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是海里有不同尋常的情況,裴寂等人自然也對海里的鯊魚有多恐怖,這些事情瞭解過一些。
更不必說在漁民之間還有更恐怖的,父老相傳的傳說,那就是比鯊魚更大的鯨魚。
這玩意,就不像鯊魚了,
不需要任何“特異”情況,鯨魚這種物種天然就有幾十丈的巨大體型,擁有遠比鯊魚還要可怕的多的力量,
這些傢伙在海中,連鯊魚都不敢去招惹,如果說鯊魚是高強的民間豪傑,那麼鯨這東西就是實打實的正規軍了,任你個人武藝有多高強,在正規軍營面前,撒野?分分鐘試試就逝世。
當然了,也同樣是漁民所傳,鯨這東西比鯊魚還要罕見不少,並且很奇怪的並不傷人——這不免讓人想到有關“龍”這種更加神秘的生物的傳說。
當然,這種事既然是傳說,那可想而知,當然也都沒有證實,而沒有證實也就同樣意味着,那萬一就真有會咬人的鯨魚呢?想想這體魄,跟鯊魚一樣給你來一口,那怕是。
連傷口都不會有。
沒有屍體的死者,討論傷口還有什麼意義?
雖然都是傳說,好像也做不得真。
但反正是望着王景此刻的表情,裴寂等人都是雞皮疙瘩開始亂竄了。
莫非這海里……真有這種東西??
這麼一想,裴寂臉色頓時哭喪一般了,當場就哀聲道,“我等這,這。”
“這可真是好不容易方出狼羣,又入虎口啊!”
一旁的鄭、崔、盧三人也是大驚失色,臉色一片慘白,只見膽子較小的盧長庚直接臉都扭曲了,“那咱們這……這不是要大禍臨頭了嗎?”
盧長庚的表情那儼然就是在說,這是要大禍臨頭了嗎,這明顯是要大禍臨頭了吧。
雖然此刻,堂堂盧氏家主,神州史書有名的一代豪強露出這等表情,顯得十分可笑,
但比范陽盧氏牌面更大的太原王氏之主王景,此刻的表情卻更是精彩。
儘管身後一羣老友七嘴八舌,吵嚷紛紛,都在瘋狂的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在詢問望遠鏡裡看到了什麼。
此刻的王景臉色愕然之極,灰敗之極,竟是連多少恐懼的意思都看不到了,只有。
一片麻木的死寂,彷彿伴隨着大雪的無人深山在王景的臉孔上呈現。
裴寂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乾脆就伸手拍了拍王景的肩膀。不過這一拍之下,王景倒是立時反應了過來,有些愕然的望着其他人,目光很是驚詫。
彷彿剛纔拿着望遠鏡在觀察海面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別人一樣,但這滑稽的場面,裴寂可沒心情欣賞,焦急的看着王景道,“王兄,這海里究竟怎麼樣了!?”
“這海里……”
王景呆了一下,似乎沒聽懂裴寂的話,緊接着裴寂等人剛剛臉色一呆,緊接着。
就見王景猛地反應了過來,回過了神,臉上瞬時佈滿極大的驚懼,“海里,是潛挺,是李家二郎的潛挺!”
“潛挺?!”
王景話音一落,裴寂等人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緊跟着王景齊刷刷的全體愣住了。
剛纔大夥還在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五姓五望日後前景如何,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
原本剛纔,王景也好裴寂也好,這一大羣人本來也是在驚恐之中,但一番仔細思索之後,還是覺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的情況還正是,大夥手中的確保存了七八十條大船下來。
有這等本錢在,日後如何不能繼續混?怎麼會就沒得混了?因此漸漸的,被李二這最新的神兵利器激起的巨大恐懼,王景等人也就這麼平復了下來。不管怎麼說,哥幾個也不是軟柿子,也不泥捏的,大夥說啥也畢竟是曾經的神州頂級豪強圈子,是手握龐大財富和通天人脈的大佬!
這鼓起信心還是不難的,話又說回來,也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對於王景裴寂這種最頂級的民賊來說機會確實是極多,並非可以輕鬆就真的完全扳倒。
真正擺在李二面前的,除了這幾個傢伙在家鄉,也就是什麼太原、清河之類的地方根深蒂固,宗族勢力大的天下無雙,實在沒有可以插針的縫隙之外,還有一大問題就是這幫人因爲在家鄉的宗族力量極爲龐大,這在某種程度上與另一些人太相似了。
這就是大唐的封臣,最典型的就是各路國公。
但國公的問題很好處理,可那種一般的,相對基層很多的校尉,乃至普通兵卒,這些傢伙在立了軍功之後也都是有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封賞的。
當然,對這些傢伙的封賞是——最起碼是在這種時代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因爲他們也爲帝國帶來了更多的土地!——既然如此,封賞他們土地自然就是很公平的,做不到公平還說什麼逐鹿中原,說什麼平天下呢?因此必然有封賞。
但這種封賞之後,就不可避免王景裴寂這幫人,其經濟基礎之類的就會和這些大大小小的軍功封臣相似起來。而由於這種原因,李二還真就不能輕易的、直接的、草率的,或者用現代的話說簡單粗暴的去解決掉這些傢伙。
這幫傢伙一方面是民賊,但另一方面卻又是社會名流,是掌握話語權的文化人,李二本人或者說所有的皇權本身,對這些傢伙的態度當然是沒有什麼好說的,跟朝廷打仗賣命的戰士當然要給他們最好的,至於這些傢伙那就乖乖的被洗劫一空就完事了。
但因爲這些傢伙可以利用相似的經濟基礎,帶來的相似生活經歷,再輔以更強大的文化水平來動員其他普通的軍功封臣和他們一起對抗皇帝,因此這事自然就不好辦……
在這種複雜膠着的內部矛盾之下,最後纔有了李二得到李盛的技術輸入之後欣喜若狂,並且以此爲契機重創豪強勢力的事情,但相應的也能看出,豪強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勢力太大了。
也是因此,王景等人方纔的分析,倒也是無錯。