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睿搞出“燒刀子”本是一個偶然。這種在蕭睿看來根本不入流的酒品,與前世遼東一帶的地方名酒燒刀子當然不能相提並論。果然不出蕭睿的意料,吐蕃人更加喜歡入口猶如烈火焚身一般的燒刀子,而且,燒刀子價格便宜,一罈才賣100錢,吐蕃客商朗然嘉措當即就訂購了1000壇,只等拿到貨便要運回吐蕃去銷售。
還不僅是吐蕃,就在吐蕃客商朗然嘉措的有意無意地宣傳下,幾個來自西域的胡人以及更遠的大食人也對燒刀子表現出強烈的興趣。從酒徒酒坊買的一罈回來一品嚐,個個高呼過癮,也紛紛向酒徒酒坊付了定金,下了訂單。
楊括不可思議地望着案桌上擺着的一摞“訂單”,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他沒有想到,這種“濫酒”竟然這般受胡人的歡迎——短短几天的功夫,天哪,居然有了數千壇的訂購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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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母和三姐兒居住的宅院裡,一大早就擺下了數桌豐盛的宴席。楊母要收楊括爲養子,楊家所有在益州的族人全部都來道喜祝賀。
蕭睿還是那一身青衫,神色淡然地牽着少女玉環的手從門外走了進來。少女爲了參加今天楊母收養楊括的喜宴,特意穿了一襲華麗的絲緞孺裙,嬌豔的臉上薄施脂粉,還在脖頸上戴上了一條絢麗耀眼的珍珠項鍊,整個人看上去大方端莊,明豔不可方物。剛跟蕭睿走進院中,就引起楊家族人們的一片讚歎聲。
蕭睿如今可是楊家的大貴人,這些楊家的族人們多在酒徒酒坊裡做事,對這個既是親戚又是幕後大老闆的少年郎,敬意中未免含有幾分畏懼。少女與自己的親屬們寒暄着,突然看見一個衣衫破舊蓬頭垢面的婦人,牽着兩個女童,身後還跟着一個10歲左右的男童,畏畏縮縮地站在門口向這邊張望着。
見是楊釗的妻子,少女心中暗歎,揚手招呼道,“孫氏嫂嫂,請進來吧。”
孫氏帶着楊釗的三個孩子,垂頭匆匆走了進來,無視旁邊的楊氏族人們投來的鄙夷目光。孫氏向少女和蕭睿躬身一福,“玉環妹妹,蕭姑爺,孫氏就是來向嬸孃說句道謝的話,完了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孫氏的三個孩子望着院中一桌桌豐盛的食物,都在暗暗吞嚥着口水。那個稍大一點的男童,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旁邊一桌上的果子點心,口中的口涎順着骯髒的嘴邊滑落下來。
少女嘆息一聲,順手從桌上抓起一盤果子點心,俯身去分給了三個孩子,柔聲道,“孩子們,你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這是自己家裡,幺姑給你們拿!”
三個孩子應該是餓極了,黑乎乎的手接過點心和果子,也不知道道謝,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嚥起來。見母子三人的慘狀,蕭睿也是一聲嘆息,心中對楊釗的憎恨和厭惡又增添了幾分。
三姐兒從一旁走了過來,臉色嫵媚得能掐出水來,豐乳肥臀一步三搖,說不出地勾人勁兒。她先是下意識地用勾人的眼神色瞄了蕭睿一眼,然後又輕輕嘆息着,俯下身去,輕輕撫mo着三個孩子骯髒的腦袋,仰頭對孫氏說,“孫氏嫂子,以後沒有飯吃的時候就到家裡來,咱不能讓孩子餓着不是?”
孫氏難堪地摸了一把淚,哽咽着點了點頭。
三姐兒把母女三人安排在楊母自己和蕭睿以及玉環等人一桌上,楊母起身說了幾句開場白,楊括又當衆跪下向楊母叩了三個頭,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孃親,這認親的喜宴便宣告開始。楊家的族人們一邊互相小聲敘談着,一邊偶爾用敬畏的目光瞥一眼不遠處的蕭睿,突然聽門口傳來重重的叩門聲。
楊括匆匆去開門,卻見楊釗一身酒氣穿着一身嶄新的袍衫站在門外,大咧咧地道,“怎麼,你老弟如今發達了,就不認我這三哥了?楊家的喜宴,爲什麼不請我!”
楊括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卻見楊釗已經從他的身側闖了進去。
楊釗趾高氣揚地邁着四方步,嶄新的袍衫衣袖揮動,就跟那搶食成功的公雞一樣地站在院裡在自己的族人身上掃了一圈,冷笑起來,“嬸孃,恭喜了,如此喜事楊釗怎麼也得來道賀道賀。”
噹啷啷!楊釗從袍袖中甩出一貫錢,明晃晃的通寶在地上滾動着。
“諾,嬸孃,這是楊釗送你的賀禮。一貫錢!”楊釗梗了梗脖子,哈哈一笑,噴出幾口燻人的惡臭酒氣。
院中的楊氏族人愕然地看着地上的一堆銅錢,再回身看看楊釗這一身嶄新的行頭,心裡都暗暗罵了幾聲:這狗日的倒是發達了?
蕭睿面色淡然,冷眼旁觀着。楊括怒火中燒,回身來推搡了楊釗一把,斥道,“你少來顯擺,滾蛋!這裡不歡迎你!”
楊釗踉蹌着退了兩步,向楊括吐了幾口唾沫,“你囂張什麼?你不就是給人家當了狗腿子,纔有了今天?是不是啊,酒坊大掌櫃的!哼,老子也告訴你,別狗眼看人低,老子從現在開始,也發達了!知道嗎?老子發達了!”
楊釗斜眼一看,見自己的婆娘和三個孩子正低頭坐在那裡吃食,猛然衝了過來,大吼道,“臭婆娘,爛騷貨,跑到這裡來丟人現眼來了。趕緊滾回家給老子做飯!”
說話間,楊釗就要上來撕扯孫氏。孫氏面色煞白,顫抖着起身後退。這個時候,她的三個孩子,尤其是她的兒子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手裡端着一個盛滿果子的盤子,眼中放射着刻骨的仇恨,狠狠地盯着楊釗。
“小畜生,想要幹什麼?”楊釗罵了一句,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孫氏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兒子,猛然像只小牛犢子一樣撲了上來,手中的盤子狠狠地砸向了楊釗的頭上。
哐啷一聲,果盤砸在楊釗的頭上碎成好幾截。楊釗吃疼剛要揮拳教訓自己的兒子,卻見那孩子已經瘋狂了一般地衝上,又是撕咬又是拳打腳踢,口中還發出了野獸一般低沉的嘶吼。
……
……
冷酷的貼身侍衛衛校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他順手扭起楊釗的手一腳就踢飛了出去。蕭睿噁心地掃了趴在地上慘叫的楊釗一眼,擺了擺手。衛校冷笑一聲,緩緩抽出自己的佩劍,森然道,“我數到十,你馬上給我滾出這個院子,慢一聲我就砍斷你一隻胳膊。”
“一,二……”
衛校陰沉沉的才數了兩聲,那三字還沒出口,楊釗就已經手忙腳亂從地上爬了起來,狼狽地逃竄而去。臨出門時,才撂下一句狠話倉惶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