士信的獨子羅通,秦瓊的兩個兒子,秦用和秦束,高士廉的四子高真行,屈突通的兩個兒子,屈突壽和屈突詮。
李承乾坐在校場前的大帳中,看着站在身側的杜睿道:“承明!這萬一~~~~~~”
杜睿沒等李承乾把話說完,便道:“殿下!慈不掌兵!若要練成一支強軍,首先要做的就是紀律,只有有了紀律的約束,才能讓所有人的心都擰成一股繩,到了與敵對戰之時,所有人能如同殿下的左右手一般,進退自如!”
李承乾點點頭,咬了咬牙,便帶着恆連出去了,杜睿則留在了大帳之中,這是李承乾的飛虎軍,未來也將成爲李承乾的親軍,他此刻作爲一個幕僚的身份,是不能參與進去的,他必須保證李承乾能在這支軍隊面前樹立足夠的威信。
李承乾站在這三千多條軍漢面前,看着這大陣仗,心裡的一絲怯意也消失的乾乾淨淨,有的只是熱血沸騰,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如何按照杜睿的法子,將這支軍隊訓練成一支虎狼之師,讓他的父皇爲他感到驕傲。
“大唐的將士們,飛虎軍的勇士們,段軌的事情你們大概也都聽說了,他因盜賣軍馬已然被髮配嶺南,你們當中或許有人爲他感到不值,有人爲他感到冤枉,但是孤要說的是,對他的判罰實在是輕了,段軌有罪,但是孤這個主帥卻也有錯,正是因爲孤的縱容,才養成了段軌,還有你等的驕悍之氣,今天孤要告訴你們一句話,不要將孤的仁慈,當成了軟弱可欺!現在全天下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北伐,盯着你們這支延續了飛虎軍榮耀的軍隊,你們要做的便是沿襲先輩的光榮,而不是將他們的英明放在地上,容人踐踏,此時節已然有人將飛虎軍看成了紈絝子弟,流氓兵痞,這是飛虎軍的恥辱,當年渭橋大戰,飛虎軍千餘人敢挑戰頡利數十萬突厥鐵騎,你們呢!卻整日裡窩在營帳之內聚賭酗酒,這便是你們身爲大唐軍人的榮耀?”
李承乾的話,讓下面的這些驕兵悍將一個個都低下了頭,臉面上一個勁兒的發燙,羞得無地自容,想想此前的做派,他們確實稱不上一個軍人,充其量也就是一羣兵痞,還是上不了陣的兵痞。
李承乾很滿意士兵們的反映,接着說道:“從今日起,孤將常駐這裡,訓練你們,將你們打造成一支真正的強軍,把被你們玷污了的飛虎軍的榮耀重新奪回來,沿襲先輩的榮耀,成爲大唐北伐突厥,開疆拓土的一把利劍!”
此時校場內的兵卒血氣已然被李承乾激發了起來,三千餘人同時高呼起來:“萬勝!萬勝!萬勝!”
“恆連!”
恆連拱手道:“臣在!”
李承乾從一個東宮侍衛準備好的箭囊當中抽出一枝箭,用手指一彈,交給了恆連。
恆連接過那支箭,高喊道:“第一行第一名出列!”
一個士兵走出隊列,恆連一指幾十步外,剛剛立好的一道箭靶下令:“站到那裡去!”
那名士兵不明所以,但是軍令已下,還是跑到靶下,恆連猛然張弓搭箭瞄準了他頭上的箭靶,久久的引弦不發,現場氣氛緊張起來,漸漸地箭靶下的那名士兵身體開始發抖,突然絃聲一響,他撲通蹲下,箭頭刷地飛入靶心。
李承乾見狀,心中雖有不忍,但還是冷冷的對恆連說道:“讓他走吧,下一個!”
就這樣連着試了幾十個人,面對飛來的羽箭,沒有一個不發慌的,李承乾露出失望的神色,當一名士兵甚至嚇得暈倒在地之後,李承乾有些不耐煩了,他大聲道:“誰敢來,自己走過去。”
一名身穿着校尉衣甲的大個子神色從容地走到靶下。
恆連伸手一摸,拿起一枝箭來正要搭在弓弦上卻發現這枝箭沒有箭頭,臉一沉,看向了李承乾。
李承乾心中也是暗怒,那名給抱箭的東宮侍衛嚇得撲通一聲跪倒:“是小的沒有細驗!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承乾眼神露出一絲不忍,但還是狠了狠心,沒有理睬他,擡頭看了恆連一眼說道:“按飛虎軍的規矩,這該怎麼辦?”
