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時候天氣還挺暖和,只是過後第三天,一場冷空氣來襲,氣溫急驟下降,在凜冽的北風中,長安又下起了大雪。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整個長安都是一片銀白的世界,積雪能沒腳,氣溫下降了很多,仿若從溫暖的春日重回到嚴冬,滴水成冰,寒氣逼人,原本熱鬧的街道上,又少見行人了。
出乎李業詡的意外,如此寒冷的日子裡,府上卻來了一位宮中侍衛,傳報說是李世民召見。
在生着火爐的屋子裡,正爲一大羣小屁孩們講解基礎數學知識的李業詡,只得扔下萬分不情願李業詡半途離開而抗議的兒女們,踩着一地的積雪,跟着傳喚的宮內侍衛進了皇宮。
兩儀殿內,李世民烤着火,在看着一份厚厚的資料類東西,看到李業詡進來了,也即放下那份東西,坐正了身子,盯着進來的李業詡。
“賢侄,這兒坐,”在李業詡行禮後,李世民指着自己邊上,示意李業詡在一旁坐下。
“是,陛下,”李業詡應諾了聲,即在一邊坐下,然後垂着眼,等着李世民的問話。
“賢侄,上元節的煙花你去看過沒?”在宮人上了茶後,李世民屏退左右,一邊伸手烤着火,一邊問李業詡道。
“陛下,臣去看了,如此百年不遇的盛況,若是錯過了,那就太可惜了!”李業詡不知李世民今日召見爲了何事,對李世民的問話只得老老實實地答道。
“想不到火藥這玩意兒,除了用了軍事戰爭中,還可以有這種用途!如此燦爛瑰麗的場面,朕也還是第一次看到,其他臣僚們也都大爲驚歎,”李世民感慨道,眯着眼,似還在回味當日美麗的盛景。
“上元節的煙花是挺漂亮的,不過還可以做得更好,若再加入一些原料,能變化出其他的色彩,紅橙黃綠青藍紫都可以有,還可以做出圖案來,幾種煙花加以組合,一起燃放,那就更加美化美奐了,只是原料不太容易得到…”李業詡見李世民沒什麼異常的表情,也順着意思說道,“火藥的用處還有很多,民用軍用都可,若能研製出威力更大的火藥,那用來製作武器,對敵殺傷力將會更大。就如現在研製出來的火炮,就比手雷威力更大,投擲距離也很遠…臣當日到軍器監,看了閻大匠他們製做的火炮,了已經很有威力了,臣覺得,在攻城或者與敵對陣的時候,這種以火藥作引的武器,一定會給予敵軍非常大的殺傷力…”
“閻立德給朕的奏報中已經有提及了關於火炮的事,朕也想哪日去看看這威力巨大的武器,”李世民臉上有淡淡的喜色,“賢侄,此都是你的功勞,沒有你研製的火藥,沒有你提供的製作炮筒及炮彈方法,無論是手雷,還是火炮,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研製出來。沒有手雷,那這些年的對外征戰,死傷的大唐將士會大幅地增加,也不定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
“陛下,此是軍器監閻大匠,還有陳少匠等人之功,臣只是提供一個思路,具體的都是他們在做,要論功的話,軍器監的官員和工匠們居首,他們更應得到陛下的獎賞!”
“好了,好了,軍器監的官員們,朕自有重賞,但也不能少了你,”李世民說着,突然話鋒一轉,質問道,“賢侄,朕就不明白了,爲何這些東西其他人想不到,就你能想到?”
“陛下,可能是臣平日裡喜歡胡思亂想,鼓搗些東西,許多東西都是偶然間發現的,就如這火藥,臣就是看孫道長在煉丹時候,那些硝石會發生爆裂,一些時候甚至把道長煉丹的爐都炸壞,因此就想着能不能把這種東西提煉出來,加以利用,結果還真的成功了…”李業詡不緊不慢地說道,“後來在研製火藥時候,發覺加入一些金屬…就是銅鐵類的東西,火藥在燃燒爆炸時候會有不同的顏色,因此就製作了細長的煙炮,可以放的很高,加入某種東西發出紅色的光,容易被人看到,在有軍事行動時,作爲攻擊或者聯絡的信號,比依靠人傳信快多了…也在平日時與軍器監的閻大匠和陳少匠說,能將這類東西用處節日慶典制作煙花之用…”
“看來你小子腦袋瓜確實與常人不同!”李世民盯着李業詡看了好一會,才說道,不過口氣卻沒什麼改變。
“陛下,朝中大臣比臣聰明的大有人在,臣所會的只是一些旁門左道,不入別人眼的…”李業詡故作謙虛。
“好了,你小子又來這麼一套了,”李世民有些想站起來踹李業詡的衝動,不過只是動動腳忍住了,拿起剛剛看的那疊厚厚的資料放到李業詡面前道,“軍事學院的籌建已經進行了大半,再過一些時候,就可以招收學員了,這是兵部呈上來的關於整個籌建經過的奏報,你看看,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到時與朕說,你也找個日子去學院看看!”
