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汝南公主的病有望治癒,太宗心情大好之下,居然連夷男在殿上的無禮都拋到了腦後,杜睿又令人取來蘆薈,這個時候的蘆薈,人們還沒有發現他的藥用價值,杜睿形容了好半天,太監才知道是什麼,急急忙忙的去了,從城外的水溝處找到了這樣物事。
杜睿親手將蘆薈去皮,讓人蒸煮過後,加蜜糖調和成一碗湯藥,給汝南公主灌下之後,時候不多,汝南公主便悠悠轉醒。
看到滿屋子人正一臉擔憂的圍着自己,一想便知,定是她的病又發作了,心中不禁一陣悲苦,甚至想到,若是自己就這麼沒了的話,或許也是件好事,自己免受病痛的折磨,親人們也省得跟着操心勞力。
“父皇!”汝南公主乏力的擡起胳膊,輕聲喚了一句。
太宗連忙上前,將汝南公主的手攥住,笑道:“汝南!你的病剛好些,不要亂動,莫要累着了!”
汝南公主搖了搖頭,發覺這次口中和往常不一樣,以前每次發病,咳血暈倒,醒來的時候,口中都是苦的,那是太醫們給她灌下去的湯藥,可是這次偏偏是甜的,好似蜂蜜一般。
“父皇!怎的這次換了方子!”汝南公主也是久病成醫,細微之處,也覺察的分外仔細。
太宗笑道:“汝南!你這次好了,可要多虧了杜睿,朕以前總是聽乾兒說杜睿通岐黃之術,還以爲是妄言,真是沒想到他還真的把你的病給治好了!”
汝南公主聞言,眼中不禁一亮,看了過去,見杜睿正站在一旁,也在朝着她這邊看,臉上不禁一紅,輕聲道:“真是如此,那便多謝了!”
杜睿連忙拱手道:“公主殿下不必多禮。”
太宗笑道:“汝南!好生靜養,莫要再嚇父皇了!”
汝南嘴角滑過一絲苦笑,道:“便是這次救過來又如何,終究是不能根除,也不知哪次便救不過來了,不過那倒也好了,省得父皇,母后爲女兒擔心!”
太宗正待要勸,長孫皇后道:“你這孩子不可胡說,年紀輕輕,怎能輕言生死,你自幼喪母,母后將你養在身邊,待你如同親女,難道便是要看着你在這般年紀便去了的!你讓母后如何對得起你母妃,且放寬心,杜睿已經開了方子,你這病很快便能好了!”
太宗也道:“正是如此,杜睿的方子甚是管用,也不用喝藥,只要平日裡細心調理,再佐以藥膳補之,用不了多少時日,便能好了!”
一旁的安康公主也湊過來說:“汝南姐姐!承明說了,你這病他能治得好,等姐姐的病好了,便能陪我一起玩兒了,他要是治不好,我便不嫁他了!”
杜睿聽着,不禁一陣頭大,汝南公主這病,他只說有七八分把握,可沒說一定能治得好,可是這個時候他要是敢糾正的話,估計太宗盛怒之下,都能將他扔到臭水溝裡去。
見汝南公主正一臉希翼的看着自己,杜睿也只好硬着頭皮道:“臣一定竭盡全力!”
汝南公主聽杜睿這般說,臉色也歡愉了不少。自小她便羨慕那些兄弟姊妹們,可以任意追逐玩耍,她卻因爲身有暗疾,只能在一邊看着,若是真的能治好了她的病,當真是天大的喜事。
太宗見狀大是開懷,正在此時,內侍王德到了太宗的身邊,在太宗耳畔耳語了幾句,太宗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方纔在殿上的那股怒氣,一時間又迸發了起來。
“乾兒!隨朕到承慶殿去!”太宗說完邊走,剛走到門口,突然回頭朝着杜睿看了一眼,道,“杜睿!你也跟着來吧!”