恆連大聲應道:“去一臂。”
校場中人聞言無不駭然,剛要有人出來求情,就聽到李承乾對恆連喝道:“你還愣着幹什麼?”
恆連的目光中露出些許遲疑。
李承乾也是咬着牙,拼命讓自己狠下了心腸,大聲道:“恆連,你難道忘了,這裡是飛虎軍軍營!”
恆連聞言,再也不敢再遲疑,他拔出腰刀,揮刀剁下,那侍衛發出一聲駭人的慘叫。
李承乾面色微變,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但是想着杜睿那句慈不掌兵,他硬是沒有看那個侍衛一眼,大聲道:“繼續!”
恆連也知道李承乾今日是狠了心了,張弓搭箭,一聲弦響,箭流星般飛出,貼着頭皮扎進大個士兵的頭頂,大個士兵連眼都未眨一下。
李承乾見狀,點點頭髮令道:“好,你到那邊站着!”
一整天的功夫,三千餘名士兵全部考校完畢,包括那名大個子兵在內,校場上只留下了千餘人。
恆連擡頭看看天,太陽已經西沉,他轉臉對李承乾拱拱手道:“殿下,先請去帳中用些飯食吧!”
李承乾想杜睿昨日和他說的話,道:“孤既是主帥,如何能于軍士分開用食,便在這校場和軍士們一同吃吧!恆連!你去給承明也送一份。”
恆連領命去了,很快就有幾名侍衛提着食盒過來,在李承乾面前擺下幾樣飯菜。李承乾的面前有一隻雞,還有幾樣蔬菜。剛舉起筷子正要夾雞肉,一擡眼看見一個小校的手裡只有糙米飯和鹹菜,手猶豫了一下縮了回來,指着雞對身邊一名侍衛道:“你把這個端走。”
侍衛露出猶豫的神情,李承乾加重語氣道:“嗯,你沒有聽清孤的話嗎?”
侍衛這才端起那隻盛雞的盤子離去,李承乾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走到大竈前,給自己盛了一碗糙米飯,夾了兩大塊鹹菜便走了回去。
李承乾自生下來便是錦衣玉食,哪裡吃過這些東西,但是心中卻牢記着杜睿的一句話“將以士卒爲子,同甘共苦,則士卒必以將爲父,誓死相隨”。
李承乾不知道杜睿這句話說得是不是對,但當他將一碗糙米飯端起來猛吃的時候,周圍將士們看他的眼神果然變了,在敬畏之外,更多了幾分信服,特別是尉遲寶慶等留下來的勳貴子弟,看着李承乾的目光也閃着激動的神色。
李承乾的所作所爲,軍帳之中的杜睿全都看在了眼裡,心中也是陣陣激動,或許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李承乾能真正的成長起來吧!
李承乾都開動了,操場上也支起了幾張大桌子,飯食全都擺在桌上。士兵們操練了一天,早就餓了,紛紛走向桌子,狼吞虎嚥起來。
只有最開始的那名大個子兵昂然不動,其餘的士兵都看着他發笑,有人在喊:“傻大個,過來吃啊!”
大個子卻像沒有聽見似的,釘子一般立在原地,桌上很快吃得只剩下些殘羹剩飯,李承乾吃完後便進了軍帳和杜睿商談接下來的訓練大綱,聽到外面亂糟糟的便走了出來,見了那個大漢,也是感覺奇怪,兩人走了過來,看看桌上的飯菜,又看看大個子士兵,杜睿不禁說道:“你爲什麼不跟着大家一起吃,難道不餓嗎?”
大個子兵回答道:“我餓,但殿下並沒有發令讓我們吃飯,當兵的就應該令行禁止,方纔整訓後,殿下並沒有下令解散!”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陣驚奇,臉上也露出讚許的神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大個子兵沒說話,李承乾又問了一邊,那個大個子兵纔回答道:“邱志磊!”
杜睿在心中暗暗讚許,對着李承乾耳語了幾句。
李承乾面帶疑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大聲宣佈道:“好,邱志磊!從今以後,你便是這飛虎軍的掌軍校尉!”
李承乾的話,讓四周圍的將士均是一驚,唯有那段志磊好像李承乾說得不是他一般,只是單膝跪地,口稱:“卑職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