“陛下,臣還是待罪之身,不敢看這機密的報告!”李業詡下意識地伸了一下手,又縮了回來,想起自己的事還沒調查結束,李世民也沒還自己清白之身,如何能看這關係重大的東西。
李業詡雖然在出徵時候,還是領着這個兵部侍郎的職,直接參預軍事學院的建設工作,但因爲這兩年都征戰在外,而軍事學院的所有籌建工作都是在這兩年內進行的,李業詡對軍事學院建設的進展情況,最多隻是從李世民和李靖的嘴裡略瞭解了一些,詳情還真的不知道。對這關係大唐軍隊軍力建設的大事,李業詡當然是想詳細地知道,只是如今情況特殊,還不能太放肆。
“好小子,讓你看你就拿回去看,今日就我們兩人,你在朕面前還故作如此?”李世民恨恨地說道,“所有戰事的經過,你都與朕細細地講過了,朕也是領兵打過仗的人,其中有有情況不對,如何不知?”
“多謝陛下信任,臣感激不盡!”雖然已經從李承乾那裡知道了大概的情況,但這話從李世民嘴裡親自說出來,李業詡還是有些意外加感動,感動於李世民對自己的信任。
“只是太子的調查還沒結束,朕還不能下結論,也不能對你有封賞!所以還要委屈你一些時日,”李世民說的更直接。
“陛下,臣只是想着能領軍殺敵,爲陛下開疆拓土,長我漢人的志氣,揚我大唐的國威軍威,其他什麼虛名都不在乎,”李業詡說着,看到李世民僥有興趣地看着自己,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道,“臣還年少,陛下對臣信任,委以重職,一直以爲都勉以爲之,實在是不敢再受陛下恩典,這些年臣也落下一身傷病,身體大不如前了,還希望陛下能除去臣的軍職,讓臣閒一段時候,過一段悠閒的日子,臣想着,不若陛下多賞臣一些財物,臣一大家子,這些年生活拮据…”
“你生活拮据?這話虧你說的出口…”李世民驚訝地張大着嘴巴,繼爾用一根手指指着李業詡的鼻子怒罵道,“臭小子,你膽子不小,竟然敢向朕討財物…”
“陛下,臣不敢!”李業詡嚇了一跳,想不到李世民反應這麼激烈。
李世民吞了口唾沫,卻有些想笑了,“你才幾歲,就身子大不如前了,朕偏偏不讓你閒着,”李世民說着,似想起什麼,突然變換了表情,把頭挨近李業詡,低聲地問道:“是不是這些時候陪妻妾時間太多,虧了身子?”說着還露出一副淫蕩無恥的笑容。
“陛下…陛下,在開臣玩笑…”李業詡有些無語,這天下最淫蕩好色的皇帝都會如此說自己,若自己陪妻妾虧了身子,眼前這個皇帝有這麼多妃子,可以日日當新郎,那要虧成什麼樣了…
“朕纔沒空閒與你開玩笑,”李世民似變臉一般收起了笑,板着臉道,“你與朕說說,與那回紇女子曼蘇是怎麼一回事?”
這皇帝變臉之快,實在是出乎李業詡的意外,還提起了曼蘇的事,讓李業詡一下子猝不及防。
“陛下,臣當日與太子都已經詳細地說了…與曼蘇姑娘並沒什麼事兒!”
“真的沒什麼事?”李世民臉上很是玩味。
“是的!”
“朕準備封曼蘇爲樂河縣主,還想在功勳後代中,替她找一個郎君!你說朕這主意好不好?”李世民眼睛緊盯着李業詡問道。
“陛下對曼蘇的封賞,臣不敢妄議!”在李世民咄咄逼人的眼神注視下,李業詡感覺有些丟盔棄甲敗退的味道。
“到時朕許了婚的話,有些人可不要後悔啊!”李世民說着,有些泄氣,突然變得不耐煩了,指着剛剛看的那一份資料,“你去吧,把這份資料拿回去看一下…”
“是,陛下!,臣告退,”李業詡猶豫了一下,只得離去,末了又轉身大着膽說了一句,“陛下不若問問曼蘇願意嫁誰不是更好…”說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你,臭小子…”看着李業詡離去的身影,李世民有些被噎住,不過臉上卻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