杜睿有些不明所以,他知道承慶殿乃是太宗的寢宮,平日裡也作爲召集臣工舉行內朝的所在,他雖然是安康公主的未婚駙馬,可畢竟沒有官職,爵位,怎的太宗也要讓他去。
心中雖然疑惑,杜睿卻也不敢怠慢,跟在太宗和李承乾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走着,一起到了承慶殿,剛進到裡面,便發現原來不止是他們,長孫無忌,房玄齡,褚遂良,岑文本,蕭瑀,于志寧,權萬紀等一些重臣全都到了。
杜睿見狀,也很有自知之明,慌忙退到了一旁,此前他曾聽李承乾說起過,武德九年的時候,頡利兵圍長安,太宗召範興議事,範興因爲官職卑微,也只能站在大殿門口的屏風出,人家範興當時好歹還是正五品的兵部郎中,杜睿現在可是白身。
殿上的一班大臣看到杜睿也是詫異不已,還沒等他們說什麼,就聽見太宗道:“你站的那麼遠做什麼,走近些,便~~~~~~~站在太子身後吧!”
太宗也知道杜睿是白身,按理說是沒有資格過來的,只好這般安排,以免朝中的一些大臣非議。
好在杜睿不過是個少年,又久有才名,北伐時也曾立過大功,倒也沒人說什麼,所有人坐定之後,禮部尚書李孝恭道:“聖上!那夷男回到鴻臚寺之後,尚自不肯定罷休,攪擾着非要讓聖上許配給他一個公主!”
長孫無忌聞言,怒道:“這夷男無禮太甚,聖上當予以嚴懲!”
杜睿在一旁聽着,心裡卻是哭笑不得,這夷男該不會是把自己的老婆宰了之後,心理變態,以爲自己是個大齡省男,娶不到老婆,就非吵着讓組織幫忙解決吧!
長孫無忌出演斥責,在場的房玄齡,褚遂良也紛紛開口,請太宗嚴懲夷男,唯獨蕭瑀和權萬紀不動聲色。
太宗心裡不痛快,見蕭瑀不說話,便問道:“蕭愛卿!你怎麼不說話,往常這些事情,你總是比旁人多謝主意的!”
蕭瑀思慮了片刻道:“臣是在想漢家和前朝的故事,在漢朝時,便時有公主遠嫁匈奴,爲中原謀得平安,前朝文帝,煬帝之時,也曾有宗室女許嫁突厥的,如今我大唐雖然說是剿滅了頡利,但是國力遠未到前朝時的景象,目前最需要的便是休養生息,撫民以靜,切不可再輕啓戰端,夷男雖然無禮太甚,卻也是我朝在草原的盟友,須示之以好,聖上爲天下社稷着想,何吝惜一女!”
太宗聞言,臉上的怒氣更甚,但是見蕭瑀面色不變,心中也不由得思慮起來,蕭瑀所說雖然不合他的心意,卻也所言不差,目前大唐確實太需要穩定了,北伐雖然打得痛快,卻也基本上將幾年的積累給打空了,這個時候,實在是不能再啓戰端了。
權萬紀這人最擅長鑽營,他見太宗陷入沉思,知道太宗心動了,便起身附和道:“聖上,臣以爲蕭大人所言甚是在禮,雖然如今公主們大多已經有了婚約在身,然聖上何不在宗室之中擇一賢良之女,再不濟也和尋一良家子,認爲公主,許嫁夷男就是了。”
權萬紀的話徹底把太宗給說動了,若是這樣的話,不但復出的代價甚小,又能達成目的,何樂而不爲呢!
杜睿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一陣冷笑,雖然後世對華夏曆史上的“和親”政策,長期存在不同的看法。認爲和親是封建社會維持民族友好關係的一種最好辦法,它導致民族間的和解,加強了民族間的交流和了解,促進了民族大融合,甚至還把歷史上發生在唐朝的文成公主遠嫁吐蕃稱爲一項大事,歌功頌德,卻不曾想到,正是因爲這次和親,文成公主帶去了冶金,築城,醫藥,農耕,等等多方面的技術,致使吐蕃國力不斷強盛,終於在中唐時一舉攻破了長安。對於和親,杜睿一向認爲那就是一種屈辱妥協、投降賣國的政策,如西漢初年的和親就是對匈奴的忍辱退讓,結果反而使匈奴更加驕橫,連年入掠。
縱觀華夏的歷朝歷代,雖然漢唐時期武功強盛,國力稱雄寰宇,但是杜睿最爲推崇的還是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大明。
如果去看明朝的戰史,人們就會發現明軍無論多麼慘,面臨的情況有多麼危急,都絕不用女人換取和平,絕不割地賠款。哪怕如暴民軍大軍壓城,哪怕如瓦刺大軍圍攻首都,哪怕如皇帝不幸被俘,不論是哪種情況,都絕不認輸。
明朝的皇帝有好的,有愛玩的,有荒謬的,沒錯,人們多半都知道朱元璋當初起兵的時候有多麼勇武,多半也聽過後來成了永樂大帝的燕王朱棣是多麼英明,你也多半聽過正德皇帝朱厚照是多麼的“荒唐”,可是明朝的每一個皇帝,卻沒有一個是軟骨頭的。如崇禎皇帝天子殉國,如正統被俘卻決不求饒,如隆武戰死沙場,如紹武被俘,絕食自殺。
明朝軍隊的單個戰績在世界上不是最好的,但是明朝確實是古代世界上所有歷史超過了百年的帝國之中,唯一沒有與其他國家或勢力簽定任何不平等條約,也唯一從不向任何勢力屈服的王朝,哪怕是暫時的也沒有。明軍是世界上在國家亡國後,抵抗時間最久的,他們堅持抗擊清朝達38年之久。
明軍能夠保持這樣持久的戰鬥力,不僅僅是因爲明朝本身就不是一個民風柔弱的朝代。無論是明朝的帝王還是百姓,都有着剛毅不屈的性格,無論是歷史上著名的“嘉定三屠”還是“揚州十日”,當看到“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這樣的言語,當看到“自閏六月初嘉定人民自發起義抗清,兩個月內,大小戰鬥十餘次,民衆犧牲兩萬餘,史稱‘嘉定三屠’”這樣的記載,即使對那一段歷史從未過問,也不可能不爲之動容。
明朝建國的時候定都在南京,後來則遷都北京,遷都的目的,則是爲了“天子守國門”。從明英宗開始,再到明朝的最後一任皇帝崇禎,都是國難臨頭也沒有捨棄皇都自己逃跑,這正是“君王死社稷”。
長期爲明朝邊患的是蒙古,而漢朝則是匈奴。很多人總是認爲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俘是奇恥大辱也是無能的表現,可是漢高祖當年也被匈奴兵圍在白登山七天七夜。而漢高祖最後的解決方案,則是由漢朝去給單于的閼氏送禮,請她吹枕邊風,這樣才放了漢高祖一條生路,而明朝則斷然拒絕蒙古索求財物換英宗的要求,英宗皇帝也是寧死不降,最後明朝另立新君,一舉打敗了蒙古,正所謂“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漢武帝派兵北伐匈奴,而明成祖則是御駕親征五徵蒙古。“敢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並不適用於整個漢朝,而明朝也有過類似的輝煌。與目前的大唐相比,不錯,唐初國力強盛,四海鹹服。可盛唐以後,特別是唐玄宗時期唐軍兵敗阿拉伯於中亞怛羅斯之後,加上安祿山叛兵和黃巢匪兵以及吐蕃蠻兵都曾攻入長安,唐朝就從此一蹶不振。
在安史之亂和黃巢起義中,唐玄宗和唐僖宗都曾棄都南逃蜀中。而明朝卻從未有過這種例子。永樂大帝朱棣從南京遷都北京,原因之一就叫做“天子守國門”,受到入侵了,大明天子親自在第一線守國門。而即使是大明的最後一個皇帝崇禎,當時北京形勢很危急,有人勸他遷都,他不去,有人勸他走,逃到南京,他不逃,他登上煤山自縊殉國而死,忠於江山社稷。這與清廷的咸豐皇帝置京城百姓於不顧,兩度倉皇逃離北京避難和清廷末代皇帝溥儀,苟且偷生向日本侵略者認賊作父的舉動,絕對是天壤之別。
明朝無論是遇到多大壓力,既沒有屈膝投降,也沒有割地賠款。到了明末那種內憂外患中,明朝依然兵分兩路頑強對付滿清和李自成,對關外的國土自始至終沒有放棄“全遼可復”的願望。從明英宗到崇禎帝的幾次北京保衛戰中,明朝更是堅定,兵臨城下仍然寧死不遷都“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亡”,這在中國歷史上是罕見的。
當年明朝崇禎皇帝殉國前怕李自成傷害無辜百姓,就寫了一首絕命詩給他:“朕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毋傷百姓一人。”
和親在大明沒有過,難道在國力遠勝於大明的大唐便應當出現,杜睿越想心中越是憤怒,在他眼中無論是歷史上有名的諍臣蕭瑀,還是奸佞權萬紀,都那麼面目可憎。
太宗也差距到杜睿的臉色不斷的變換,便問道:“杜睿!你站在那裡,想什麼呢!?”
杜睿看着太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朗聲道:“臣無話可說,唯有近日閒暇時,所做一首五言詩,念與聖上聽!”
杜睿才名遠播,但作品卻甚少,此時衆人聽他又做了一首五言詩,紛紛來了興趣。
太宗也道:“既然如此,且年來聽聽!”
杜睿躬身領命,唸叨:“漢家青史上,計拙是和親。社稷依明主,安危託婦人。豈能將玉貌,便擬靜胡塵。地下千年骨,誰爲輔佐臣。”
一首五言詩念得出來,整個承慶殿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第九十七章使汝女往,若何?
杜睿的一首七言詩將承慶殿內的太宗君臣震得目瞪口呆,蕭瑀更是面紅耳赤,無言以對,心中不禁一陣發苦,也在細細的思索,難道自家的氣節連這個小小的少年都不如?
太宗默默的念着杜睿的這首五言詩,心中也是頗有感慨,漢家奉行和親政策,以爲這樣便能安撫匈奴,使其不再南下,可是到頭來又如何呢,每當草原有事,便要南下牧馬,劫掠中原,最後也還是憑藉着冰封,纔將匈奴遠逐千里,封狼居胥的嗎?
此時殿上唯有權萬紀一人心中不禁惱恨,他原本就與杜睿有仇,此時見杜睿反駁他的意見,自然不幹,怒道:“小子妄言,你小小年紀,如何敢妄議國事,如今突厥方滅,我大唐國力空虛,正是休養生息之時,只有結好薛延陀,方可保北疆無事,你一個小小少年,便是胸中有些才學,又豈能因一己之私而誤國,要是照你所說,遇事不能暫時妥協,何來勾踐臥薪嚐膽之事,那武德九年,聖上不也是爲了社稷安危,不得不忍辱負重,與頡利訂下了渭水之盟,要不是當時聖上以一人之辱,退了頡利大軍的話,何來今日北伐大勝。”
太宗聞言,心思也不免動搖起來,其實在他的心裡,還是覺得要是能用一宗室女,結好薛延陀,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杜睿卻大笑道:“權大人此言,當真是羞死了天下的男兒,權大人只知臥薪嚐膽,歷朝歷代也倍加推崇勾踐忍辱負重,最後積蓄力量,三千越甲吞併了吳國,但在下看來,身爲男兒,便當傲立與天地之間,有恩必償,有仇必報,方不負大好頭顱,如若一遇強敵,便潛首縮頸,以圖後報,豈是男兒所謂,身爲大丈夫,便是明知不敵,也當亮劍,誓死一搏,便是戰死沙場,又有何惜哉,如今夷男無禮太甚,幾度威逼聖上,權大人不思君辱臣死,卻在這裡搖脣鼓舌,鼓動聖上以一婦人,來買好生番,豈是大丈夫所爲!”
權萬紀被杜睿諷刺的一張馬臉漲得通紅,強辯道:“豎子無禮,你只知逞血氣之勇,於江山社稷又有何益處,且不問劉漢,前朝之時,中原皇家便遠嫁公主,博得了一時美名,如今聖上欲要接好薛延陀,便被你說得如此不堪,難道你這便是身爲臣子應當做的嗎?況且薛延陀於我大唐,敬若父母,何來無禮,便是言語適當,也是因爲不受禮儀教化之故而,如今聖上結好薛延陀,使我大唐無北疆之患,使天下萬民得享安樂,正是以一身而奉天下的明智之舉,何言非大丈夫所爲,難道這承慶殿內,滿朝文武便只有你個黃口小兒是真豪傑不成!”
杜睿聞言,冷笑道:“我原以爲你身爲當朝重臣,來到殿內,於聖上駕前對奏,必有高論。沒想到,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昔日煬帝之時,親信小人,遠黜賢臣,以致皇綱失統,國亂歲凶,四方擾攘,廟堂之上,朽木爲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以致狼心狗行之輩洶洶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使社稷變爲丘墟,蒼生飽受塗炭之苦,方有和親買好突厥之事。楊玄感之後,如竇建德,徐元朗,李密,杜伏威等輩接踵而起,塗炭天下,殘暴生靈。值此國難之際,我武德皇帝龍起太原,一統天下,挽漢統之倒垂,救生靈以脫苦海,卻不知那時節,權大人又有何作爲?權大人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世居江淮膏腴之地,初受擢拔入世,先仕煬帝,卻不能保其主,反助宇文化及弒君,後又投降王世充,以圖富貴,然又未能有始終,此後,竇建德,杜伏威處也曾聽聞大人的作爲,直到投降武德皇帝,方纔稍有作爲,似你這等毫無氣節之人,還談什麼爲了江山社稷,當真是厚顏無恥!”
權萬紀被杜睿一通罵的幾要氣結,伸手指着杜睿,卻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只是一個勁兒的:“你~~~~~~~你~~~~~欺人太甚!”
杜睿見權萬紀還要再說,怒道:“住口!無恥之輩!豈不知你今日所言,要是被天下之人知道,皆要生啖你肉,將一朝的社稷安危託一婦人,你也是讀聖人之言,豈不聞孔子還能一怒而誅奸佞之人少正卯,還說什麼爲了江山社稷,在此饒舌!似你這等貪生怕死,諂諛之臣,一生未立寸功,只會搖脣鼓舌,諂主媚上,只可潛身縮首,苟圖衣食,怎敢在聖上面前妄稱天下大事,須知爲人臣子者,當盡氣節以示天下,便如你這般,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你權氏列祖列宗,一條斷脊之犬,還敢在聖駕之前狺狺狂吠!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權萬紀被杜睿的連番痛罵,差點兒氣死,好在他不是王朗,要不然此刻定要氣斃,不過此人倒也真是厚臉皮,平復了一下,居然還道:“你小小年紀,只知道逞一時血氣之勇,卻將江山社稷置於何地?”
卻不想杜睿根本就不理他,對着太宗拱手一禮,道:“臣無狀,於君前失禮,還望聖上恕罪!”
太宗方纔聽了杜睿的一席話,心中也對和親的念頭淡了很多,便如杜睿方纔所言,將江山社稷的安危,託一婦人,實非大丈夫所爲。
“朕恕你無罪,且說說你的看法!”
杜睿道:“臣所想,與長孫大人相差無幾,聖上欲要威加海內,實不能一味施以恩德,還需讓外族見識一下我大唐的兵鋒,如今夷男無禮,幾度威逼聖駕,當施以懲戒,豈可以和親結好,況且夷男所求和親,臣料想也未必便是要結好我大唐,其所欲不過是我大唐的冶金,醫藥,農耕,著稱,禮法,等諸般學問,一旦學成之後,誰又能知道他不是下一個頡利?臣此前曾對太子殿下言道,以華夏之正朔,當始終保持對外邦在科技上的優勢,方纔能使其不敢正視我大唐,今日蕭大人,權大人慾要行和親之事,臣竊以爲萬萬不可。”
太宗聞言,也是嘆道:“朕也知和親非良策,可如今我朝剛剛經歷北伐,庫府空虛,若是夷男作亂,該當如何!?”
杜睿道:“聖上豈不聞,匹夫一怒,流血十里,北伐之前,我大唐軍民,爲一雪渭橋之恥,尚且能節衣縮食,以資軍用,如今我大唐北伐一戰而滅頡利,正是民心高漲之時,那夷男如何比得了頡利,不過是一莽夫,膏腴之子罷了,民心可用,何懼他薛延陀。”
太宗聞言,撫掌大笑道:“好!好!好!杜克明之子,果然不凡,便依你所言,李孝恭!去鴻臚寺告訴夷男,他要求親,朕不許!”
太宗拒婚,最高興的莫過於李孝恭,如今宗室之中,有適齡女未嫁的就只有他的女兒李雪雁了,要是太宗真的許婚,又選中了他的女兒,他也無法推拒,可讓女兒嫁到薛延陀那苦寒之地,他又如何情願,心中不由得對杜睿有了幾分感激之情。
“臣領旨!”李孝恭說完就要出去。
權萬紀見狀,忙道:“聖上不可聽信這小兒之言,逞血氣之勇,誤了江山社稷啊!聖上既不願公主遠嫁,又捨不得宗室之女,也可尋一良家子嫁之,豈可一言而絕。”
太宗聞言怒道:“既如此,使汝女往,若何!?”
權萬紀聞言,吶吶而不能言,太宗斥道:“你既然捨不得自己的女兒,如何知道他人失女之痛,勿復再言!”
權萬紀見太宗這般說,也是滿面羞慚,以袖遮面而退,只是心中對杜睿不免又多了幾分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